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廷仆人的伺候下简单吃了一些饭食,洗去了一身的尘土,看迈尔斯已经安排好了士兵们的住处,威廉放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连续多日的奔波,一行人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已十分疲惫,晚饭过后,这处小院很快安静下来,士兵们享受起了多日来难得的安眠。
威廉躺在王宫客房这张柔软的床上,却是迟迟不能入眠,可能是睡习惯了硬板床,突然换到这张铺了好几层填充了天鹅绒的被褥的床上,有点认床,不大适应。
狼孩与白狼与他住在同一个房间,伯尼也坚持要与他同住,现在,他的耳边回响起三重鼾声,组合在一起,倒是有些别样的节奏感。伴着鼾声,威廉思考起这一路上的经历,又猜测明天的觐见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形,直至深夜,才抵挡不住生理上的疲惫,沉沉睡去。
……
“沃尔夫,今天你和白狼就待在这个屋子里,哪里也不要去,明白吗?”
伯尼从楼下给一人一狼端来了饭食,威廉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向狼孩重复、比划,直到确定他已经听或者说是看明白了,两人间的交流依然困难,却也并非毫无办法。沃尔夫是威廉给狼孩起的名字。
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威廉准备去觐见亨利四世,艾文侍卫长已经在楼下等了一会儿了。全副甲胄的侍卫长挺直上身坐在靠椅上,倒是很有耐心。其实现在时间还早,只是亨利四世精力旺盛,习惯了早起,于是整个王宫也就按照他的习惯早早地运转了起来。
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侍卫长从靠椅上起身,按剑而立。当他看到下楼的两个人,眼前一亮。
伯尼还好,身上的装扮和昨天差不多,只是换了外面的胸甲和肩甲,上面有着咆哮的棕熊头颅,加上一夜安眠,公爵卫队长整个人显得精神十足,气质昂扬。
威廉公爵今天穿的,却是一身侍卫长从来没有见过的服装。
深蓝色的立领外套,挺括贴身,收腰设计,将公爵的阔背蜂腰完美展露出来,正中间一排铜质纽扣,上面还有精致的花纹,仔细一看,却是缩小版的兰开斯特家族族徽。下身是同色的贴身长裤,不像南方贵族们钟爱的紧身长裤,将腿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也不会过于宽松,显得轻浮,不够正式。脚下一双黑色的牛皮长靴,和腰间黄铜搭扣的黑色牛皮腰带相得益彰。
威廉左手扶着腰间的长剑,右手半弯,搭着与身上的衣服同样颜色的大氅。他今天这一身,出自布莱迪堡专用裁缝之手,是他借鉴前世的现代军服设计出来的。贴身的制服,将公爵身上的英气衬托得淋漓尽致,再加上俊朗的面容,想必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示意侍女为自己系上大氅,威廉朝侍卫长点头道:“艾文侍卫长,久等了。”
“没关系,我也才刚来。”
威廉自己整理了一下,将左半边的大氅放到身后,露出腰间的长剑,说道:“我准备好了,麻烦你带路,我们走吧。”
“请跟我来。”
为表重视,觐见的地方当然安排在国王大厅,也就是整个王宫的最中央。距离有点远,一行人需要骑马过去。
在国王大厅外的喷泉旁边下马,登上六级台阶,穿过装饰了红铜把手的紫杉木大门,就是国王大厅。自爱德华一世起,历代国王在此接见外地的贵族,与大臣议事,这里,是整个王国的权力中心。
按照规定,伯尼在门卫解下自己的骑士剑交给士兵,大门打开,威廉领头,两侧是宫廷侍卫长和他的卫队长,三人迈步进入大厅。
“布莱迪岛公爵,威廉·理查·兰开斯特觐见!”
见到三人进门,宫廷唱礼官在门口大声唱喏,有着特殊地设计,声音毫不费力地传遍了整个宽阔的国王大厅,里面的人们在第一时间转头,想要看看这位大名鼎鼎的屠龙公爵到底是什么样子。
一身得体制服的威廉身披大氅,手按骑士剑,表情严肃,目光灼灼,在众位宫廷大臣的注视下,走到了大厅的尽头,在距离王座台阶六步远的地方站定。伯尼落后他半步,艾文侍卫长却是走上了一步台阶,转身站定。
左手按剑,右手抚胸,威廉朝王座上的亨利四世鞠了个躬。持剑上殿,见王不跪,数遍整个塞伊王国,也就只有兰开斯特公爵能有这个待遇。
威廉朗声说道:“布莱迪公爵,威廉·理查·兰开斯特,见过陛下。愿约克家族的统治稳固如磐石,愿您身体安泰,健康长寿。”
“请免礼,兰开斯特公爵。”端坐于王座之上的亨利四世右手虚抬,威廉随之起身,打量起这位声名赫赫的国王。
这位穿着一身华贵王袍,头戴金冠的六十二岁的老人,高大的身材没见佝偻,精神依然旺盛。时光不会因为他是国王就眷顾于他,他的方脸上不可避免地挂上了些许皱纹,胡须也染上了几分灰白色,但这些,却为他增添了几分威严,淡绿色的瞳孔射出的光芒平和而睿智,却又带着几分王者的锐利。
即便久居王位,年龄也大了,他的身材却还保持得很好,这位国王年轻时可是上过战场,经历过好几次大战的人物,即便是登基之后,事务繁杂,每天也还能抽出一定的时间锻炼、骑马,也就是这几年年纪大了,身上的旧伤不时发作,这才减少运动。
“你刚才说,愿王室的统治如磐石一般稳固,感谢你的祝福。我想,如果没有你们这些贵族为我镇守四方,我必定一日都不得安宁。”看着肃立与台阶之下,态度恭敬的年轻公爵,亨利四世笑意吟吟地说道。
威廉的脸上也挂上了一抹矜持的笑容,回道:“身为封臣,这是我们应尽的义务。”
亨利四世拊掌说道:“很好,如果所有人都有你这样的觉悟,我想,我就能真正地高枕无忧了。”
亨利四世年轻时的战斗,多数是平定各地领主贵族的反叛,也就是他登基后的二三十年,王国才渐渐安稳下来,所以他才会有这样的感叹。当然,联想起两个家族间的恩恩怨怨,威廉很容易就能听出他话语里的深意,站立两旁的大臣也是心思电转,各有所得,一时间,大厅里的气氛略有几分微妙。
“在您的统治下,贵族归服,百姓富足,我想,大家对这样的日子都很满意,并发自内心地对您的功绩表示敬佩和感恩。”威廉只当没有听出他的深意,恭维道。的确,和他父亲爱德华四世比起来,这位国王的统治确实要好很多。
大厅里的气氛重归融洽。
这个时候,亨利四世注意到了落后威廉半步的伯尼,出言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的卫队长,伯尼·亨特,亨特男爵的继承人。”
“伯尼·亨特见过陛下,愿您的光芒永如天上的太阳一般耀眼。”伯尼朝国王行礼道。
“请起吧,骑士。”让伯尼起身,亨利四世感叹道:“真的是老了,看到两位,我就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不过那时候的我还一事无成,整日浪荡于王都的大街小巷,可不像两位一样年轻有为。时光真是半点不留情面,眨眼间,我已经是行将就木,垂垂老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