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两语，除苦的心脏便猛地颤动了起来，他不愿意承认苏逆的话，却又想不出该如何反驳他，他几度想要张口，却又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好半天之后，他才咬着牙低下了头。
其实，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隐隐觉得苏逆说的话才是正确的了，只是他还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
苏逆眼见除苦的态度已经有了些许动摇，不由得微微一笑，乘胜追击道：“好了，除苦，我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和你争辩这些的，我也相信，过不了多久，你自己也能意识到这其中的是非。但现在，我要和你讨论的是你们化蛇氏族内部的问题，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该怎样处理这即将分崩离析的化蛇氏族吗？”
除苦听到苏逆自己转移了话题，这才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脸色阴沉地回答道：“我……有想过，只要能够争取到那几个长老的一致意见，让他们都认同知忧的少族长身份，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废话。”苏逆却是毫不客气地批判道，“你应该不是这么愚蠢的人，靠着争取他们的认可，来扭转化蛇氏族内混乱的局势？你难道是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吗？竟然会寄希望于谈判？希望他们主动让步？”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你们化蛇氏族内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题，但是听知忧和你所说的现状，猜也能猜到不少。”苏逆没有给除苦留一点情面，直接揭穿了除苦不太情愿暴露给外人的真相，“很显然，忘愚老祖死之后，你们族内的那几位长老并不乐意看到资历尚浅，修行境界也只有天尊境的你来带领化蛇氏族，也不愿意看到还没能成长起来的知忧接任化蛇氏族族长，尽管你们一个是忘愚老祖亲传弟子，一个更是他的直系血脉，对吧？所以他们才背着你和某位天神一方的大人物达成了交易，以辅助江北笙，掀起青云洲内乱为交换条件，换取天神一方的庇佑，让天神一方支持他们中的某人，代替你和知忧，成为化蛇氏族的族长，我没说错吧？”
除苦浑身一颤，有些虚脱似的叹了口气，就好像苏逆的言语变成了锋利的刀刃，刺进了他的心口一样。他无奈地看了苏逆一眼，艰难地点点头，回答道：“是的，现在的局势确实不乐观……那几个老家伙盯着这个位子很久了，都想要把我和知忧的继承权直接剥夺……”
“那么，你的选择呢？”苏逆淡定地啜饮了一口茶水，等待着除苦的抉择。
“我……”除苦心底依旧有些挣扎，他其实已经有了一个自己比较期望的答案，却有些不愿意说出口，因为一旦他亲口说出来，那就代表着他将是分裂化蛇氏族的始作俑者，除苦自己还是跨不过去这道坎，他认为这是对自己师父的信赖的背叛。
就在他万分纠结之时，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一转攻势向苏逆诘问到：“等一下，就算我告诉了你我的选择，那又如何？你难道会打算出手帮我？这种事情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向我伸出援手，不可能那么简单地放下我们之间的仇恨！你到底想从我们化蛇氏族得到什么？”
“难道说……你想用这样的手段，来让我们倒向反抗军吗？如果说是这样的话，我宁肯放弃你的帮助，自己去解决我们族内的问题，这是我的底线！”除苦的态度十分强硬坚决，“如果想让我们背叛天神，那阁下您还是请回吧，我们不可能背叛天神，和反抗军合作，与杀害师父的仇人站在一条线上，我绝不可能答应！”
苏逆淡笑着转动了一下手中的茶杯，旋即将茶杯放回了桌上，双手十指相抵放在胸前，而后才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向除苦问到：“如果说让你在被天神设计谋杀，和与你的仇人一起合作，在这两件事种选一件去做，你又会怎么选？”
“除苦，你不会真的觉得，你还有挽回天神那边的态度的机会吧？在他们眼里，你已经被放弃了。”苏逆不等除苦回答，便直接揭开了除苦不愿意面对的，那血淋淋的真相，“天神需要的，从来就不是某个特定的人来掌控化蛇氏族，无论是谁成为化蛇氏族的话事人，只要化蛇氏族还被他们牢牢地握在手中，还是他们可以肆意使用的一把尖刀，那就足够了。所以，他们更需要的是更加听话、更会摇尾巴讨好主人的狗，而不是血统纯正、有光明前途的继承人。”
“而现在，你们族内已经有人选择了主动成为天神的狗，你现在只剩下了两个选择——要么，成为比他们更加忠诚、殷勤的狗；要么，站起身来，去做一个人！选择前者，你可以安安稳稳地度过下半生，化蛇氏族也会在天神的帮助下稳定下来，只是那个时候，你必然会失去化蛇氏族的掌控权，化蛇氏族会直接被收归玄圣帝麾下，沦为再无自由权利的走狗。选择后者，你必然会与天神势不两立，化蛇氏族或许也会被拖入一个危险的境地，但你却有了搏一次的机会，一旦成功，你将会带着整个化蛇氏族，走向更加繁荣昌盛的未来，在千古盛名中走完自己的人生。”
“除此之外，我还要再提醒你一点，除苦。”苏逆又在最后补上了最为关键的一击，“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了，我今天来找你，是基于我自身的意愿，与反抗军没有任何关联。你与我之间达成的合作，与反抗军没有任何关系，甚至根本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你究竟和哪位神王进行了合作。这只是一场你我之间的交易，我不会以此要求你加入反抗军，现在不会，未来也必然不会！”
