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仙娥一身绯衣,轻拢着云鬓,发间一簪白玉钗,坠着水红玛瑙如意;秀眉如黛,目中含露,鹅凝翘鼻,朱唇如丹,粉娜娜脸畔,一对花瓣似的耳朵,垂着瑞珠;那身姿翩翩如舞,月胧纱衣翻飞,袅袅而行之间,却战出摧枯拉朽之势。
仙娥名为桃娘,是木罗岛上醉仙竺崇身边的酒侍,此番前来本是要去崖城给弑魂送酒仙新酿的桃花酒,恰行到这叶城上空之时,远远却望见这浅水河上雾气蒸腾,血光直冲云霄,心中顿生不安。赶忙来到近前,正听到弑魂凄厉嚎叫,正是强弩之末,忙祭出仙器治那水蟒,救下绝望的众人。
桃娘抚摸着怀中灵猫,待它稍稍安定,手中复又幻出仙枝,向虚空中轻轻一挥,清风如泓迫那迷雾速速散去,皎洁月光浮现照亮周围水面。桃娘看了一眼河面上众人狼狈如落汤鸡一般,秀眉微蹙,双手捧着桃枝举向东南天空,嘴中轻轻诵念:“三重天上的酒仙竺崇啊,谓我执名在此,塑此桃华映映,不化不寂,不灼不宴,去——”桃枝缓缓浮到空中,花苞立现,桃花缓慢绽放开来,最盛之时脱落枝头,慢慢变大,盘盘旋旋落入水中如小船一般,那桃花的大小刚刚好能坐开一人。每个人都爬上离自己最近的桃花船,整理湿透的衣衫。
“多谢仙娥出手相救,钺城苍氏家仆冒昧相问,仙娥何方仙山灵生。”徐衣拱手一揖,问向桃娘。
“在下桃娘,木罗岛酒仙竺崇座下一酒侍,寻弑魂猫儿来的。”桃娘款款答道。
“多谢此番相救,钺城苍氏感恩不尽。”徐衣又道。
桃娘莞尔一笑,轻轻颔首,在空中轻理鬓发广袖轻扬,施施然行在众人前方,一只手垂下放在身后,微微张开着手掌,似有无形绳索握在手中一般,牵引着那桃花船儿稳稳向前驶去。
弑魂也回到林初夏身边,亲昵地舔着她的手,水面上安安静静,血腥之气也渐渐退去。
就这样行了约有两个时辰,天正蒙蒙亮的时候,终于到了对岸。桃娘轻轻落在陆上,待众人上得岸来,广袖一挥,收回桃朵,又将那桃枝幻作一艘小船,赠与船工,船工千恩万谢驾船而去。
天已放亮,桃娘看向抱着灵猫的林初夏,招手唤她到跟前,自袖间取出小小物件置于手上,那物件在手间慢慢变大,竟是一酒坛一酒盏。
桃娘说:“酒仙怕弑魂犯了酒瘾,特命我来送这新酿的桃花酒,解解它的馋。”
说着,桃娘将那酒坛揭开来,倒了一盏酒,递到灵猫眼前。那酒自是清香凛冽,摇曳如琥珀般泛着润泽光亮,又透着桃花的微微苦味,远远飘散向空中,直诱得人心往神驰。
“喵——”灵猫眯着眼睛,温柔地轻轻叫唤,低头轻轻将那一盏酒舔了个干干净净。摇了摇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在林初夏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睡了过去。
林初夏摸了摸灵猫的头,看它额间萤石慢慢恢复幽蓝光辉,心下稍安,看一眼苍星,两人都开心地笑了。
“既然在此地遇到了,酒便交与你们吧。此间这水蟒来的异常之极,我回到木罗山上会向酒仙禀明,以免成一方祸患。你们大家此后路途还需多加小心为是。”桃娘将酒坛交与听雨,众人又是不住道谢,片刻之后,桃娘作别众人,笼袖施施然驾云而去。
告别桃娘,一行人整理行装稍作休整,接应的人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马匹和干粮,大家不敢过多耽搁,继续上路。
前方道路,正是通往忻城的必经之路。
忻城周围多石山峰林,那石山如倒锥一般立于天地之间,颜色却甚是多样,黑泥色的,白云色的,钢铁色的,明晃晃如晶石颜色的,要进到城中,更是需要穿过那一片最大的石峰林,其中路途怪峰林立甚是险峻,不定何处常有落石,不定何处路被埋,真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一行人排成一字,缓慢前行,徐衣、魍魉在前,苍星、林初夏、曲散在中,听雨、苏何在后。
接应的人去前方探路,约有半个时辰,打马而回,对众人说:“前面道路被滚石填住,不能通过,我们需要绕道。”说罢,自怀中取出石峰林草图,对着前面对照比对,那草图上圈圈叉叉,又有许多地方空白无物,看来这石峰林中有许多罕至之处。
大道难行,又改小道,从丛山锥之间,落石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前后护卫之人皆都绷紧了神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心中都想的是,这险恶地势哪用敌人来犯,小命说不好随着哪块石头就骨碌碌没了。
大道难行,又改小道,从丛山锥之间,落石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前后护卫之人皆都绷紧了神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心中都想的是,这险恶地势哪用敌人来犯,小命说不好随着哪块石头就骨碌碌没了。
小心翼翼,走过大约一个时辰,众人在接应的二人提醒之下,渐渐摸出头绪,那晶石颜色的山锥最为脆弱,常常嘣脆如碎,然后是那黑泥色的山锥,滚石常常裹着碎屑尘土漫天而下,白云色和钢铁色的山锥最为坚固,从它们旁边走是相对安全的。
山锥峰林草木不生,鸟兽亦难觅踪迹,唯有几只角蜥偶尔露头好奇观望,又如闪电般弹出几丈远,追逐猎物而去。
日头渐渐行到中天,烘得山石犹如锅灶滚烫,林初夏和苍星早已是汗如雨下,头晕晕眼冒金星,那灵猫弑魂自在林初夏怀中睡得安稳,额头萤石由红渐紫。
“轰隆——”只听一声巨响,马儿们受惊长嘶,胡乱踩踏,众人慌忙勒住缰绳,安抚它们。前面晶石山锥崩碎,地动山摇之间引得旁边两座黑泥山锥跟着滚下巨石,尘土飞杨起来,瞬间遮蔽了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