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福拍拍两人的肩,他们身后的外套都几乎湿透了——恐怕有了这次教训,两人以后做事也会考虑再三吧!
荣福看到两人的颓废样,心里暗笑,但还是马上和他们跑到了家,倒了两大碗茶。两人仿佛在荣福眨眼的瞬间便吞完了所有的粗茶,害得荣福只得重又添了两大碗,周而复始,八大碗过后,两人才因为茶壶光了止住了再吞茶的欲望。
“斯沐,昨天夜里我听见你和小牧说,你们要离开了是吧!”
荣福摇着把大蒲扇,盯着斯沐二人,眼神中隐隐藏着失落。
“是啊,我在这儿逗留的时间也太久了,太安逸的生活差点让我忘记了我原本要做的任务。如今也找到了牧小椋,虽然我还没有遇见我的那几个朋友,但时间不等人,我必须先一步走了!”
斯沐歉意地笑笑,低着头不敢看荣福——他怕一看见荣福的眼神,自己又会软下心继续住下去。
“什么久不久的,也就几个月而已。我和荆阿姨都已经将你视如己出了!还没享乐几天——再说,你这也太突然了,我们也没准备个欢送会啊什么的,要不你们再住个一晚上?好让我们准备准备?”
荣福的语气已经是恳求了,而斯沐却还是摇摇头,铁了心地要离开。
“不行,大家也舍不得我,这我知道。但欢送会就免了,我也不喜欢太喧闹,就让我们安安静静地走吧。荣叔,好吗?”
斯沐的一席话不知让荣福叹了多少口气,他摇着大蒲扇,无声地坐着。
直到身后的茶沸腾了好一会儿,荣福才像惊醒了般站了起来,慌张地收拾起一地狼藉的地面。
“斯沐,我刚刚想了很多,你们现在就走吧。趁你荆阿姨还没回家。否则,我怕你真的就心软走不了了。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但孩子终有长大独立的那一天。骨肉分离,原来是这种感觉。”
荣福拿着拖把拖干净地上的水渍,拄着它叹了口气。斯沐看着荣福的背影,不知怎的,他觉得荣福仿佛老了许多。
“好,多保重。荣叔,希望下次回到这儿再也不走了。”
斯沐噙着眼泪,忍着悲伤向荣福作最后一次的告别。一旁的牧小椋也触景生情,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泪珠滴滴答答地掉在了地上。
“走吧,还哭呢!”
斯沐朝花脸的牧小椋故意大声地笑笑,但眼泪也随之从脸颊上滚落,阳光射在上面,仿佛反映出几月来的点点滴滴。牧小椋抹了把眼泪,随即和斯沐走出了厅堂,到了自己的放房间,收拾完行李,便强扭着头直向村尾。两人还是像几月前那般,无言地走着,不过离开村子也有几里路了,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忽然两人两侧的高山上却突然传来阵阵整齐划一地跺脚吟诵声:
六月回忆不再叙,但盼来人常念起。
去途故友若相问,只答真心已赠君!
“斯沐!小牧!你们这两个小鬼还想不告而别啊!荣福早就告诉我们了!我们也知道拦不住你们,所以便写了这首诗送给你们!记得以后要好好的啊!别忘记回来!回来就别走了!”、
荆漓略带哭腔的喊声又一次引起了斯沐的眼泪,但他拿袖子一挡,斯沐不想让荆漓看见自己这副样子而更加悲伤。
“斯沐,小牧!以后要记得我们呀!你荣福这儿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着!”
荣福抱着荆漓,任她肆意地哭泣。他看着山下的两人,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牧小椋,咱们走吧!”
斯沐真的害怕极了——他怕自己如果在待下去,那颗铁心真的就会被他们的真情融化了。牧小椋点点头,他因此,又勾起了那个想法——如果我们家人还在,那么我现在又会如何呢?他拍拍斯沐的肩,两人强忍着悲伤,径直地走去,带着山谷里无穷无尽的歌声的村民们的真心走去!
