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在厅中角落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他心里很清楚,林晚堂并不希望自己插手此事,要不然以自己的身手以及与方笑道之间的关系,对方不可能不通知自己,看来方笑道这次负责运送的宝物肯定非同小可。只不过自己实在是放心不下,既然对方没有明说不让他一起去,他也就干脆装作糊涂了。
众人在厅中静候了没多久,外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道:“林老板,贫道来迟了。”林晚堂闻声大喜,连忙迎了出去,陆衍也随着众人一起跟了过去。只见厅外一个清癯矍铄,一身淡黄道袍打扮的老道快步走了进来,正是城外玄清观的观主玉方道长。林晚堂与玉方道长一番客套恭维过后,玉方道长便道:“若是人齐了,不妨这就出发吧。”林晚堂见他丝毫没有要歇息的意思,连忙拱手道:“道长高义。”
林晚堂带着众人在府中穿行,来到侧门处,那里已经有下人备好了十余匹骏马候着,众人一一上马,陆衍还管一个护院要来一柄长剑,便呼啸着向城外疾驰而去。出了东城门,沿着官道一路向北,再转而向西,众人一刻不停地奔行了三个来时辰,天色已经开始黯淡下来。
群山在望,继续向前不远便是入山的关口,前面道旁一侧却出现一座客栈。众人下马,将马交给马夫,一齐走进客栈,客栈布置倒也奢华大气,比城中那些大客栈也不遑多让。一楼客堂内,三三两两地坐着几桌客人正在喝酒聊天,此时已经入冬,愿意出门走货的商队不多,正是客栈的淡季。
其中一张桌子上,一个精干的汉子正陪着个矮瘦的老者边坐边聊,见众人进来,汉子起身领着老者走了过来,对林晚堂拱手道:“东家,这位便是发现雪云驹的刘老汉。”林晚堂上前扶着老者的手臂,道:“还请老丈和我细说一下。”老者受宠若惊,连忙将发现雪云驹的前因后果及大致位置一一告诉了他。林晚堂不动声色地听着,末了,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块十两银锭塞在他手中,道:“明日还望老丈随我等一起再走一趟,必有重谢。”老者不住地点头称好,心中激动不已。
一夜无话,次日一大早,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穿过关口,沿着商道走了十几里便拐上一条岔道向山脉深处行进。这条进山的路虽然不是老者原本走的路,但老者似乎对这一片地带了如指掌,指引着众人迤逦前行。山中行路艰难,与大道跑马不可同日而语,众人虽都是练家子,也个个被折腾得疲惫不堪,不禁对这采药的老者多了几分敬佩之心。每到晚上,老者便会找到一处山谷或山洞让众人休整,次日早晨再继续前进。
便这样,一连走了足足五日,众人来到一片宽广的林地前,老者对林晚堂道:“大东家,便是这里了。”众人大喜,林晚堂一挥手,大声说道:“大家分散开来寻找。”众人依言分散开来,两两之间相隔十余丈,细细向林间深处搜寻。小半个时辰后,忽听得一个浑厚的声音大吼道:“找到了,在这里了。”众人连忙围了过去,果然只见这片林地靠崖处,一匹雪白的骏马正悠哉地吃着崖底的蕨叶。
骏马见身边突然冒出这么多人来,有些惊慌,正要跑开,忽听得一声熟悉至极的口哨声,正是陆衍赶了过来。陆衍下马奔上前去,一把搂住雪云驹,任由它用硕大的马首在自己胸口磨蹭。陆衍翻身跨上雪云驹,低头在它耳边轻声说道:“走,带我去找那个臭小子。”雪云驹似乎能听明白他的意思,昂首一声嘶鸣,疾步向远处飞奔而去。雪云驹载着陆衍一路狂奔,很快便来到一片断崖处,沿着断崖继续疾驰了一顿饭的功夫,终于停了下来,对着崖下某个方向嘶鸣不已。
陆衍停在此地静候了片刻,众人随后赶了过来。陆衍对林晚堂点点头,林晚堂转头对玉方道长道:“有劳道长。”玉方道长一摆手,从腰间取下一个用绸布包裹的方形物件,揭开绸布,露出一个微型峰箱来。玉方道长一伸手,边上一个商会护卫连忙取出一件贴身布衣,撕下一块布条递过去,应该是方笑道所有之物。玉方道长将布条从箱底圆孔中塞入,隔了一会,抽出顶部的横板,只听一阵“嗡嗡”声响起,从箱中飞出数十只碧绿色的蜜蜂来。
