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年的脸上的警惕一闪而过,但马上又恢复了笑容,他勉力站起来,抖了抖身上沾染的灰尘,道:“星辰阁下果然慧眼识珠,在下武林盟少盟主屈麟佑。”
柴星夜掏掏耳朵,随意地弹了弹,手一招,那剑和簪全都回到了它们应该在的位置,做完了这些,她才分外慵懒地抬眸道:“嗯哼,姑奶奶我可不认为你是珍珠啊,半夜溜进小姑奶奶我的房间,我没将你钉死在窗棂上,你就应该好好谢谢我。”
“呃,”屈麟佑脸色一僵,“星辰阁下武艺高强,麟佑自愧不如。”
柴星夜从容地道:“其实我的武功不好,在无钺手底下走不过十招,但要是真的对轰,我有八成可能能赢。”
一滴晶莹的汗珠从屈麟佑的鬓角滑落,和无钺正面硬碰而能有八成胜算,那绝对是幽影初境往后境界层次了。这绝不是自己一个御剑后境可以招惹的。奶奶的,这开元商会到底是什么来头,竟有如此之多的怪物。看这星辰夜风年龄也不大,顶多十五六岁,她是怎么修炼的。太变态了。境界越高,对武功的要求越低,原因十分的简单,只有四个字,返璞归真。
他抱拳道:“麟佑佩服。”
柴星夜却摆摆手道:“别跟姑奶奶我废话,你偷偷摸摸跑到这里肯定不会是为了和我闲聊。让我猜猜,你一是为了探探我的底子。”她转身坐下,伸出一根素白的手指,两腿翘起,靠在椅子上。
屈麟佑的手本能地按在了梧桐剑上。
又一根手指竖起:“第二,探一探我的性格。第三,探探我的口风。不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就一个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屈麟佑听了,心中一凉,捏着剑的手指关节发白。
“但是呢,你也没有惹毛我,我没必要揍你一顿。”柴星夜懒洋洋地道。
屈麟佑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答应无钺了,你们要是不能知错则改,那就好好地打压你们一下,毕竟现在的武林势力太过错综复杂了,剪除几个没什么大事。还有呢,我就是来玩的,你们只要在我在江南的时间里安分一点就没问题了。你也不想把无钺给逼过来吧,虽说他最近忙得很,可一旦他抽出空来你们就倒霉了。哦,忘了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柴星夜慢慢地说,屈麟佑凝神地听。
柴星夜继续道:“无钺现在有所突破,整个大楚,乃至所有国家,恐怕压得住的他的人只有我一个。就他现在那一手,趁我不备我也会着道。他现在的内功应该是还有一种,和我的冰火内功差不多的啦,我是冰和火,他是光与风。啦啦啦,要是我们两个认认真真地打,整个云亭城都会被毁掉的啦。不过我去他家里逛,只是为了蹭吃的,很少打架了。”她说着,声音婉转,像是在唱歌,说出的词句却让人无法静下心去欣赏。
屈麟佑的衣衫都被打湿了,先前玩世不恭的态度此时是一厘一毫都找不到了,他将按在梧桐剑上的手放下,暗示自己没有异心。此时此刻,保住自己这一条小命才是最重要的。他努力地平静下来,顾盼间却仍有不宁,道:“没想到星辰阁下与无钺公子感情如此之好,麟佑实在是有些羡慕。”
“滚,谁认识他是谁啊,我什么时候和他感情好了。”柴星夜细细的水湾眉倒竖“无钺他是个断袖好不好!”
屈麟佑:“……哈?”
