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头七的…时候,那晚有风,灵堂里很冷,蜡烛好几次险些被吹灭,月儿有些怕,月儿就跟祖母说话,说小时候的事情,小时候啊,月儿淘气,将祖母最喜欢的镯子偷走套在了母亲新养的小猫脖子上,那时祖母和母亲吵了好久,父亲又躲出去了,月儿找不到人…月儿很怕,但月儿是好孩子,所以在晚上跑去给祖母认错,祖母没怪月儿,还很温柔安慰月儿,说不是月儿的错呢,”
“后来,月儿闻到了一股香味,淡淡的夜来香的味道,然后,月儿就看见了祖母,”
“是祖母回来了,月儿很高兴,祖母像以前一样,喜欢掐月儿的脸蛋,但我这回没躲!月儿以后再也不躲了…祖母说,要好好看看月儿,要月儿脱衣服…虽然难为情,但月儿许久不曾见过祖母了,月儿很想念祖母,月儿不想祖母不高兴,所以,月儿还是脱了,”
“祖母非常高兴,她也将衣裳脱了,月儿问祖母怎么和月儿长得不一样,祖母说,因为祖母是鬼,变成鬼,身体就会不一样了。”
“月儿想,那月儿可不想死,后来…”李月抖了抖,“很疼…但祖母说,月儿病了,她在给月儿治病,下次,月儿就不疼了…”
“后来…祖母给我吃了药,说…她没留下痕迹,所以不要告诉别人她来过…嗯,是这样说的,月儿不大明白,但月儿很听话,谁也没说。”
“第二日,月儿在灵堂醒来,周围什么都没有,一开始月儿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呢,但过了几天,祖母又来了,月儿就知道,祖母是真的回来的,月儿很开心,祖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晚上来给月儿治病,治病的感觉很奇怪,虽然一开始有点难受,但真的不疼了!就是祖母总是捂着月儿的嘴让月儿很不高兴。”
“有时…在白天月儿也可以见到祖母…月儿想,祖母应该是一只很厉害的鬼,不然怎么能白天出来呢。”
“别人都看不到祖母的,其实月儿很开心,祖母是月儿一个人的…”
李月露出笑容,洋溢着幸福…
所以啊,怎么能把孩子养的这么单纯呢?
霄勄微笑,
李姑娘比霄勄还小,三年前…
三年前,三年前李姑娘才十一岁啊。
禽兽。
畜生。
她会找出那禽兽,掐死他!
精神上的摧残,再加上避子药对身体摧残,让李姑娘变成了这般模样。
就剩一把骨头了。
长期的用致幻药,李月的精神已经出现了衰弱,开始时常产生幻觉,甚至都看到了白日里出现的祖母。
即便李夫人不把胎堕了,这孩子,也依旧保不住。
霄勄给李月掖了掖被角,等堕完了胎,好些了,她就来把李月的记忆消了,或许还可以重新开始。
……
…
霄勄不知,她走后不久,这座小院又来了两位客人。
“老夫人…老夫人,别见怪啊,别怪…是夫人吩咐的…您别怪我们…夫人给的赏银多,咱们就是拿钱办事…”
“行了!拜什么拜,快点!”
“来了…
……
…
晚上回到医馆,霄勄认真的想了师父的话。
她的确心境有些浮躁,她担心她拥有的记忆,担心身体里真的住了三个人,也担心,身体里的人有一天会夺了主动权,那她便只能缩在角落里。
是不该,如此不用心,对不起师父,也是对不起自己。
心不静,事不成,她这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卸了脸上的妆,散了发,霄勄敲敲脑袋,上床睡去。
接下来几天霄勄就沉下心,认真的学习,不再提游历之事。
王大夫老怀欣慰,
同时也开始在考虑游历的可行性,霄勄有一点没错,年轻人,总该得有些经历。
霄勄只是在等李月。
马上就过年了,过了年,她就该走了。
但她这一等,便等来了李府姑娘早夭的消息。
冬至前一天,是李姑娘头七。
那日霜落得重,刺骨的冰冷冻得霄勄恨不得裹着棉被出门。
早晨没什么病人,王大夫去隔壁的杂货铺窜门去了,霄勄便和孙洋坐在门槛上晒太阳。
“小师妹,《医游》里说回生根生于昆仑山断崖底下的流水石缝里,听闻那断崖深万丈,如此凶险之地,这位游医是如何下得那深渊的,即便下去了,他怎么会想着去抠石缝呢?”孙杨最近淘了一本野本,迷的很。
霄勄抬着脸直面阳光,一副近视眼的模样,“…当然是绕路进去啊,既是有水流,那顺着流水寻过去,不就找到了?何必千辛万苦爬上断崖,再从断崖下去?顺水而上或许会找岔路,但顺崖而下,那是会丢命的。”
“…”孙洋醒悟眼,“对啊!…书里花了大量笔墨描绘断崖之险,又不曾写那游医如何下去,那顺着思路想,可不就着相了!”
霄勄微笑,道:“至于那游医的想法,且不论故事真假,他愿意因为古书上的只言片语去花上十几年的时间踏遍大陆,去寻这味传说中的药材,这本就需要常人所不能及的勇气和毅力。也就是他的敢作敢为,思常人所不思,让他找到了回生根。”
“越是不可能就越有可能。”
孙洋回道:“这个我晓得,师父说过,我记得呢。这游医真是厉害,也令人羡慕…哎,小师妹,你怎么不提游历之事啦?我也想去看看昆仑山断崖下的是否真有回生根的存在。还有蛮荒沼泽深处的断心罗,西北古村落老人的大混酒…”
大混酒霄勄知道,口味极重的人粪酒嘛,小师兄想喝,她可以教他的:“你怎么不自己提?”
孙洋白眼一翻,道:“那师父肯定不会答应嘛。”
“师父答应了,伯父伯母也不会答应的。”家里的幺子,那可是大宝贝儿。
“那不会,爹娘多疼我。”孙洋得意道,白嫩的脸上阳光明媚,好看极了。
霄勄摇摇头,不再多言,正巧有病患上门,霄勄将人迎进门。
一离了阳光,霄勄就打了一个寒颤。
网上说的没错,南方的寒冷,真的是魔法攻击,穿再多都没用。
“请坐。”霄勄坐在案前,“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