这些蜜蜂在空中悬停了一会,便茫然无序地四下里乱飞起来,玉方道长眉头一皱,说道:“这里似乎的确残留着一些方护卫的气息,只是太过浅淡,也没有什么指向性。”林晚堂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先朝雪云驹指向的方向前行吧,也许再过一段距离鬼面蜂会有所发现也不一定。”从人皆没有异议,林晚堂又对刘老汉道:“老丈,你对前面那片区域熟悉吗?”老者回道:“前面差不多百里范围内还算熟悉,再往前就不行了。”林晚堂点头道:“我们前面还有倚仗您老的地方,您可愿意随我们继续前行,回来本人定当重谢,当然你若不愿我也绝不勉强。”老者呵呵一笑道:“大东家若不嫌老朽拖累,我便随你们走上一遭吧。”
随后,林晚堂便安排两名护卫留下看守众马匹,其人诸人则继续向崖下前进。由于只有大致的行进方向,众人便随意地挑些并不算艰难险阻的路径前行,每隔十几里距离,玉方道长便会取出鬼面蜂查探一番,可惜一直都没有什么线索。继续前行了四五日,众人实在是有些疲惫不堪,所带的干粮也已经吃了七七八八了,不少人已经开始有了退意,林晚堂也开始不断流露出有些焦虑的神色。
众人又前行了一阵,不知不觉竟来到一片环形谷地中,前面一座数十丈高的山峰拦路。林晚堂对其中一个护卫说道:“张虎兄弟,你爬到峰顶上去看看前面还能不能走。”名叫张虎的护卫应了声好,正要出发,陆衍突然说道:“我也一起去吧,多个人好互相照应一下。”林晚堂点头称好。
陆衍与张虎即刻动身,很快便来到峰顶处,山峰另一面是一片密林,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突然陆衍发出一声轻“咦”,张虎忙问道:“怎么了陆哥?”陆衍指着某个方向说道:“你看那座山峰。”张虎顺着看过去,只见一座形如毛笔的山峰矗立在远处,甚是惹眼。张虎隐隐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样一座山峰,沉吟了片刻,突然失声说道:“这莫非便是几年前吴老六所说的那座遇见仙人的山峰?难道他当时说的都是真的?”陆衍点头说道:“应该没错了。”张虎叹了一声说道:“可惜我们这次是来寻找方统领的。”陆衍摇头说道:“不然,道子这家伙对修仙之事极为痴迷,如果他也在这附近看见了那座山峰的话,必定会赶过去看个究竟,即便他当时被人追杀,也会想办法借仙人之力脱身。”
张虎连道几声“不错”,随即放出信号召众人前来,陆衍将自己所想对众人又说了一遍,众人听了也是连连点头,毕竟与其这样毫无头绪地乱闯,不如直接去笔状山峰那边查看一番,即使没有找到方笑道,若是能见一见传说中的仙人,那也算不虚此行了。林晚堂与玉方道长等几人似乎对仙人之说没什么兴趣,但陆衍所说并非没有几分道理,当下便也没有拒绝。
当下众人便调整方向,向那笔状山峰径直前行,而那刘老汉不愧是经常在深山里讨生活的老手,竟还几分追踪野兽的本领,一路上领着众人打了不少野味都烤成肉干带着,倒也解决了一大难题。而众人也都多了几分兴致,不再像以前那般沉闷,一路有说有笑地前行着,很快便来到笔状山峰的峰脚下。
玉方道长又取出蜂箱放出鬼面蜂来,哪知这些鬼面蜂方一飞出,便不住地嗡鸣着向峰顶飞去,玉方道长连忙在蜂箱上撒下些粉末将众蜂引了回来随即收好,看来此处还留有方笑道不少的气息。林晚堂则是心中大喜,没想到还真找对了地方。众人稍作休息,林晚堂又留下张虎与刘老汉在峰脚下候着,其余诸人则结伴向峰顶攀去。
众人很快便爬上了峰顶,看着这一大片被人工清理出来的空地以及地上铺满的玉石,陆衍等人都有些发呆又有些兴奋,除了传说中的仙人又有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耐在这么高的蜂顶上建造出一座小型广场来?林晚堂则显得有些失落,地方就这么大,一眼便能看到尽头,可哪有方笑道的影子啊。蔡心农走上前去对他说道:“难道方护卫躲在这山峰中某个隐蔽的山洞中?”林晚堂眼睛一亮,大声对众人道:“大家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蔽的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