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国成在忠村几年虽以看病为主业,但忠村管事的知道,国成是被下放到忠村劳动改造的。只是谁也不愿让国成荒废本业。国成的医术远近闻名,待人和蔼可亲,人们都愿意和国成交往找国成看病。久而久之,国成依旧看病为主业。可还有一样事国成不知道。
国成下放忠村是被管制的。不可离开忠村范围。谁也没告诉国成这件事。国成平日被叫出诊翻山越岭常出忠村范围。管事的亦佯装不知。但国成回县城几次,被县城人民医院的人看到。消息便反馈到忠村这里。严禁国成离开忠村。
国成依旧蒙在鼓里。因张圆怀孕。国成回了县城一次。国成计划等张圆生产时回去陪张圆。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日国成从县城回来,回到忠贵家便有人来找。
来人是忠村的村支书福贵。福贵与忠贵沾亲带故。这村里人多半转着弯都能沾上亲戚。
福贵被叫去公社受了批评。
“下放你们村的国成是被管制的。你怎么能让他自由出入忠村,甚至去了县城。”公社干部气急败坏。他挨了上面批,亦不好受。这股气便撒到福贵头上。
福贵不吭声。他记得国成下放到忠村时上面是有如此交待。可国成村串户给人看病,他便将此事忘却脑后。如今挨批,亦是服气。且当初要求国成下放忠村是劳动改造。他背着上面让国成依旧给人看病己是阳奉阴违。
如今上面再次重申国成行动范围管制。福贵只有听命。回来便来找国成。
进得忠贵家,得知国成刚从县城回来,脸色便不好看。
“福贵书记,有事吗?”忠贵发觉福贵脸色不对,恭恭敬敬用了敬语。
“我找国成。”福贵没心思与忠贵说话,径直往国成住的房间而去。
国成抬头见福贵进来,忙起身让座:“福贵书记你来了,坐。”
国成搬出房间里唯一凳子递给福贵。
“嗯”福贵接凳坐下。忠贵亦跟进屋。
“是这样啊,国成。以后县城你就不要回去了。”福贵清清喉咙开口道。
“那咋行,国成媳妇怀孕了。得常回去看看。”不知何时兰芝亦凑了进来。
忠贵瞪了眼兰芝。兰芝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为什么?”国成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福贵未理兰芝的碴,沉吟道:“上面说,你的行动范围只能在忠村。原来你在红星公社时,行动范围亦受限制。只是你那时未去县城,倒也没过界。现在不同。你几次回县城,上面说不行。前会找我去公社谈话。”
国成未料到行动范围受管制,目瞪口呆立在当场。国成以为生活渐渐朝好的方向发展。未料依旧是如此结果。
国成不想让福贵书记为难,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福贵书记你放心,不经同意,不会出忠村。”
话虽如此说,国成心里却不是滋味。国成自认未做愧对于人的事,兢兢业业工作,却受此对待。
福忠知国成心里不好受。不知如何劝慰。一旁的忠贵道:“国成,上面分你来本是劳动改造的。可我们大家都觉得屈才。所以福贵书记和大家一起都把你的活帮着干完了。只让你负责看病救人。”
国成点点头。乡亲们待他如何,国成心里有数。
“国成医生,你只管给大家看病。地里的活你不用担心。”福贵坚定地说。不仅福贵。国成所下放呆过的村子,乡亲们都包揽了国成地里的活。国成心里感激,无以为报,只有更好的为周围的乡亲们看病。
福贵告别国成回去,国成呆呆地想着日后该如何是好。若张圆未回县城,一家人在红星公社呆着,行动管制形同虚设。一家人呆在一起,再行动范围管制亦不受影响。可如今,一家人分居两地。行动范围管制就成了实在的惩罚和酷刑。且张圆怀孕了。待要生产时,如何是好?
国成心乱如麻。想着离开县城时,家人殷殷期盼下回再见的眼睛,不知如何向张圆开口行动范围管制的事。但不得不说。
02
张圆自将母亲接来,生活安定踏实。虽国成在乡下,张圆很满足现在的生活。必竟国成几个月会回家探望一次。
可国成的信打破了这种平衡。
信依旧是邱少波送来的。
“张医生,信。”邱少波略拖长尾音的嗓音张圆极熟悉。张圆喜欢听到邱少波拖长尾音叫她。那样必能看到国成的信。
张圆接过国成的信,找个没人的地方,迫不及待地打开。可信的内容让张圆脸上的微笑凝固。张圆从未料到他们被打倒下放也便罢了。行动范围一直受管制。
张圆看完信,将信放进口袋,不顾何大姑叫她,向住院部院办跑去。
“何书记,”张圆气喘吁吁地跑上住院部二楼,何宝根办公室的门开着。张圆走了进去。
“小张啊,什么事?”何宝根见到张圆倒是和蔼。何宝根也被打倒了几年,如今虽官复原职,张圆这类人的心情他理解。
“国成他不能回县城吗?”张圆气息未定,努力平静情绪道。
何宝根摇头:“不能。也不是国成这样。只要被揪出打倒的人都这样。比如你现在也不能离开县城。”
张圆咬紧嘴唇,她知多说无益。
“如果你也下放去忠村,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何宝根亦同情国成张圆,但何宝根没有办法,很多事他亦身不由己。
张圆眼睛一亮:“真的吗?”可是想到接来的母亲和婷婷,眼光又黯淡下去。
张圆转身出了何宝根办公室,慢慢下楼,迎面碰上何秋艳。
“张圆你怎么了?”何秋艳用手在张圆面前晃晃。张圆恍过神来,冲何秋艳笑笑,低头从何秋艳身边走了过去。
何秋艳回头看着低头急走的张圆。知道张圆家必又碰上为难之事。想追上问个究竟。却有人在喊她:“何护士长,你来看看这床病号。”
何秋艳只有作罢,收了目光,急急向病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