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做的。”林鹤舒慢条斯理地说:“那条烛龙我战了三天三夜,他身上的花纹我还记得,还有那冰凉的触感。。”他举起手,指头在面前轻轻地捻了捻,似乎上面还残留着烛龙鳞片上腥臭的粘液。
那是林鹤舒最得意的一件武器,他将烛龙的皮整张扒了下来,带回揽月阁中,细细挑选了它最坚韧的地方,剪成一样粗细长短的皮条,分别拧成九条细细的长绳,又将这九条长绳紧紧地编织在一起,长约两丈,触手顺滑冰凉,结实又柔软。握把部分是用那千年寒晶所铸,模样雕的是一个栩栩如生的玉兰花苞的形状,十分适合抓握。
林鹤舒为它取名为玉贞。
玉贞长鞭一出,如游龙戏沧海,所到之处势如破竹。此鞭进能攻近远,退能护周身,可谓是攻防兼备,自成之日,便与林鹤舒形影不离。不过,十年之前,他把它赠给了徐淑仪。
林初夏不敢多问来由,只怯怯地问:“叔父,您是要把它要回去吗?”
林鹤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要回来的道理,你自好好用它,也不枉我所费之功。”
“是!叔父!”林初夏高兴地答道,眼睛明亮如星。
“清风的灰鹞有消息送来。”林鹤舒从袖间拿出一小节竹枝,里面是刚刚从钺城来的消息,他递给林初夏,林初夏恭敬地接过去,展开细读。
叔父尊鉴
钺城已被吴、周占据,始作俑者恐是王氏柏梁,其人深不可测,多方查证竟不知其确切底细,烦请叔父派人探究,并告之云天兄长防范武安府。侄已往南山祭拜过城主,嘱苍星节哀,万事谨慎。
颂祝康安
侄清风
林初夏长长舒了一口气,林清风那里还算安全她就放心了。凛都这边她并不担心,有林鹤舒的揽月阁在,任何人都不可能伤他们分毫。
“这个王柏梁,我以前没有听说过。”林鹤舒呷了一口桌上新换上的清茶,慢慢地说:“他能说动武安府为他所左右,定不是等闲之辈,应该不单单是看上钺城那弹丸之地。”
他抬头看了看站在那里的女孩,心想着,跟个孩子说些这个做什么呢,她小小年纪,在崖城撑起一家,本来已经足够辛苦,何必再用这些事情烦恼她。眼光又落在花瓶中盛开的玉兰花上,林鹤舒内心倏而一紧,“还是会有些心痛啊。。。”他在心里默默地嘲笑了一下自己。
林鹤舒对林初夏摆了摆手,说:“苍星在后院玉兰花海,你去找他吧。”
一听说让她去找苍星,小姑娘想也不想就答应着:“是!叔父!”
林初夏领着猫儿就出了房间,留下林鹤舒在那里,盯着玉兰花儿,一会儿出神,一会儿心痛,一会儿唉声叹气。
林初夏在后院走得七拐八拐,顺着似有若无的香气找到了月洞门,一脚踏进去冷不丁冲入眼帘一大片明晃晃的白色,这便是玉兰花海了。那些玉兰花树都高大粗壮,肯定不是近几年所栽植,但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被允许过进来后院,所以她并不知晓,到底是什么时候林鹤舒居然栽了这么大一片的玉兰花树。
玉兰花树之间,苍星和苍瑾正在那里一起玩耍,他们的母亲徐淑仪在草亭中坐着,手边缝着一个漂亮的荷包,微笑地看着她的一双儿女,轻声嘱咐着两人,要小心不要磕碰到。
林初夏鼻子有些酸酸的,在她还像苍瑾那么小的时候,她的哥哥也会带着她一起玩耍,她的娘亲也会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嘱咐她小心不要摔倒。
然而现在,她的父母外出游历,杳无音信,她的兄长醉心于灵兽飞禽,顾不得她。她孤身一人,在没有父母没有兄长的地方,倔强地活着。
脚边的灵猫感受到了主人正在被悲伤的情绪所淹没,整个人散发出了苦涩的气息,它绕着林初夏的腿慢慢转圈,并轻轻地用额头磨蹭着,嘴里发出温柔的叫声,“喵呜——”。
林初夏没有理灵猫,也没有动,远处草亭中坐着的徐淑仪却听到了猫儿的声音,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她向旁边的苍星招呼询问,指了指林初夏站着的方向。
苍星顺着他母亲指的方向看过来,看到倔强的女孩儿带着她的猫站在那里,却不动弹。他开心地朝着林初夏挥了挥手,看她还是不动,干脆就跑了过来,年幼的苍瑾也停止了玩耍,看向林初夏这边。
苍星跑到林初夏身边,高兴地说:“初夏姐姐,你过来了。”又指了指自己娘亲的方向,说:“那是我的娘亲,你要不要过去?”
林初夏使劲抽了抽鼻子,说:“好。”
苍星笑着,牵起林初夏的手,朝徐淑仪那边跑了过去。
“娘亲,这是林初夏!”苍星拉着林初夏向自己的母亲介绍说。
徐淑仪温柔地看着林初夏,向着她伸出了自己手。
“娘亲。。。”林初夏轻轻地叫道,声音几不可闻,轻轻的将手放在徐淑仪伸过来的手中,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徐淑仪说:“我可以叫你娘亲么。。。”
徐淑仪心头一紧,紧紧握住了林初夏的手,将她轻轻地牵进自己的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头发,心疼地说:“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你的娘亲是已经不在了么?”
“我想他们已经不在了!”林初夏抽抽嗒嗒地,赌气般地说:“他们已经扔下我六年没回来了。”
徐淑仪温柔地用手指轻轻擦掉林初夏的眼泪,捧着她的脸说:“那你的娘亲回来之前,我就做你的娘亲,好不好?”
林初夏破涕为笑,说:“好!”一边喊着:“娘亲——”一边扑到徐淑仪的怀中,号啕大哭了起来。
苍星站在旁边看着林初夏,心里也很难过。他知道,林初夏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坚强,也没有她所说的那么不在意自己的父母是否还在世。她一定每天每天都想着,自己的娘亲现在在哪里,会不会自己一觉醒来,娘亲就坐在自己的身边,温柔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