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慈宁宫,天色已然暗了下来,通报之后,其余人等均留在院子,只有杨公公领着毕夏走了进去。
慈宁宫的前院挺大的,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只是天色渐暗,人影了了,显得有几分冷清,杨公公领着毕夏一路上兜兜转转好一会才到了太后待客的殿前,再次禀报答应后才进得大殿。
让毕夏不禁腹诽,看来以后这晨昏定省得浪费掉不少时间。
殿堂中灯光摇曳,大量金饰的装修风格把房间趁得富丽堂煌,屏风,画卷各式奇珍点缀其间,更显雍容华贵,只见一身华丽衣装的美貌妇人已然端坐在榻上,面容丰腴,贵气凌人,只是眉间写满了哀愁。周围环立着几个宫女嬤嬷,毕夏此时却还在纠结该如何与太后打招呼,见画面感依稀有点熟悉,也就按照电视上的套路弯腰拱手,沽摸着距离,稍微提高了音量:“儿臣给母后请安。”
殊不知,本该母仪天下,端庄大方,举止有度的美丽妇人却像被踩到兔子尾巴一样整个人弹了起来,状若颠狂的发出渗人的笑声:“呵呵,母后?好一个母后,本宫可担当不起,陛下这是专门来消遣本宫,好看本宫笑话的吗?”
毕夏头皮发麻,套路不对啊!应该是弄错了称呼,难道太后不是娘?这可就完蛋了,这么多人都看着,这可咋办啊?
谁来帮我兜回去?在线等,急!
此时的毕夏已经冷汗淋漓。
再看着发飚的太后,没有百度的毕夏只好沉默以对,不发一言,免得说多错多。
杨公公诧异的望了小皇帝一眼,再看看突然发怒的太后,问道:“太后何出此言?何人敢笑话太后?”
太后冷声道:“何人敢?呵呵,何人不敢?看看现已是什么时辰?陛下不爱来这慈宁宫,本宫亦不会也不敢有何怨言,何至于不情不愿还非得在人前装出母慈子孝的恶心样子来。”
哦!原来只是来晚了,让太后产生误会,以为是慢待了她,为此毕夏感到庆幸的同时也很无语,总不能说没有百度地图,我不认识路吧?
只听太后继续道:“再说,本宫可不是庄妃,担待不起这一声母后,当初要不是庄妃早逝,本宫看着环哥儿可怜,没人照顾,便留在身边,也不会是如今的模样,早知如此,悔不当初啊!可怜我的睿儿,本该是你的皇位,如今却让环哥儿坐了,你呢!死了还要背上弑父谋反的名声,这该有多冤啊!”太后说着说着已是泪流满面,声音哽咽。
“太后慎言。”杨公公劝了一句。
“慎言?本宫还要如何慎言?你们做得,还容不得本宫说?看看这一个月来,就一个月时间,先帝,太子,还有本宫的父兄族人,现如今可在?是谁给你们好大的胆子?是你杨双流,还是罗承安?亦或是秦时远这个狗奴才?”
杨公公紧绷着脸,腰身一挺,继续劝道:“请太后慎言。”只是声音增大了几分。
“慎言,又是慎言,本宫如今一无所有,了无牵挂,本就没几天好活,还有何惧!你们这班狗奴才,毒害先帝,谋杀太子,诛杀朝庭大臣,祸乱纲常,产除异己,顺者昌,逆者亡,把这宫里宫内弄得乌烟瘴气,哀鸿遍野,既然敢做,又何须畏惧人言?”
杨公公脸色一变,高声喝道:“来人,太后累了,请太后就寝。”说罢也不管现场的一阵鸡飞狗跳,领着毕夏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对毕夏说:“陛下这两天少来这边。”
毕夏应了下来,待到一行人快步离开慈宁宫大门的时候,里面还隐约传来一阵阵的喝骂声。
等他们回到紫辰殿,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来,在杨公公的安排下,毕夏总算品尝到一顿丰富的宫庭美味,具体有多少碟都记不清了,反正就一直吃,尽管每样尝那么一点,也把他吃得肚满肠肥,油光满面,心满意足的他才打着饱嗝,吩咐把宴给撤了。
结果迎向他的是一堆目瞪口呆的眼光,个个像看怪物一样愣在当场,要不是杨公公提了一句“想来陛下是真真饿着了,吃这么多,待会可怎么安睡?”大家才回过神来。
毕夏一囧,又出洋相了,好在无伤大雅,可说真的,这么多菜,不多吃点得多浪费啊?
好吧!没当过皇帝的老百姓不是一个好的贵族。
那么,接下来就消食吧!好在紫辰殿够大,这里走走,那里瞄瞄,倒也不无聊,趁机还能多熟悉环境,而且可能是室内的原因,身边就跟着两个宫女,莫小三和锦儿他们估计也去吃饭吧,杨公公也没跟在边上,于是就彻底的把紫辰殿看了个够,原来这个殿虽然是寝宫,但也有办公的功能,大殿旁边还有偏殿,偏殿过去再有厢房,而寝宫又位于大殿的后方,挨着寝宫的又有一排房间,还有个园子,园子里有水流的声音,还有夜幕下,黑漆漆的树影和假山。这一圈逛下来,可让毕夏大开眼界之余不禁感叹,不是我的脑洞不够大,而是帝皇的豪阔已让我的脑洞容不下。
就这样一直折腾了一个多钟,终于觉得没那么撑了,才去沐浴更衣。
让毕夏再一次没想到的是,沐浴的房间居然可以泡温泉,还是很大型的那种,有假山,有植物,池子也很大,毕夏惭愧的表示,光这池子就比他后世的房子大。毕夏都振撼得麻木了,只能像木偶一样听从安排,过程还挺香艳,可耻的是,可能由于走了一下午,也是累狠了,温泉一泡,浑身暖洋洋的舒畅莫明,居然就这么的睡着了。
等毕夏迷迷糊糊的在宫女们的侍候下换好睡袍回到寝宫,已然发现宫女们哈欠连连,就把她们打发出去休息,自己却渐渐的清醒过来。
毕夏望着这诺大的寝宫,虽灯火明亮却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周围没有了白天的纷纷扰扰,喧喧闹闹,本该是心中的喝望可又倍感凄凉!
孤家寡人,真正的孤家寡人啊!
以后,这里是自己的家了,可谁是家人?虽贵为皇帝却处境堪忧,白天的种种,尤其是给太后请安的那一幕,让毕夏感到如履薄冰,最让他惊恐的是,连皇帝的性命都亳无保障,随时都有可能死于非命。
死或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无处不在,无时无刻,这才让毕夏感到绝望。
他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都在这里轰然崩塌,而他连个诉说的人都没有。
再坚强,再成熟,再理智,在此时此刻,也无法阻挡得了他泪流满面,内心凄惶。
一个人,就在这全天下最气派最尊贵最富丽堂煌的皇宫里哭得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