等离开了超物村一百多里,斯沐终于躺在牧小椋的怀里肆意地大哭起来,后者的衣裳被泪水浸湿了,但分不清是谁的,因为牧小椋也在哭。
斯沐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但等他止住了哭泣,已经是残阳的余辉正巧照在他们身上的时候了。
牧小椋也止住了哭泣,两人扶着对方站了起来,又开始赶路。不多时,两人看到了一处卖茶的地方,对于已经哭得几乎脱了水的他们,这无疑对他们是一个天堂:
茶分三六九等,人分三道九流。柴草铺就屋顶,枯木修成横梁。梁端挂旗已泛白,旗上茶字无金光。远看几张木桌,历史感厚重;近瞧两位店主,沧桑感浓厚。七九为小二,九九作店主。间或一轮,而晓茶水价格;轻拈白须,便知来者身份。不露城府坑游者,一碗茶水诱来人。半途如是店,切莫进去歇!
店主瞥了眼斯沐和牧小椋,心中便知这两人不会点什么贵的,便换上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对待他们。
“店家,来两碗粗茶解解渴。”
斯沐将几文钱放在桌子上,那店主哼一声,懒散地吩咐小二去准备了。斯沐和牧小椋自是不管这些,选了一张座位坐下。不一会儿,小二便端着一壶茶水和两只碗放在了两人桌上,随后便不管两人,去了后院歇息了。斯沐为自己和牧小椋倒上了两碗,那店家好似算好了一般,茶壶倒了两碗后斯沐再掂掂,却是一滴茶水都没有了。
“这店家,可真的是神算子了!”
斯沐笑了笑,可自己只有一碗茶,只得慢慢地呷着。
这时,茶馆里却又来了一个人,店主一看见他便似换了个人般像个奴才恭恭敬敬地走到店门口迎接。对此,斯沐和牧小椋只得相视一笑,自顾自地呷茶。
“盖村长,您怎么会来我家这个小店?”
“今天有些事情,便一直在奔忙,走在半路上感觉有些渴了,正好看见你家茶店,就进来喝碗粗茶解解渴。”
那店主带盖村长带到了靠近斯沐两人的一个靠窗座位,在他坐下前,还不忘亲自弯下腰擦擦凳子。看村长做好,便马上冲到后院,喊那个小二去烹一饼今天早上刚刚得到的雪山龙井。
在此间隙,村长闲来无事,便环顾茶店的四周,看见了正在呷茶的二人。斯沐也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抬头发现是村长,便朝他笑笑,又继续呷茶。村长也笑笑,把视线投向了远方。店主将烹好的龙井茶端到了村长面前,倒上了满满一大碗。
“粗茶一碗,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不管如何,至少都是解渴的!”
村长笑了笑,店家也知不宜再待下去了,便走回了原位,途中偷偷给了斯沐二人一个鄙夷的目光。斯沐自是察觉到了,但却只是笑笑不说,这种人由他去,反正以后没啥好果子吃。
“斯沐,我们该怎么走?”
“我看看。”
斯沐放下碗,从背包中拿出一幅地图,在上面指了两处。
“咱们从超物村出发,也就是这个点,应该直走到这条大峡谷,然后翻三座山就到咱们的目的地——虬龙幼崽所在地了!”
斯沐再呷了口茶,规划出了一条省时省力的路线。
村长依旧心不在焉地喝着茶,但斯沐露一角的地图很快便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暗中描绘着路线,而斯沐手指的那个起点,分明就是——超物村!他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冲刺般跑到了两人的桌前。
“两位少侠是从超物村来的吗?”
“是的,那儿可真是个好地方!可惜还有任务在身,否则我们可能就在那儿度过一生了!”
斯沐收起地图,这种东西可不是可以随便就能展示出来的?
“对啊!那儿是个好地方!二位刚刚说要直走是吗?”
村长深意地笑笑,随即将茶壶拿来,给两人几乎喝净的碗各倒上了满满一碗,看的店主肉痛不已。
“是啊,您来是想干什么?”
斯沐本能地对村长有了些防范,至少在证明他是好人之前,他的一举一动自己都会留个心眼儿。
“那真是有缘了!两位少侠,我是一村的村长,鄙人姓盖!所管理的村子就在前面。现在天色已晚,不知能否赏光来村子里暂歇一宿呢?”
“您的村子叫什么?”
斯沐看天已有些入夜了,再和牧小椋对视一眼,暗中御气传念,确认对方也有休息的念头后,朝着村长微微一笑。反正两个人都在两段之上,对付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村长,易如反掌!
“不过是一个无名小村子罢了,但我们的老祖宗喊它——物友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