柴星夜的脸上有点苹果般的红色,大兄弟,对不住了,为了洗白我,只能牺牲你了。按理来说,柴星夜应该是不知道断袖这两个字的,但她偷跑出来的时候偷偷摸摸地从路边小摊那里买了两本戏本子,谁知道就有些不好的东西混进去了。她本身对断袖和世间人情这的理解就有些偏差,脑子一抽之下就……
生当及时行乐,哪怕“死”后洪水滔天呐。
屈麟佑如遭雷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颤颤巍巍地道:“怎么会,无钺公子那么正人君子的一个人。”
柴星夜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道:“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嘛。”
“那敢问星辰阁下,无钺公子的道侣是……”屈麟佑冒着生命危险道。
柴星夜一甩头发,豪气干云地豪爽道:“燕王狄北望。”嗯,反正都是同一个人。
屈麟佑:“…………”
他低头沉思。无钺公子出行,侍者全是清一色的男人,连端茶倒水的都是翩翩少年。哪怕是以以铜面具覆盖容颜,也能依据五官位置推断出那些侍卫的长相都不差。年轻气盛的少年郎,除了无欲无求这种可能,貌似就只有断袖这种情况了。更不用说最近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燕王狄北望近日举动反常,明明是个废柴的设定,却突然变成了一个内家高手。短时间内修为增长,不对,是从零到有,出了合和双修,屈麟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第二种可能了。想到此处,屈麟佑惊讶于自己的脑洞伸手死死地捂住嘴。
柴星夜对于屈麟佑的表现莫名其妙,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他这是发病了吧。
柴星夜的话虽没什么特殊的含义,但却让屈麟佑的脑子里突然一炸,他猛地抬头,大声道:“不对,燕王殿下明明是和丞相府大小姐,庆城郡主是一对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柴星夜怒了:“去你奶奶的,柴星夜就是姑奶奶我……的哥们,她怎么样我我会不知道?”卧槽,差一点就说错了。
这一回轮到屈麟佑怒了,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他的脸紫了一阵子,终于是道:“那些该死的探子,一个一个地传消息过来都是说燕王倾心于庆城郡主,原来都是假的,哈哈……”他说到最后居然笑了起来。
柴星夜的眉梢都快飞起来了,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啊,等等,他不会是真的脑子有病吧,说话颠三倒四的。她走过去,使劲地拍了一下屈麟佑的肩膀,屈麟佑立刻从嘴里发出一声惨叫。
屈麟佑的眼睛鼻子嘴都皱在了一起,变成丑陋的一团,强忍着继续惨叫的冲动,道:“星辰阁下打我干什么,很痛的。”
愕然于屈麟佑强烈的反应,柴星夜抱歉道:“对不起啊,和无钺打惯了总是下手不知轻重。”
屈麟佑差点昏过去。
“那个,要不,我给你叫个郎中来?”柴星夜挠挠头道,这已经是柴星夜能想到的最好解决方法了。
屈麟佑惊恐地道:“不用了,星辰阁下,我没事,若是没有大事,麟佑就先告辞了。”他边说着,一般剑一般地从窗户窜出去,梧桐剑飞得歪歪斜斜。开什么玩笑,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是幽影境了,连元二都能杀死他,卧槽真疼,胳膊好像脱臼了。
看着屈麟佑仓皇而逃的身影,柴星夜继续挠头发,挠了一会,柴星夜顶着一个鸟窝头拿出骨笛吹了一曲唤鹊曲。曲终不过几息,便有一只圆滚滚,胖嘟嘟的灰色鸟儿落在了窗边。柴星夜摸出一张纸条,又取了一支炭笔在上面胡乱描了两笔,写完了,就将纸条挂在喜鹊脚上的银环上面。
喜鹊踩在柴星夜的手指上,被她带着走到窗边,她朝着云亭城的方向素手一扬,那雀儿便立刻会意,展翅飞翔。
从阳城到云亭城的路不短,哪怕是柴星夜的喜鹊都要飞上一日多的时间。
不过送信这事不急,但,要是卫二他们知道柴星夜今日晚上说了什么,恐怕会抓狂发疯吧。
无钺公子这个假身份名声再烂都没事,燕王的名声烂一点也没事,可万万不能有断袖这样的传闻传出来。一旦入了断袖之癖这个坑,再想爬出来就难了,满朝文武恐怕都会对狄北望退避三舍,生怕狄北望对他们有何非分之想,哪怕知道自己的形象不好。是个断袖,就算是假的,也会让自己对于皇位的竞争力大大削弱,这当然是宁王狄展望愿意看到的,说不定他还会大肆渲染一翻。
当然了,柴星夜是不会想这么多的,她此时只是一边喝茶,一边看新买的戏本子,准备看一会就去睡觉。
明日要开会,嗯,在开元商会这叫做……叫,呃,好像没有特定的称谓,听卫二说,平时开会都说“公子要训话啦”,柴星夜实在无法接受这么一件类似于早朝的严肃事情,是怎么变得好像要打马球一样兴奋。
翌日,阳光温暖,照在房间里,就像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粉,闪耀着微微的金光。几只几乎胖成了球的喜鹊落在雕刻着溪水兰草图的床头,脖子转成夸张的角度,看着床上少女的睡颜许久,低头在兰草上擦嘴。
将嘴上的谷物碎渣擦干净后,喜鹊们在床头蹲成一排,唱起了谁也听不懂的歌。
这几天来,柴星夜起床的功劳,喜鹊们占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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