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里,这几日雾霾有些严重。
也不是它一座城是这样,整个北方都这样,一旦到了冬季出现雾霾天便成了常事。
可在远郊的一处山林尽头,却是另一番景象,青山绿水,落霞鸥鹭。
两位老者坐在亭中各执黑白。
张道长捻须笑道:“陆师兄你又输了”
陆为之眯着眼,一脸的意犹未尽,
“也不知道让让老人家”
随后端起旁边的紫砂小壶饮了一小口。
就在此时,一个小道童沿着林间小径一路小跑而来,小道童名唤陆致方,年方十一,是十多年前陆为之云游灵域大荒时捡来的孩子,陆为之觉着有缘便养在了身边。
怎奈此子资质平平,到今天也只学了些道门皮毛,九宗末位的温如颜当时准备讨了回去自己教导,可这娃儿却不愿意,此事也因此作了罢。
陆为之看着陆致方开口询问道:
“方儿,什么事如此着急”
小童叩礼禀道:
“师祖爷爷,廊前来了几位会里的执事,说是有紧急的事情要禀报。”
“哦...你且迎他们过来”
陆为之倒是有些惊讶,什么大事竟然引得他们来了这里,忙吩咐陆致方指引他们过来。
“是”
未过多久,便见三个中年人在陆致方的指引下来到亭前。
来人忙拱手行礼道:
“陆老、张老”
陆为之点点头问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夜里,魔灵奇袭了灵城的四大天门,烟雨镇被攻占,烟雨镇的城主任平生生死不知…..”
为首的中年人将会里得到的消息详尽的复述道。
陆为之又问道:
“其他阁老都知道了?”
中年人回道:
“已经给他们发了消息,想必都已经知道了”
陆为之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继续问道:
“梅会长回来了吗?”
“昨夜便回来了,听说还和魔灵们交上了手”
“嗯...既然梅会长都回来了,那一切就听他安排便是”
陆为之收了棋盘上的白子,似乎准备再和张道长对弈一番。
“可灵城那边指定要见你”
中年人有些为难,主要还是因为这梅副会长太能藏了,只到会里露了个脸便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见了,也不知该到哪里去寻他。
“陆师兄好歹你也是‘道盟’的常务主席,盟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老不出面怕是也说不过去,这面子上总要过得去,至于这里子该怎么做就交给小辈们就是。”
张道长微微笑道,他怎会不知陆为之的心事,陆为之不过是逗趣唬唬几个小辈罢了,其中关系他这个人精又怎会不知道。
“呵呵...这么说,我这甩手掌柜看样子还当不得了”
陆为之朗声笑道,起身便要走。
“就当给年轻人站站台吧!”
张道长也附声应和,二人一前一后领着几个娃儿朝着林外走去。
自道盟成立以来,这也是道盟盟主陆为之第一次踏足灵城,当然也仅仅只是慰问、慰问、再慰问。
灵城的“不夜天”,依旧灯火通明,靡音绕耳,城主府外,一位锦衣男子带着怪异的面具走到府门外。
府兵见到男子手中的玉牌,拱手行礼道:
“先生可有些日子没来”
“嗯...玲珑可在府上”
男子随口问道,这世上怕是也只有他这样一个外人敢这么称呼夜珑纱的乳名。
府兵回道:
“城主接到冰隍急令,早早赶去了圣城”
“哦...知道了”
男子颔首示意,随后移步内府。
子夜时分,喧闹的“不夜天”,也渐渐安静下来,几道流光划过天际落在城主府外,不正是夜城的城主夜珑纱和她的身后的几位心腹护卫。
穿过前廊,还没走上几步,便发现不远处的一座角楼上还亮着灯,夜珑纱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但很快便被掩饰了过去。
夜珑纱突然停住脚步对着众姐妹说道:
“夜已深了,妹妹们也各自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众姐妹脸上划过一丝嬉笑齐齐答应,
“是”
随后便见人影一闪,再见夜珑纱时,她已身在角楼廊外。
万籁俱寂,能听到的仿佛只有自己怦然的心声,是的,那个人来了。
“吱”
夜珑纱轻轻地推开屋门,穿过屏风,便见一男子潜卧在床榻之上,鼾声正浓,而墙上挂着的不正是他平日爱戴面具。
夜珑纱并没有要叫醒他的意思,只是缓缓走到榻前,解下自己肩上的紫金凤袍斗篷,挂在木施之上,小心翼翼的倚靠在床沿上端详着熟睡的男子。
不知不觉中她自己也进入了梦乡,等她醒来身上已盖上了一层褥子,褥子还暖着,只是榻上已没了那男子的身影,而挂在墙上的面具也不见了。
夜珑纱原以为这只是因为自己太思念一个人而产生的幻想,可这褥子上分明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她焦急的起身,随手取下木施上的紫金凤袍斗篷,还来不及披上,便见男子带着面具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手中的木盆乘着热水。
“你怎么不叫醒我?”
夜珑纱娇怒道,此刻她哪有半点一城之主的样子,活脱脱一个沉浸在浓浓爱意中的小女人。
“看你睡得正香,不忍叫醒你”
男子将面具推到头顶,露出一张憨笑的脸,谈不上神姿飘俊,但却是耐看的面容,只让人一眼便能记住。
“小林的事….”夜珑纱面露歉意道。
“我都知道了,先不说这些,你看水都快凉了”男子莞尔一笑道。
“哦~”
夜珑纱轻应一声,重新走到床前坐下,任由男子褪去她的长靴,将她的一双玉足浸润在热水中。
他有些恍惚,仿佛时光一下子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三个少年两男一女,云游灵域大荒。
“那一天我去看过他”男子重新给夜珑纱穿好长靴低声说道。
夜珑纱轻抚着男子的秀发,眼中满是心疼,
“我知道”
男子突然将头埋在夜珑纱的膝上,突然大声抽泣起来,像一个受了伤的孩子一样伤心与无助,
“那里面的人本应该是我,应该是我”
夜珑纱紧紧地抱着他,任由他滚烫的泪水从脸颊滑落,沾湿了自己的衣裳,他需要宣泄,过了好久,男子这才渐渐从悲伤中平复下来。
“樊家那边,谢谢了”
“阿岳,你知道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夜珑纱知道他指得定是自己安排人护送樊家人出城这件事。
“嗯~”男子点了点头。
夜笼纱疑惑地看着男子问道:
“可是我有些不明白,为何闻人祭礼那日最终却放弃了动手”
男子站到窗前推开了一扇窗,一缕骄阳随即射入屋内,随后淡淡地说道:
“聪明人,总是会审时度势,他永远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当一把钢刀放在他脖子上时,他应该明白活着眼前的一切才是自己的。”
“你去找过他!”
夜珑纱也从床沿上起身,走向那张熟悉的面庞——云顶金刚樊震岳,那个原本应该躺在坟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