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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渡劫的“海魂”(一)

第一个让我印象极为深刻的故事来自“水鬼”阿辛的讲述。

2004年12月底,在全球都在准备庆祝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和新年的时刻,位于印尼苏门答腊以北的印度洋板块和亚欧板块交界处发生了超过里氏9级的大地震。这次自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后规模最大的地震灾难,引发了周边海域高达10余米的海啸,造成死伤无数,损失更是无法估量。

阿辛当时刚上岛不久,正在潜店当实习潜导,住宿舍。为了更快吸引游客,潜店最早的店面修在靠近码头的沙滩后面,店前三株椰树,最小的那株算树冠也就三层楼左右高。虽然已是冬天,但泰国的海岛上还是热得透不过气。阿辛跟宿舍同屋的几个潜店工作人员喝了几罐冰啤酒,聊天到接近零点才疲惫地睡过去。窗外如常的平静,海风中杂虫烦躁不安的鸣叫,和着潮汐,一声接着一声。海滩上几个醉汉搂着酒瓶子睡着了,像几条搁浅的鱼,露着翻白的肚皮,一起一伏。

“快跑啊!海啸啦!”——刚睡着一会儿,阿辛被一阵剧烈的晃动摇醒,随之而来是海滩上一阵阵惊恐的呼声。风卷着屋外的塑料椅子突然砸向宿舍窗户,向窗外望去,眼前的一幕令所有人无比惊恐,远处海面上一堵高墙黑压压地慢慢逼近,伴随着千军万马的吼声一同行将而至。阿辛的心跳几乎停止了,下意识地跟随几个伙伴往屋外连滚带爬地跑去。

小岛的地形从沙滩开始是前低后高的,出了店门,越来越多惊慌失措、衣冠不整的人从建筑中奔涌而出,眼看着有人被踩踏着跌倒在地上,刚要站起又被后面的疯狂人群推搡在地,人群移动速度越来越慢。潜店的宿舍几乎位于海滩边缘,此时冲向人群,很可能还没冲出商业区就被海水淹没了,阿辛想着,环顾四周。巨浪还在迅速逼近,向着海浪的方向,三棵椰子树在狂风中倔强地摇摆着,两棵高些的树干被码头吹来的舢板砸中,几乎被切断了一半。

“赌了!”阿辛扭过头,发狂地奔向最小的那株椰树,不知哪里来的灵巧劲,竟然三两下窜上了树冠,一把抱住,狠命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阿辛勉强睁开眼,望着眼前地狱般的情形,他长时间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海水还没退去,沙滩后的宿舍和店面早已消失,房顶的一面漂浮在四五十米开外一个酒店门口。树下是码头停靠的各种船只的残骸,衣物、床单裹着各种材质的碎片相互碰撞,还在狠狠地不断砸向码头旁的木桩。

海啸过后的三个月,小岛一直被各种残骸包围,救援船只根本无法靠近,补给只能靠直升机不定期的派送。岛上的一切秩序都未恢复,生还的人们伤痛之余逐渐开始着手清理码头周边的漂浮物,期待不久之后救援团队随船到来。

阿辛和周围几个潜水员主动挑起打捞任务,负责每天去附近海里打捞物资,和寻找失踪人员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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