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封筱黎懒懒地躺在椅子上。
今天生意不怎么样，下午才开门，到晚上都不超过二十个人，包夜更不存在了。
现在，偌大的网吧里只有他自己。
张宇恒走在街上，一身酒气，摇摇晃晃。
他刚刚参加完人生最“公平”的一场竞争。以令人失望的成绩落榜了。
但这不是他半夜出来喝酒的原因，他的烂醉与身上刺眼的伤痕交相辉映，一个令人失望的父亲才是让他难过的。
这条街，晚上过了十二点后，只剩下一个地方有光。
人是趋光而群居的生物，在黑夜中见到光线，张宇恒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
网吧吗，网吧……也好。
张宇恒推开玻璃门，这里面一排排电脑排列井然有序，而且十分多，看上去大约过千。
柜台不在最前面，但是一眼就能看到，进门这条路走到最里面就是了。
脑海一片混沌的张宇恒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只是弓着身子晃到了那里。
“一小时，多少钱？嗯？”
封筱黎似乎睡着了，没有回答他。
“喂，我问你话啊！”他用力锤在柜台上，一些摆在上面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你瞎啊？”封筱黎抬眼，对上张宇恒那张醉鬼的脸。
他忽然挑了下眉，“还真是蠢货，给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你说什么？你懂个屁，这跟王敏有什么关系！这他妈是老子自作自受！”
封筱黎翻了一个白眼，表示自己对他的那点破想法没有一点兴趣。
“怪不得一个人都没有。”张宇恒啐一口，扭头就走，“就一个垃圾网管，牛逼个什么劲。”
“比你牛逼不就行了，至少我还知道自己有没有被人追杀，也不会空有一身力量用都不会用，比一条咸鱼宝剑还垃圾。”
张宇恒呵呵一笑，转回来趴在了桌上，居高临下看着封筱黎。
“你说我被人追杀，有什么证据？你还以为你是隐居市井里的高人吗。回家读你的天龙八部，好过在这装x。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不如我们来做一个交易。”
张宇恒醉眼轻佻，十分不屑。
封筱黎伸出手指指指外面：“如果你从这里走出去，十分钟内不需要我出手救你，我就任由你问一个问题。即使这个问题需要你命为代价我也免费给你。”
张宇恒没想到就这么简单，他早有耳闻，蜚影的铁面无情，但是这个条件就这么简单？
封筱黎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笑。
“这是你说的！”
封筱黎大笑，“天下没有一个比我更说一不二的人了，你敢答应？”
“有什么不敢！”张宇恒大步离开。
梦网身影在封筱黎身边浮现，圆圆的龙眼半阖，梦网什么都知道，一个战五渣在它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只是他不明白主人想要做什么而已。
张宇恒推开门去，刚走两步，蜚影闪亮的光芒闪了闪，啪一声全部熄灭，一丝光线都没留下。
如果说心里没有一点害怕是不可能的，但是想想封筱黎许下的条件，他硬着头皮都要向前走。即使知道这只是封筱黎的一个圈套，他也义无反顾地往前走。
人畏惧的不是黑暗，而是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未知。因为看不到也感觉不到，人类发达的脑海会臆想各种场景，让自己产生恐惧。
长街黑暗，前路似乎无尽。
飒飒。
张宇恒向左望去，除了行道树没有其他，那只是风吹过树叶摩擦发出的声音。
封筱黎蹲在一处楼顶，看着那些隐藏的人。
他们相信张宇恒一定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然怎么解释他这幅唯唯诺诺，做贼一样的样子？知道了秘密，就像是身怀异宝的人，会潜意识地去防备周围。
而且他一离开，蜚影便关灯了，这是那人已经卖出了情报的表现。
张宇恒不知道，封筱黎利用了他，这也怪他自己，什么都没有打探清楚就敢只身前来。
次啦。电流跳跃的声音。一盏已经熄灭的路灯闪了两下，又灭了。而张宇恒刚刚走到这盏灯下。
这仿佛就像个信号。
他们不担心，蜚影只管把答案说出去，从来不管别人会对这个答案怎么样。一个答案，只需要付出一次代价就好了。
四五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冲了出来，他们的兵刃上镀了一层黑色，没有任何寒芒，只有杀意。
