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
红日东升,晖城宽大的街头忽然传来一声暴吼。
只见几个贵族少年策马狂奔而来,街道百姓仓惶躲避,人仰菜翻,哭喊声此起彼伏。
短短眨眼的时间,就有三个躲避得慢的行人被冲在最前面的骏马撞飞出去,生死不知!
马背上的贵族少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面带冷笑,不屑的喝骂:“贱民不长眼,撞死活该!”
话音才落,他眉头微微一皱。
只见前方竟然还有一个人,悠闲自在的走在大街中央,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这些贱民,好狗不挡道的道理,他们难道不懂?
贵族少年眼眸中闪过一道寒光,同时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笑容。
不躲,那就撞死!
否则,他们永远不知道贵族的尊贵,永远不知道贱民的下贱!
“驾!”
少年大喝一声,竟是策马加快了速度!
瞬间,整条大街上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炙热,所有的目光,唰的一声,全都落在前方那长衫少年身上。
那少年身穿一件落魄贵族长衫,面无表情,嘴唇微动,似乎在自言自语,像个傻子一样慢悠悠的在大街上走,完全不知道身后的情况。
若是不躲,必定被撞死!
但,就在骏马冲到少年身后十步远的时候,猛烈的马蹄声如同炸雷一般冲来,少年竟然是突然转过身,露出一张惊愕到极点的脸。
“是他?!”
骑在骏马上的贵族少年眉头一皱,随即双腿一蹬,猛的拉住缰绳。
只听一声清昂的马鸣响起,骏马被主人拉住,竟然整个立起来,只靠后腿站立,两只前蹄横在空中挥动,几乎踢到长衫少年的脑带。
如此突然的急停,就算马背上的贵族公子已是炼体巅峰修为,也几乎从骏马上掉下来。
真特么险,差点出丑!
马上的贵族公子愤怒之极,目露凶光,冲着长衫少年就吼:“赵晨!看见马来也不躲,你特么的是想死么!!若不是看在同为赵家子弟的份上,老子今天撞死你也白撞!!!”
赵晨,也就是走在路中的长衫少年,此时惊魂未定,明显被吓到了极点,竟条件反射的针锋相对:“看见?怎么看?你来给我看见试试?!难道你眼睛长在后脑勺?”
“哟呵?你特么还敢嘴硬?真以为老子不敢撞死你?!”骑马的贵族少年眼中寒光一闪,拳头都握紧了,骨节咯吱咯吱作响。
刹那间,空气都似乎停止流动。
若是眼神能够杀人,只怕此时赵晨已经被这贵族少年杀死十万次。
正这时候,后面几匹马也在旁边停下,把赵晨团团围住。
马背上的公子们冷眼而视,神情高傲:
“我道是谁敢挡路,原来是这傻子。”
“傻子就是傻子,身为我堂堂赵家公子,穿这么一身破烂招摇过市,简直就是给我赵家丢脸!”
“看到这傻子就来气,若非看在他娘的份上,老子一天打他十次!”
“有机会的,你们不知道吧?他娘主管织造坊,今年没完成进贡任务,犯下大罪,说不定他们孤儿寡母明日就会被赶出赵家。那时候他别说打他,就是在大街上撞死他,也就好比捏死一只蚂蚁。”
“也对。他娘现在还跪在织造坊求饶呢,他倒好,一个人在这里逛大街,真是傻人有傻福。兄弟们,我们走,别和这傻子过不去,过了这些天,看他还有没有这好运!”
几个贵族少年目中无人大笑,而后调转马头又往城外策马狂奔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之中。
一切来得快,去得也快,大街又安静下来。
赵晨呆立街头,许久许久才深吸口气,彻底冷静下来,看着那几个贵族少年消失的方向,眼中寒光一闪。
“上一世马路上车水马龙都没出过车祸,没想到到了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竟然差点被马撞。”
“贵族?很了不起么?”
“贵族就可以无视内城不能骑马的规定么?迟早废掉你们!”
“呸!!!”
赵晨一口千年老痰吐向天,眼眸中闪过一抹寒芒,俨然忘记他现在也是一个贵族,而且还是贵族赵家的子弟。
发泄完,他才猛的想起刚才那几个少年的话。
“说我娘在织造坊跪着?这是怎么回事?”
穿越过来三日,赵晨和做梦一样,很多事情并不清楚。
他只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原来痴痴颠颠跟个傻子似得,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老娘。
老娘有难,总不能不管吧?
“先看看去。”
一念至此,赵晨抖擞精神,转身往赵家织造坊走去。
赵家织造坊乃是一座巨大的丝绸生产作坊。
二十多年前,赵家还没有发迹的时候,家主赵禁把作坊划给了赵家三房,也就是赵晨的父亲。
后来赵家家中出了个皇后,翻身成为晖城最贵的贵族,这产业也越做越大。
只可惜赵晨的父亲死得早,这偌大的产业就他母亲姚红一人操持,背后眼红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赵晨走到作坊的时候,整个织造坊已经被赵家家仆团团围住,连一只苍蝇都难飞出。
就算在作坊外,也能够闻到萧杀的气息。
此时,织造坊内,五百女工跪在院子中,低着头跪着,不敢做声。
账房中,赵家家主赵禁,赵家二少爷赵刚,冷着脸坐在上位。
赵禁年有五十,头两年封了候,越发威严。
他一大早就来了,正襟危坐,冷着脸看着躺下跪着的中年妇人,不怒自威:
“姚红,今年进贡丝绸二十万匹,到现在只织出十九万匹,现在还有半个月时间,还差一万匹上好丝绸才够数,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堂下,赵晨的母亲姚红低头跪着,脸色铁青,粗糙的手不由自主的狠狠握起。
怎么回事?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几个月,为了赶制要上贡的丝绸,她几乎日夜不休,能做的都做了。
但是,最近这两个月来,织造坊不断地出事。
上次竟然还莫名其妙的起了一场大火!
若非是她带着二十多个心腹妇人冒死抢救,灭了火,只怕别说十九万匹丝绸,甚至就连一万匹丝绸也没有!
很明显,这是有人在算计她。
但,这些能拿出来说么?
二十万匹丝绸,不够就是不够。
主家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
而眼下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一万匹丝绸,就是给她织造作坊所有人都再多生一双手,也不可能完成。
完了。
织造坊这次怕是不能保住,若只是她自己一人受罪倒是无所谓,只是可怜自家晨儿,没了这家业,人又痴傻,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姚红低着头,嘴唇咬破流出血都没有感觉到,脑海中就只有自己那可怜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