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冠山的深处,一座巨大的堡垒隐匿其中。此时堡垒中央的大厅里,一个全身都隐在白色风袍里的人,瘫坐在冰座上。高大的冰座近乎蓝色,让人看了就浑身发寒。
九根巨大的冰柱将大厅撑起,其中一根像是被一团黑雾笼罩。火把上橘色的火光恍恍惚惚,照在那人的脸上,像是地狱的鬼影在乱舞。
他用力撑起手边的法杖,挣扎着挺直腰身,因为急匆匆地脚步声从厅外传来。脚步越来越近,一位脸色苍白的人跪在冰座前,“教长,冰冠山的祭坛燃起了大火。”
从五十多年前叛乱开始,宗络就不再让手下的人叫自己神喻者,而是叫自己教长。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宗络信奉的教派到底是何教,也从未听宗络提起过教派的教义。甚至他们知道宗络并不是往生神转世,他们也知道宗络背叛了往生神。但他们还是顺从了,因为他们看见了宗络强大的秘术,他们将自己的生命献给宗络,来换取更强大的能力。
当他们在大厅里用短刺刺穿自己胸膛时,活力被宗络的法杖吸走,但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强大力量注入身体,渐渐地伤口不再疼痛,他们拔掉自己插在胸口的短刺,成为宗络最忠心的奴仆。
他们发现自己的伤口不再愈合,血液渐渐地流干。但是并不影响自己,武士的力量反而更加强大,身手更加敏捷。奉神团里的四位少年,运用秘术时竟不用冥想与往生神对话,即使没有那把法器,运用秘术也会流畅无比。
但是主动归服于宗络的人和被复活的骨战士不同,因为他们保留着自己的意识。
此时跪在冰座下边的正是当时留在宗络身边的奉神团里的孩子,只是五十多年过去了,他依然是一张少年的脸,只是那张脸苍白干瘪,眼中闪着邪恶的光。
宗络努力地吸口气,缓身走下冰座。
“终于回来了。”
“教长,为何还不出击。中原的莫先生又传来消息,让我们尽快南下。我们已经有十万骨战士,只要教长您发号施令,白骨战士定会将冰原仅剩的十万人一举消灭,南下中原轻而易举!”
宗络没有回答,“现在只剩下冬澜部、凌南部、血弛部和沙炎部了吧。”
年轻人说道:“冬澜部占据银川河,是我们南下的最大绊脚石。凌南部、血弛部和沙炎部三部已经联盟,就在冰冠山的对面,我们若从冰冠山正面而出,他们很快就能知道我们的动向。”
“也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
“教长,你的意思是?”年轻人眼里绽放出光芒,“全部出击?”
“不!先让他们亲眼看到恐惧。”
年轻人眼里的光芒暗淡不少,但并没有深问,“教长,您就放心吧!”说完年轻人恭敬地退了下去。
“阿依图!”宗络突然叫住年轻人,“你亲自带上一万战士。”
阿依图回过头看着宗络,等着他的吩咐。
“去祭坛!”
年轻人苍白的脸上露出邪魅地的笑容。
祭坛上的圣火渐渐熄灭,此时铁臂营武士都感受到了圣火的温暖渐渐苏醒,他们围在灼滦身边,将长弧刀举到胸前,紧盯着跪在地上的凌南部武士。
此时摩湳已经缓了过来,和幕朝原一同跪在祭坛前面。即使圣火已经熄灭,两位老人依然不愿站起。
灼滦感觉身体里的炽热并没有退去,慢慢地变成燥热,在身体里乱窜,雪花落下都瞬间融化。
灼滦将披在身上的外袍一把扯下,不停地在胸口抓扯。幕朝原见灼滦痛苦万分,急忙上前,刚握住灼滦的手,像是刚从锻炉里拿出的红铁般滚烫。
摩湳见状大喊:“狼主,快去取下织雪剑。”
灼滦迅速走上祭坛将织雪剑拔出,手刚一触碰剑柄,瞬间一团雾气升起,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灼滦长舒一口气,顿时感觉丝丝凉意从手臂开始涌遍全身,将那股炽热渐渐压下。
灼滦手持神器站在祭坛上,凌南部武士纷纷高声:“我等往生神子民叩拜狼主!”
铁臂营武士面面相觑,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睁眼就看见刚刚还面目狰狞的敌人,此时恭敬无比地站跪在灼滦面前。
铁臂营武士纷纷退后,站在灼滦的两旁。
“大家,都起来吧!”灼滦说罢,底下的人并没有任何动作,他看向幕朝原,眼睛里充满疑惑。
幕朝原做着凛族的礼仪,提醒着灼滦。
灼滦恍然大悟,手臂缓慢地交叉在胸前,然后伸向空中,“大家都起来吧。”声音比刚才小了很多。
众人站起来,阿木尔跨步迈出,双手按在胸前,“狼主,恕我们刚才鲁莽。”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无事。”
摩湳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早,我们也该下山了。”
灼滦点点头,摩湳转而对着阿木尔说道:“你们回到凌南部,请转告你们的主君,祭坛重新燃烧,往生神的使者已经归来,请凛族人速来跪拜!”
说罢十几名铁臂营武士护送着灼滦、幕朝原和摩湳先行下山。凌南部武士在阿木尔的带领下为死去的同伴祈祷一番之后再下山。
走过转弯处,幕朝原好像看见远处有一条银色丝带蜿蜒缠绕在冰原的尽头,老人心头一紧,伸手指着那银带的方向问道:“摩湳,那条银丝带可是银川河?”
摩湳望了望,“是的!”
幕朝原突然百感交集,身体趴在地上不停地叩拜。因为他好像看到了五十多年前,十八骑武士护送着灼青扬一路南下。众人在银川河旁向着冰冠山起誓,总有一天会回到冰原。
“主君,您看到了吗?您的孙子点燃了祭坛,成为了凛族的主君。幕颜部又回来了!”
五十多年过去了,幕朝原终于如愿回到了冰原,只是心仍是当年那颗少年之心,但是躯体已经垂垂老去。
幕朝原双手紧紧按在胸前,深深地拜了两拜。将旧人的情谊与少年的意气风发埋在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