每一个刃都是冲着要害去的，但是每一个都不会让人立即死去。
“风刃！”张宇恒周围的空气在一瞬间被压缩变成了透明的刀刃，向四面八方飞去。
砰砰砰，空气的爆鸣声炸开，那几个人稍稍被阻，继续冲。
“都说是专门对付你了，怎么会没有一点准备呢。”封筱黎遗憾地说道。
长剑出鞘，月华之下一曲清音响起，白色的匹练在张宇恒身边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保护层。
他的风刃打不穿的那些防御，在封筱黎的剑下不过轻轻一划，躲在防御后面的人直接皮开肉绽，不过五六秒，这些人已经死的死，残的残。
封筱黎背对月光，挺拔的身躯立在那，手握剑柄甩过，残留的几滴血液甩下，剑身光亮。他把剑插回剑鞘，顺脚踩过一个人的胸口。
“四分钟而已，你挑战失败了。”
“我没让你出手！我自己也可以对付他们！”张宇恒不甘心地叫道，明明只要撑下去不死就好了，谁说一定要他现在就出手的！
“就你那点力，还不如用来吹泡泡。随便你了，关我什么事呢。”封筱黎往回走去。
张宇恒被冷落在原地，封筱黎又回到柜台后缩在那，似乎还开了一部剧看，整个网吧只有门口和他头顶有寥寥几盏灯开着。
张宇恒握紧双手，心里无比懊悔和愤恨，好不容易一个机会放在眼前，却给自己糟蹋了。
但如果刚刚封筱黎没有出手，张宇恒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给扎一个透心凉死在那了。
一笔定生死……如果真的是判官笔，一定要拿到手。
他看着网吧里柔和的灯光，终是下定了决心，再次走进去。
“不可能的。你不可能拿到那东西。”张宇恒还没有开口，封筱黎就告诉他答案了，这个答案，免费。
“为什么。”
“因为你是钥匙。你见过门的钥匙，去拿门里的东西吗？”
“你别给我开玩笑！”他又一巴掌拍在桌上。
张宇恒周围的空气变得压抑，桌上的陶瓷招财猫咔擦一下变成了碎片。封筱黎抬头看了一眼，没有放在心上。
“这脑子……”
“你耍我是不是？你这跟没有一样的答案，从一开始就在耍我是不是！”张宇恒千辛万苦才打听到了这里，又费尽心思才知道了判官笔的消息。
结果到头来，告诉他，自己就是一把钥匙，换了谁，都得崩溃。
封筱黎抬起腰抽走了靠枕抱在怀里，懒懒地，好在他今夜心情还好，不然张宇恒已经被断手断脚扔了出去。
“我从来不骗人，我以为你要的问题是怎么救人，只是没想到你脑子这么不好使，一根筋摆在那。”
张宇恒呆滞了。
他都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一心就是想要判官笔……判官笔的成功率是一百，但也是逆天改命，将会引来无尽的追杀。
也没有人告诉过他还有别的办法，他也惯性思维没有多想……封筱黎一语点醒梦中人。
张宇恒的态度瞬间大好，就是那醉态都清醒了许多，亮闪闪的双眼盯着封筱黎：“你需要我做什么！只要你能救人，你要我命都行！”
封筱黎摊开一只手。
“五万？晶石？”
封筱黎摇头，下巴垫在交叉的手上：“不不不，只要你八十多岁的阳寿里给我五年就行了。蜚影一向为顾客着想，十分有良心，我只抽你最后五年，绝对不影响你现在的生活。”
“成交！”
封筱黎不知道哪里拿出针管和血样瓶：“还有。别急。我还需要你一点血，我将保证之后你不会在这件事中受任何牵连。”
张宇恒都没有怀疑他扎针会不会扎死自己，豪爽地伸出手去，封筱黎娴熟地抽出一管。
“就这样？”
“你拿我凭证，去到……”封筱黎话说一半就坐下了。
“去哪？”
“出来！”封筱黎手上一道寒光越过张宇恒直射门外。
张宇恒听到一声闷哼，紧接着是沉重的跑步声。
“给他跑了。算了，不追了，反正是冲你来的。”封筱黎撕下一张纸，笔走龙蛇写下一串地址，夹着一张透明的蓝色水晶卡拍在桌上。
张宇恒今晚接受的信息有些多，也证实了一些传闻的虚实。
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没有能量，他不是觉醒者，实力却高得可怕。张宇恒自问如果自己是刚才袭击自己的人，又能挡下一剑吗？
不能，光是那可怕的剑意就让人心生敬畏。想到这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收好纸和卡，对封筱黎道了一声谢，踩着夜色，继续“醉醺醺”地离开。
封筱黎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双手交叉垫起下巴，不知在深思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