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女节终是来了。
由于孟嬷嬷的催促,段温玉起得比往日早些。
“姑娘哟!”孟嬷嬷望着睡眼惺忪的她,叹道。
“嬷嬷不要急嘛。”段温玉笑道,“早得很呢。”
孟嬷嬷无奈,唤画竹端来热水替她洗漱梳妆。
“姑娘,梳个飞仙髻罢?”
段温玉轻轻应了一声,虽说这样很招摇.....但,一群闺秀一起招摇,似乎也不要紧了。
想到那个画面,段温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孟嬷嬷不赞成地皱了皱眉,段温玉便端正了神色。
发髻梳好了,段温玉自去换好衣裳,淡紫的广袖流仙裙,只腰上绣了一周素绿百合,裙边一色滚了窄窄的银边,分外清雅,逸然出尘。
望着她,众仆妇都呆了一呆,如意更是傻愣愣的:“姑娘可是天仙下凡?”
段温玉笑着在她脸上拧了一把:“傻丫头,只知胡说一气。”
旁人亦是笑开了,孟嬷嬷道:“姑娘比之天仙也不差呢。”
“就是,玉姐儿可千万不能飞回天上去了,教我老婆子挂念!”柳氏也过来了,打趣道。
“祖母真是的!”段温玉嗔道,挽住柳氏的手臂。
“好好好,祖母不打趣你了。”柳氏拍拍她的手。
“祖母怎的这样早便过来了?可曾用过早膳?”段温玉望着柳氏,问道。
“不曾。”柳氏摇头,“想着早点过来瞧瞧你,在你院里用膳也是使得的。”
“多谢祖母。”段温玉微笑着,侧头示意孟嬷嬷去准备饭食。
食不言,寝不语,祖孙俩吃的都不多,东西不久便撤下去了。
“玉姐儿可紧张?”柳氏关切道。
“并不紧张。”段温玉笑了。
她可是太妃娘娘亲自教养出来的,哪怕技艺不如旁人,气度却绝不会差。
“那便好。”
柳氏亲自陪段温玉去了洛神阁,眼看着侍婢领着段温玉去正厅同众闺秀汇合,才进了雅间。
段温玉谢过那名侍婢后,便走向白湾与陆景凝,顺便也给旁的闺秀见了礼。
一个着红裳的小娘子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姿容娇媚,却令段温玉觉得她很奇怪。
“白姐姐。”段温玉等了一会儿,便轻轻碰了碰白湾的手,压低声音:“那位穿着红色衣裳的小娘子是谁?”
“她啊!”陆景凝急忙插嘴,“她就是锦衣侯府的嫡长女啊。”
原来是佟大娘子,段温玉又朝她的方向扫了一眼,一身红衣,又上了妆,的确很难认出来。
“说来也奇怪,这佟大娘子怎么突然爱穿红了?”白湾撇撇嘴。
段温玉拂了拂裙衫,她也觉得奇怪,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是她见过的最适合穿红的人。
不仅是红衣似火,且朱唇娇艳欲滴,眼角亦是抹了一丝绯红,额心也画了一朵赤红的花,更显她肌肤似雪,举手抬足,尽是风情,比段温丽还要艳丽些。
不像她们这样年纪的人。
“昭阳公主驾到!”太监的嗓子又尖又细,划破了段温玉的沉思。
众女行了跪拜礼:“请殿下安。”
“起来罢。”
嗓音低哑,听出来她想咳嗽,但压抑自己。
段温玉讶异地望了昭阳一眼,竟然瘦成这个样子!
昭阳朝她露出笑容,随即在卫尚宫耳边说了什么,便坐到上首去了,她快撑不住了。
昭阳公主究竟怎么了?段温玉捏着一颗心。
卫尚宫走上前来:“请各位姑娘见谅,殿下身子不爽利,便由我来告知姑娘们比试的流程。”
比试有琴棋书画诗茶舞七项,为时三天,以抽签的形式进行,抽到同样号码的两位闺秀则成为对手。
段温玉抽到了十七,侍婢趁机塞了个纸条在她手里,轻声道:“公主。”段温玉放下心来。
“接下来,便开始比试。”
她的对手是王家六娘子。
王六娘子奏了一曲《平沙落雁》,待她奏完,便是段温玉上场。
依规矩,段温玉也奏了《平沙落雁》,接着又是别的闺秀比试。
段温玉啜了口茶,看到佟大娘子上场。
她的琴声里,似乎藏了许多悲伤。
段温玉不由想亲近她,也许她们可以成为朋友。
琴的第一轮比试结束了。
卫尚宫走出来,宣布胜出的人进入第二轮。
人已经少了一半,再少了一半,比到最后,是她和佟大娘子。
“段三姑娘回来后,过得可好?”佟大娘子翘着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尚可。”段温玉面色不改,看来来者不善,她们不可能成为朋友了。
“我的名字,是嘉卉。”佟大娘子又道。
段温玉看了她一眼:“哦。”
她分明看她不顺眼,敌意如此明显,这又是何必呢?她才不接茬。
佟嘉卉一噎,暗气她不给面子。
“请段姑娘先罢。”卫尚宫及时道。
“是。”
段温玉凝神静气,奏了《广陵散》,慷慨激昂,浑然大气,似有万马千军奔腾而过,有尘沙扑面之感。
最后一音落下,段温玉起身,听到雅间里有些骚乱,走向面有异色的佟嘉卉:“佟姑娘,该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她的影响,佟嘉卉的琴声失去了原有的情感,空剩技巧,段温玉摇摇头。
佟嘉卉心性太不稳了,接下来的比试,都成了她们两个人之间的较量,最后都是段温玉赢了,即使佟嘉卉在舞蹈上胜了她,亦是于事无补。
佟嘉卉显然并不甘心。
“段姑娘可有闲暇,随嘉卉去饮茶?”佟嘉卉笑眯眯的。
段温玉可不怕她:“那便多谢佟姑娘了。”
她们戴着面纱,来到了清风拂。
段温玉和画竹对视了一眼,笑了,这不是她们的茶楼么?
进了雅间后,佟嘉卉便开门见山:“段姑娘明儿个想跳哪支舞呢?”
“尚未想清楚。”段温玉道:“佟姑娘呢?”
“《霓裳羽衣曲》,我可是练了许久呢。”佟嘉卉颇自得地说。
段温玉皱了皱眉,她并不喜欢这样奢靡的歌舞,也不喜欢唐明皇与杨妃的故事,在她眼里,他们的爱情是用锦绣包裹住的腐烂,毫无美感。
佟嘉卉却以为她是觉得为难了,格格笑起来:“段姑娘拿了六个魁首,也该给旁人些机会了罢。”
“是吗?”段温玉垂眼望着茶水,说得好像是她不让她表现一样,她对她,怎么就有这么大的敌意呢?
“段姑娘,明天见分晓咯。”佟嘉卉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