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行,便是气势恢宏的静水桥,巍峨的凌驾于河面之上,连接着河堤两岸的繁华热闹。
桥面宽阔,中间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两侧摆设摊位,多是一些说书唱曲或杂耍卖艺的营生,若是有趣出彩,便引着一群人驻足观看,时时传出喝彩之声。
行在其间,更觉乐趣无穷,忽听锣鼓声响,桥尾紧紧密密的围着一群人,三人心生好奇,走近寻了块地势较高的台阶站着观望,原是有人在表演吞刀吐火。
云溪见状惊的目瞪口呆,愣了片刻,随着围观的人一同叫好,一双手跟着使劲的拍着巴掌。
其实这本是极寻常的江湖技艺,无论是在北疆还是在随着师父游历的途中,云初都多次见过,故此她并不同云溪一般惊异,在看过两眼后便转头打量着桥上的来往行人。
人群中一男子怀抱着一孩童,神色慌忙,行迹匆匆地向此而行。孩童在他怀中哭闹不止,扭来扭去,似有挣扎挣脱之意。男子却看也不看,仍旧前行,一双手臂加大力气紧箍着那孩子,一只手向上将孩子的强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之上,孩子力气不敌,两脚却仍在摇摆。
云初看那孩子的大红衫子隐觉有熟悉之感,便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至男子从身旁走过,孩子的哭声更加清亮可闻,云初寻声而望,见一张白胖的小脸满是涕泪,涨的通红。
云初恍然大悟,急急地拍打云溪与夷光的肩膀,指了过去。
二人看后,俱是睁大了眼睛,云溪脱口道:“这不是方才那间荷包铺子中唤作郑儿的孩子吗?”
云初点头道:“正是那孩子,咱们快些跟上,看个究竟。”
三人疾步而行,紧追了过去。
云初绕到男人的前面,试探道:“孩子面色涨红,哭闹不止,可是有何急症,前面有家医馆,还是去看一看为妙。”
男子似是一惊,向后侧了侧身子,狐疑地打量云初两眼,见只是一个身形单薄的姑娘,遂松了口气般,牵了牵嘴角,扯出三分笑意,道:“姑娘说的不错,我这孩儿清早起来便嚷嚷头痛,吃了两剂药却仍不见好,我这便带他去找郎中瞧一瞧。”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彼此眼底均有怀疑之意。
云初向前踏了一步,盯着男子的眼睛,似笑非笑地问道:“哦,原来如此,只是不知阁下与这孩子,是什么关系?”
男子面上的惊惧之色一闪而过,旋即双眉紧皱,换上了一副生气的神态,道:“你这姑娘讲话颠三倒四,好没道理,带着孩子寻医问药,自然是父子关系,再说,这与你何干,你快些让开,莫要妨碍我走路。”
云初瞬时将脸拉了下来,冷笑一声,道:“寻常父子,自是不与我相干,可若是有那些个诱拐孩童,鸡鸣狗盗的恶徒,既是撞见了,便少不得要管上一管。”
言罢,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那男子。
男子登时慌了手脚,手臂却将孩子抱得更紧,有些恼怒地嚷嚷道:“你这小娘们神志不清,尽扯些疯言疯语,我没功夫与你拉扯,你若再不让开,休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他双目圆睁,咬牙切齿,满面的凶狠之色,似要下一刻便要杀人一般。云溪见了,不由得害怕的低下了头,紧紧的握住了夷光的手。
云溪恍若未闻,直步向前,抽出腰间折扇,向男子肩头轻轻一击,男子登时觉得半边身子酸麻难忍,不由得又惊又怒,抽出另一只手臂,向云初迎面挥去。
云初侧了侧身子,躲避开来,又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腕,拧转一圈,用折扇敲击着半边肩头,男子面上痛苦之色愈甚,再无力气管顾怀中孩子,云初将孩子抢了过来,且在男子胸前补了一掌,男子只觉胸口阵痛,跌坐在地上。
男子虽是不敢置信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身上怀着这般功力,却实实在在的吃了亏,又见身边三三两两,行人越来越多,再不敢起身去做抢夺。
趁着云初转身将孩子交给夷光的时机,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在围观的人扒开一道缝隙,急急逃跑离开。
云初转身欲追,却见人流之中,那男子早就不见了踪影。又闻那孩子哭得抽抽噎噎,似是喘不上气一般,便咬牙作罢,转过身去,轻轻拍抚孩子的后背。
孩子受了惊吓,三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抚,一筹莫展之际,云溪似是看到了孩子母亲的身影,慌慌张张四处找寻,显然已是心急如焚。
云溪跳了起来,挥舞着手臂,连声呼喊:“夫人,这位夫人,你的孩子在这里!”
那妇人循声而来,失魂落魄一般,面上的妆容也被泪水冲花了。
待看到哭闹的孩子,她一颗悬着的心瞬间落了下来,踉跄着奔了过去,好似看到失而复得的珍宝,她将孩子紧紧的抱在怀中,口中呼着:“郑儿”
郑儿也似找了依托,扑在夫人的怀中,呜咽着叫“娘亲”。
怀中妹妹的年纪幼小,不懂得发生了什么事,见到母亲与哥哥的样子,也是嚎啕大哭,母子三人,哭作一团。
见此情景,围观人群也大概猜出了七八分缘由,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宽慰安抚,止住了母子三人的啼哭,又向夫人讲了方才的事情。
妇人心内感激不尽,双膝跪地,向云初三人道谢。
云初急急将她扶起,道:“令郎天真活泼,甚是可爱,我既是遇见了,又发觉其中蹊跷,又焉不帮的道理,娘子不必过于挂怀。只是可恨让那人牙子跑了,没有将他押去见官。”
说着又推辞了那妇人邀其至家的请求,婉拒了以银钱相赠的谢意,且对于姓名身份之事绝口不提,只推说家中有事,让妇人日后万万仔细小心,便拉着云溪与夷光二人匆匆离开。
云溪只觉这半日所经之事以往便想过也不曾,比那些说书唱戏的还要精彩,又加帮助了别人,心中欢喜不胜,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姐姐功夫当真了得,那人牙子生的人高马大,体型壮硕,姐姐却三两招便将他制服了,我瞧着,便是哥哥也不一定有这般好身手。今日我才知什么是女中豪杰,姐姐当真厉害,武艺身手,胆识气魄,样样不输男子。”
听着云溪不住口的吹捧夸耀,云初哑然失笑,道:“我虽是赢了那人牙子,却也并没有你说的这般神通,一来他心中有鬼,来往行人又多,故不敢与我过招,二来他不知我会武功,我是在他不经意的情形下出的手,也算是令他措手不及。”
云溪摇头晃脑,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认定了你武艺高强,胆色过人,姐姐你也不必自谦。”
三人兴高采烈,满面春风,对躲在暗处的眼睛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