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被仇人追杀,全族都被杀了,他身受重伤,逃亡至此。
我问起他是哪族的,他眼里的光暗淡下来,“白狐族。”
我听着先是笑了笑,又愣了一会。白狐族,就是那个无论男男女女都生得俊俏美丽的族落,可素来与我们赤狐族有仇。当初与山精一战,据说有白狐族从中助力,才让我们败得如此难堪。
我想起父亲的告诫,不要让任何外人进山。
扶止,是他的名字,他恳请我收留他。我看着也不忍心,便一再嘱咐他不要离开屋子。
因为突然多了一个人,在用膳时,我常常迅速吃完,并还要求厨娘多给我一份。我带着食物回到屋子里时,扶止常常坐在窗旁,隔着一层薄纱望着窗外。我感到有些委屈他了,他到底是客人,并且没做过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有时候,族里人去深山里打猎了,我便趁机带着他去鸳鸯湖。那里很少有人会去,因为有着一群凶猛的鸳鸯。
不过这次去,那些鸳鸯却没有驱赶我,我高兴地唤他,“扶止!”
我拉着他蹲在湖边,我用手捧起满手湖水,细水顺着我的指缝泄出。他略带嫌弃地看着我喝下,我扭头对他笑。
“你不来一口吗?听说鸳鸯湖的水可灵了,喝上一口就能找到自己心爱的人,我要多喝几口,神灵啊神灵,保佑我快点嫁出去,不要成为剩女啊!”
他似乎被我的愿望逗笑了,先是捂着嘴,后来大笑了起来。
我使劲拍一下他的背,怒瞪着他。“笑什么笑!我嫁不出去很好笑吗?”
他终是没笑了,好看的杏眼平视着我,“你长得好看,会嫁个好人家。”
我内心有种莫名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
他和那些讨厌鬼不一样,她想。
日子总不会过得太好,那天母亲唤我去,回来后便没有看见扶止。
我着急地寻遍屋里每一个角落,不见人影,我正苦恼着他是不是不喜欢呆在这儿,已经走了,落落撞开我的门,支支吾吾地要说什么。
“落落?”我轻唤着她,她却似吓了一跳,手捂着头,嘴里一直重复念叨,“不是我发现的,不怪我…不是我…”
我前去安慰她,她见我碰她便惊得叫起来。落落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直神智不清的。我让她坐在椅子上,抚慰着她的情绪。知道外面有人告知我族长找我。
我被人带到地牢里,一阵一阵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鼻子。
牢内昏天黑地,我却一眼就看见了父亲后面昏迷不醒的扶止。
他被绑在木架上,身上的血渍分明晃眼。
令毅冷眼望着我,“你带了个凶手进来。”
我环顾四周,发现族中长老都在,并且用不好的目光打量着我。他们说,扶止是山精,山精最擅长幻术,可变为任意想成为的样子,扶止很聪明,用花香掩盖了自己身上山精的恶臭味。
我腿脚一软,瘫坐在地上,撕破喉咙喊道,“不!我不信!扶止他是那么一个善良的人……”
父亲打断了我的话,“你是我的女儿,”我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你要做的只有嫁人,收起你想出山的心,我已与孙长老商议好婚事,半月后你便与他的儿子成亲。”
豆大般的泪珠在我脸上无声滑落,我咬紧牙关,朝他离去的背影用力吼了一句,“我死也不要做你成功的一枚棋子!我不会嫁的,你休想!”
我跪爬着过去,双手颤抖着抚上扶止冰凉的脸庞,“都是我害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扶止半睁开眼,嘴一张一合,虚弱地呢喃着,“赤…赤凝珠…”
我吻上他的唇,蜻蜓点水般一吻,却承载了我对他无尽的感情。
“好,你要什么我都给。”
赤凝珠我曾听令毅谈起过,他用它划了这个结界,具有强大的力量。
如果,如果它能救扶止,搭上我的命也无所谓。反正我讨厌这个地方,我暗自下了决心,等救出扶止,我便要与他私奔,从此浪迹天涯,再不回来。对了,还要带上落落。
我在令毅的饭菜里下了药,晚上我就偷偷地溜进了族长帐篷。他睡得很香,可能是因为他平日里处事多了很疲惫的原因。
我轻轻松松地从他衣袍里取出了那枚拇指大的珠子。
我走出帐篷时扶止就站在外边,月色朦胧,衬得他的容貌似真似幻。我突然怀疑起山精擅长幻术的真实了。
他轻搂过我的腰,打断了我的猜疑,一抹绯红晕在我的脸颊两旁。
“苏苏,我想带你走。”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那晚下起了蒙蒙细雨,两人的身影在山林中穿梭着。
“阿止,我好高兴啊!我终于出来了,呵呵呵!”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在山间回荡。
我和扶止落脚在一间破庙里,周围是湿漉漉的,我靠在他怀里,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我用手在他胸口胡乱划着,嘴里含糊不清,“扶止~阿止~”
我能明显感觉到他身子渐渐僵硬起来,可我仍是不知好歹地撩拨着他。
终于他还是抵挡不住,一把抓住我身前的柔软。
寂静佳夜,衣裳尽褪,春光正好。
我在半夜醒来,周围还是湿漉漉的草席,凌乱的衣物,却不见了扶止的身影。
我望见山内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却想到自己早已决心与族内断了联系,可还是忍不住往那边望去。
待我疾速赶到族落,却是一片横尸遍地的惨景。我放缓了步子,朝长老帐篷走去,我仿佛听见了扶止的声音。
他一手穿透令毅的身体,血喷他半脸。我顿时惊在原地,脸上有什么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滴落。
“爹——”
一声悲鸣划破长空。
我看见赤狐族族长在闭眼前对我的微笑,与我童年时记忆相吻合。
我想冲上去却被许多山精拦着,我看见中央的扶止面无表情、冷眼看着我。
呵呵,原来只是我一人一厢情愿。
“扶止,赤凝珠给我。”
他愣了愣,随即摸着衣袖中的珠子,却找不着踪迹。
赤凝珠已不知何时飞来我面前,大概是我的命数如此吧。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在沸腾,这意味着赤凝珠已将我认主,额间红印若隐若现。突然想起有一天晚上,父亲无声来到我房间,低吟了什么,我便昏睡了过去。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当是一个梦。
厮杀中,我不知道手上沾了多少污秽,只是后人都传我以一人之力敌百万山精,样子甚是凶猛。最后只剩下扶止。他还是化着人形,负手站着,透着一种不染俗尘。
我浑身是血,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他,“你屠我全族,我亦是,如此一来,我们就两平……噗!”
一双无形的手穿透我胸膛,鲜血喷涌出来,溅他一脸。疼痛从伤口蔓延开来。我忽视了扶止的瞳孔收缩,转身便看见刚才已被我杀掉的山精一个不少站在我身后。
山精一族擅长幻术,我怎么就忘了呢……扶止,到头来,还是我输了。
输在你一早就设好的局里。
热腾的鲜血从我嘴角流出,我用力勾起嘴角,能让扶止看见。“爹…不肖女令苏来陪你了…”可不准不要我啊……
后来我被藏起来的族人所救,却也成了植物人。我不能说话,不能行动,却常常看见扶止模糊的身影,看见他对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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