窗外的雨下的小些了,大雨的嘈杂声退去之后,堂外院中的槐树在风中来回摇摆的声音,也逐渐清晰起来,只夹杂着一些细微的雨点滴答声。
说到案件可能与长水县有关,王溪亭和吕珂都有些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溪亭听到门外的石真叫道张远辰的名字,这才知道,一定是张远辰回来了。
王溪亭走出门去迎接,之间张远辰一身黑色的披风已经因为沾满雨水而粘在身上,披风的地底端往下低垂着,啪嗒啪嗒地往下滴着水。
“你这是冒雨去了黑树林?”王溪亭看着他浑身湿透的样子,惊讶之余又有些不知所措。
“你先进屋,我去给你拿毛巾。”王溪亭说着,转身穿过前堂向后屋走去。
石真也跟着张远辰走进屋来,因为扒在鱼缸旁出神,雨水打湿了头发也没察觉出来,于是两人一起走进屋,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一同去淋雨了。
不一会儿,王溪亭拿着毛巾走来,给他们二人分别递过去一条,又转身给茶壶添了些热水。
张远辰身上的雨水不住的滴落,他走到水盆架旁边,脱下外边的披风用力拧干,只见成股的雨水顺着他的攥紧的拳头流下。
“最近天气干热,突降大雨气温骤降,你们俩赶紧擦干雨水,喝些热茶暖暖身子,不然这忽冷忽热的最容易感染风寒了。”王溪亭将热茶端送至他们手边,看着张远辰淋雨后的样子有些担忧。
张远辰没有说话,只是坐回椅子上,兀自擦着脸上和头发上的雨水。
正当大家都看着他,想要问他有没有什么发现时,张远辰自己却开口了。
“这次去黑树林,本以为雨天很难发现收获,但却意外发现,有一行人恰巧借着雨天在用马车运送一些东西。”
张远辰平淡地说着,但听着的三个人都屏住呼吸,紧张的等待他接着说下去。
“我跟上前去,发现他们的确是进了我们之前未至的区域,借着雨声,我跟踪他们直到密林深处的一座隐蔽的小屋,那屋子之所以难以发现,是因为他们将爬行的藤蔓种植在围墙和屋子的墙壁四周,在这密林中,如若不仔细去看,是很难注意到这座小屋的。”
“那你可看到他们运送的东西为何物?”王溪亭克制住自己急促的心跳,甚至都不敢用力呼吸。
“嗯。”张远辰淡淡地答道,“是孩子。”
“孩子?”石真吼道,“他们果真在那里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从我跟踪那时起,就已经知道他们运送的是孩子。由于孩子不同于大人,他们的哭声不会轻易被控制住,而他们选择在这样的天气运送孩子,也是借由着嘈杂的雨声,故意让人难以发现。”
张远辰说着,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笑意,却有些自嘲的意味,“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在这样的雨夜还有人前去造访他们。”
“那你可还记得路?”王溪亭问道。
“那是自然。”张远辰毕竟是当时京师侦探赛的第一名,这些本领对于他而言只能算是家常便饭,“我一会标注在地图上。”
“嗯。”王溪亭回答着,却仍旧有些心不在焉,“既然这孩子已经运送至那林中小屋之中,那么那妇人们也应该在那里,何况最开始我们在黑树林巡查的时候就发现失踪夫人的衣物碎片,更能佐证这一点。”
“只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据你所言,他们已经将孩子运送至黑树林内,或许就要达到目的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能否平安送回这些妇人们。”王溪亭对张远辰说道。
“按照走访查证的消息所言,之前信奉此教的妇人们确是平安诞下男婴,至于会不会有危险,我认为,至少在将其送回西京城这一件事上,是不会出现问题的。”张远辰说道。
“如此最好,只是不知晓对方的计划,因此很难放下心来去拿这些妇幼的生命安全去做赌注。”
“但眼下我们发现的信息已经越来越多了,”吕珂说道,“你看这本册子,还有些别的有意思的记载。”
吕珂说着,将册子摆放在三人面前的小桌上。
“你们看,”吕珂翻出有折痕的一页,指着上面的一部分说道,“道教盛行之初,金佛寺香火受到影响,寺内和尚成群反对,但却始终无果,我想,毕竟这教别的兴衰都是由当今圣上的喜好决定,一群人的反抗是无济于事的。”
“所以,你是怀疑此次案件,是那些反对道教盛行的和尚们而为?”王溪亭说着,却在心中构想着这个可能,而她认为,吕珂所说的这些确实是有一定的根据。
“没错,”吕珂答道,“你有没有发现,从念佛桥案开始,案情进展始终和教别有关,况且自始至今,与案件相关的还有几个和尚,这一点不得不去考虑到。”
“奥!那如此说来,这次的案件还极有可能是不轨之人企图通过命案来引起注意,试图推翻现有统治下的教别现状了!”
石真表现得很是惊讶,他从事仵作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案件也都曾协助攻破,从接触帽妖案之前,他还从没有接触过这些涉及朝野大事的案子。
“可有一件事我始终不明白,”石真皱着眉头,“若是真的涉及到朝野大事,那为何凶手在前些年都没有行动,而是偏偏选择在这一年大动干戈作案,引发众人恐慌、朝野动荡呢?”
“的确,这一点我们暂时无从得知,但是极有可能事关朝廷大事,而对于此,我们无法去推测朝廷趋势走向,只能根据现有的线索,去推敲朝野之内的现状。”
“这是否跟帽妖之时的局面有些相似了?”王溪亭忐忑不安,“这两件案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莫非,藏身于暗处凶手的目的,真的是要推翻当朝的统治局面吗?”
“不无可能,”张远辰平静的回答,“若真是如此,那么当朝重臣、前朝遗党、以及当朝民间动乱者,都有可能是操控案件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