说完后，苏逆才重新端起自己的茶杯，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悠哉悠哉地喝了起来，静静地等待着除苦的回答。
而除苦此时正陷在深深的纠结当中，他不敢相信苏逆竟然会如此斩钉截铁地做出承诺，他下意识地觉得这可能是个骗局，但是看着苏逆那淡然平静、光明磊落的表情，除苦竟从心底生出了一股信任感。
“怎么办？要答应他吗？”除苦在心中不断地思索着，“可是他如果不打算让我和反抗军合作，那他为什么要来帮我？他到底向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到底想提出什么样的筹码？”
“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至少我没有和反抗军合作，在天神那边我或许还有退路……而且至少还算得上没有和杀死师父的仇人合作……”
除苦思考许久后，终于做出了让步，虽然没有直接答应，但还是试探性地向苏逆问到：“那……你打算怎么做？”
听到这句话，苏逆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他心中很清楚，这次的谈判已经十拿九稳了。
他也不准备吊除苦的胃口，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很简单，凡是对化蛇氏族族长的位置有异心的人，全部杀掉就好了。”
“什么？！”除苦惊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我们化蛇氏族的三位长老！整个化蛇氏族加起来，一共就我和他们四位天尊境强者，你要是把他们全部杀掉，那就相当于把整个化蛇氏族的力量砍掉一大半，我们立刻就会沦落为三流部族！”
苏逆却是毫不在意，他淡淡地笑了笑，说到：“确实，变革总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我觉得，对于你来说，确保知忧能顺利登上化蛇氏族族长的位置，避免化蛇氏族沦为天神直接管辖的狗，应该要比杀掉三个碍事的天尊境修仙者更重要一些吧？”
不等除苦回答，苏逆又继续给了他一记言语暴击：“更何况，你应该不会天真地觉得……只有你在处心积虑地对付他们，他们却不会想办法对付你吧？我敢担保，从我踏进这间院子开始，就已经有那几位长老安插在你身边的卧底，把你秘密会见一位高境界修仙者的消息传给他们了。我猜……那几位得到消息的长老，应该已经开始怀疑你准备做出反抗了，如果是我的话，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绝对会在你还来不及展开下一步计划之前，抢先一步将你彻底抹除！”
“换句话说，就算今天你和我没有达成任何合作，那些长老也不会相信，他们更宁愿直接杀掉你，以断绝一切意外。除苦，如果今天你没能做出正确的决定的话，等你带着知忧回到化蛇氏族的时候，恐怕就是你们两个丧命的时候了。”
“事到如今，你不会还真的觉得，自己还能有别的选择吧？”
“别做梦了，从我踏进这个院子的那一刻开始，留给你的道路就只剩下一条了！”
……
……
除苦的身躯无力地晃了晃，终于瘫坐在了椅子上，他像是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低着头，双手不甘心地紧抓着扶手，有些艰难地试着让自己的呼吸趋于平稳。
“这……也在你的计划当中吗？”
许久之后，除苦才重新抬起头来，他看着苏逆，眼中剩下的只有深深的畏惧：“你真的是个怪物，不止是修行，在别的方面也是怪物。”
苏逆笑而不语，不置可否。
眼看苏逆依旧波澜不惊地笑着，除苦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他明白，苏逆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他现在确实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
“说出你的条件吧。”除苦依旧没有直接答应苏逆合作的提议，但是此言一出，无疑代表着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苏逆这才将已经见底的茶杯放回桌上，上半身微微前倾，向着除苦伸出了两根手指：“两个条件，第一点：我需要能大量补充灵气的东西，无论是草药、灵石还是什么修炼秘境，总而言之，我需要在短时间内补充大量灵气的办法。”
除苦点了点头：“这个很容易解决，要看你是在动手前拿到，还是动手之后再说？”
苏逆略微思索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询问道：“那三个长老的境界实力分别如何？”
除苦立即回答道：“大长老'乌河'，天尊境七品的老牌修仙者，在这个境界里浸淫了至少十年，最难对付；二长老'勾沭'，有天尊境四品，不过比起大长老，处理起来要容易；最后还有三长老'慎明'，天尊境三品，实力最弱。”
“这样的话……”苏逆在心中略一分析，便做出了决定，“我得先在正式动手前恢复到天尊境四品左右的实力才行，既然如此……”
“那就在动手之前，把能大量补充灵气的方法给我。”苏逆最后对除苦如是说道，“如果事后我还需要，视战斗情况你再做出补偿就行。”
“没有问题。”除苦也没有多问苏逆需要大量灵气做什么，直接答应了下来，“第二个条件呢？”
苏逆神秘莫测地笑了笑，随即像是担心除苦听不清似的，一字一句，严肃认真地说到：“第二个条件，我要你们协助江灵雅与江灵赫姐弟俩，重回青云洲王位！同时化蛇氏族要作为他们背后的助力，向全天下宣告青云洲脱离天神管辖，正式独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