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眼已是第二年初夏。张奋行等五人已在商府当了近九个月侍卫,对于商府路线早已熟悉。这九个月中,张奋行、文秉诺、韩其琛友情更进一步,三人也时常与班攻一起吃酒。惠子东性格孤僻,若非要事素来不与他们几个交谈,故而几人虽为同僚,但对惠子东着实不了解。
这日张奋行巡逻完回到房中刚刚坐下,茶未喝上一口,却听得门外静兮熟悉的声音传来:“喂!你可歇着了?”
张奋行迎出门来,微笑道:“什么‘喂’不‘喂’的,一点礼貌都没有。你又来做什么?”
静兮笑道:“我偏喜欢这么叫你。夫人临产在即,你可要当心着点。”
张奋行道:“我理会的。”
静兮“嗯”了一声,一时感无话可说,却又不愿意就此离开,她今年刚满十六,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和张奋行日积月累地相处下来,早已心悦于他,此刻见心上人站在门口,长身玉立,更是心中砰砰直跳。张奋行见她呆呆地站着,不由笑道:“进来喝杯茶吧,一会儿可还有事?”
静兮回神,道:“没什么事,你呢?”话一出口她便直想扇自己耳光:人家刚刚歇着,哪里还会有别的事?这么一问可是贻笑大方了。却见张奋行丝毫不以为意,不由得放宽了心,随他进屋喝茶。
文秉诺回房时,见到张奋行和静兮两人不知谈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两人皆哈哈大笑。文秉诺抿嘴一笑,正待出去,张奋行却叫道:“文大哥,你回来了!”
文秉诺笑道:“不,我没回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张奋行和静兮不由得脸一红,转过头去。文秉诺又道:“改明儿静兮该去求求夫人,奋行也老大不小了,竟还未娶妻,传出去可不像话。”静兮的脸愈发红了,张奋行道:“大哥自己不着急,还来操心我。”
文秉诺没料到他竟会这么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样,叹了口气,道:“我这辈子是不会再娶了的,奋行,你和我不一样,你和静兮姑娘要好好的。”张奋行见触动了他的心事,不便再说下去,忙偏了话头。
过了一会儿,韩其琛闲溜达完回来,见到三人,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来,拉着文秉诺的手道:“文大哥可碍着人家说体己话了!”说罢拽着文秉诺袖子就向外走去。张奋行和静兮脸上都是一红,张奋行低声道:“别胡说。”
韩其琛又笑道:“奋行,你什么时候去求求商将军啊?我和文大哥都等着喝你俩的喜酒呢。”
静兮啐道:“越说越不像样了!”韩其琛笑着叫了两声“嫂子”,只把静兮气的追着他满屋子打。
到了晚间,韩其琛前去巡逻,众人皆已就寝。文秉诺起夜,却见韩其琛床仍是空着,他微微一愣,略等了等,却听得更夫打更,已是子时一刻了。文秉诺心中奇怪:其琛向来“守时”,一到子时必定回来,况且天也晚了,他断没有在外面呆的道理。文秉诺担心韩其琛,推醒了张奋行,两人一往东,一往西前去查看。
却说张奋行展开轻功,直往西奔。按理说侍卫执勤手中必要拿着灯笼照明,在黑暗中很是明显,可张奋行直到与文秉诺汇合也未发现任何灯的痕迹。两人又再次回屋查看,仍不见韩其琛身影。
张奋行皱眉道:“这样晚了,其琛能去哪里?”文秉诺不答,思索良久,才道:“刚才你可有看见灯笼?”
张奋行摇头。文秉诺道:“此刻应由惠子东巡逻,可咱们也没看见他。”张奋行道:“许是他巡逻完了一遍,在哪里歇着。”
文秉诺摇头道:“歇着也不会走太远,咱们去的时候根本没看见他,他屋里也没点灯。”张奋行皱眉道:“也许是在屋里歇着,怕扰了班攻,咱们去瞧瞧吧。”
说罢,两人去敲了班攻的房门。班攻睡眼松醒地来开了门,惠子东不在屋里。两人告诉班攻韩其琛失踪的消息,班攻大惊,急忙穿戴好跟着两人一起再次寻找。
三人在内院角门撞见了惠子东,却见他满脸血污,一瘸一拐地狂冲过来,右肩下垂,似是受了伤。他边跑边叫道:“快去请温统领来,贼子好厉害!”班攻忙飞奔回侍卫院,张奋行抢上前去揪住惠子东衣领,吼道:“其琛呢?”
惠子东喘了两口气,轻叹一声,道:“便是在我二人交接之时,那贼子来了,我们三人在内院墙上缠斗多时,韩少侠……殉难了。我亦给那贼子伤了,点了穴道,踢到内院的草丛里去了,才刚跳出来。”
张奋行和文秉诺闻得噩耗,几欲晕倒过去。文秉诺咬牙切齿道:“那贼子呢?”
惠子东道:“你二人来了,张少侠又露了一手上乘轻功,那贼子心中害怕,便溜了。我强用内力冲破穴道,这才赶来。夫人可有事?”
张奋行义愤填膺道:“内院安静,想来无事。其琛在哪里?”
惠子东道:“便在内院草丛中。”
张奋行和文秉诺急跃进内院,却见韩其琛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胸口处有一个窟窿,是被人一剑穿胸杀死的,流血处已经凝固,身体早就凉了,怒目圆睁,竟是死不瞑目。
张奋行回想起往日与韩其琛说说笑笑的场景,就是今日他打趣他和静兮的场景也仿佛历历在目,眼中直欲喷出火来。文秉诺捏紧了双拳,“噗通”一声跪在韩其琛尸体旁边,声音仿佛是从牙根里挤出来的一样:“若今生不能查明其琛死因,文秉诺誓不为人!”张奋行亦道:“若今生不能查明其琛死因,张奋行誓不为人!”
两人心中又悲又愤,替韩其琛合上了眼睛,抱起韩其琛尸体,正要跃出内院,却见地上有个小物件反射着月亮光,适才被韩其琛身体挡住了,若不仔细看实在看不见。文秉诺心知有异,赶紧捡起了那个小物件,拿在手中一看,却是块令牌,花纹繁琐,似是一只口里衔着宝剑的凤凰,上面只写了个“正”字。张文两人对视一眼,张奋行低声道:“是其琛拼命从那人身上取下来的。”文秉诺点头,亦低声道:“这块令牌谁也不能说,我贴身把它藏好。”
待两人藏好令牌,带着韩其琛的尸体跃出内院时,温猛已然到了。张文二人躬身行礼,温猛皱眉道:“这么晚了,私闯内院,像什么话?”
二人心中均是一凛,忙道:“请温统领恕罪。此事紧急,只得从权。其琛不能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了。”
温猛道:“韩大侠的后事自有商府代为料理,请二位大侠先回屋吧。”二人见温猛言语之间已有几分不悦,不敢再说,只得放下韩其琛尸体回房去了。
回的了房,文秉诺将房门锁好,点了蜡烛,取出几张宣纸来,又掏出那枚令牌道:“奋行,咱们把这令牌花纹拓上去,这两日便出去打听打听。不过却不能问商府里的人,我还是怀疑惠子东。”
张奋行点头道:“是。”
文秉诺蘸了墨,道:“只刚才有一点我不解,出了这么大岔子,为何刚才温统领却赶了咱们回来,而不是留下来帮着一起?”
张奋行叹气道:“大户人家规矩多,咱们从内院出来已经逾矩了,明日说不准还要咱们收拾包袱走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