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玄二人跟着九皇子来到那翠绿成荫的竹林中,只见那林间灯火阑珊,乐音四起,人影恍惚,乍一看上去仿佛进入到了群魔乱舞的鬼蜮。
而在那主位之上,一位素袍青年侧卧在绒毯上,身边摆满了名贵的奇珍异果和醇酒佳酿,其手中正攥着一卷不知名的书籍,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在看书,与周围的欢声笑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忽然,那青年发现了甫一露面的九皇子,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有了一丝变化:“恭候九皇子大驾,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那青年并未起身,只是在绒毯上对着九皇子遥敬了一杯。
“拜见九殿下!”席间众人却是不敢托大,纷纷起身见礼。
九皇子带着帝玄二人径直走到那青年面前,只见在下首两侧各布了两处坐席,显然是为了两位贵客准备的。
“殿下请坐!”那青年左手一挥,当即有侍女上前斟酒。
似是习惯了青年这幅狂浪不羁的模样,九皇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便在左侧坐落,帝玄二人亦是自来熟的坐在了后面的副席上。
“今日世兄生辰,我便相敬三杯,祝你修行进境如虎,来年去三皇之地闯出一番霸业!”九皇子与那青年似乎很是相熟,语气间有若手足相亲一般。
“这位便是赤河王的独生子,世子萧圣君!”宗明小声在席后耳语道,“赤河王与当今皇帝少年时曾结拜为异姓兄弟,师从同一位老祖。而这萧圣君从小天资绝世,并且身怀准天级灵脉,比其父更胜一筹,几乎是注定能突破天元境的天才。放眼整个覆云帝国,能够与之相提并论者也是寥寥无几,听说那位老祖准备举荐他去人皇圣地的传世大宗潜心修行,将来的成就几乎不可限量!”
“准天级灵脉!?”帝玄惊愕,心中却是泛起惜惜之意。
准天级灵脉,顾名思义是拥有着媲美天级灵脉的天赋潜力,与玄级灵脉相比都是云泥之别,更遑论其下的普通灵脉和凡夫俗子了。不过,准天级灵脉的出现往往伴随着悲剧,世上本来并没有准天级灵脉这一说法,但是在历史中却有不少先例出现,本质上这是一种伴生了先天缺陷的天级灵脉。这种灵脉之所以出现,必然是在胎中之时就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且天灾与人祸都有可能诱发变异,而这先天的缺陷将会伴随一生,变成挥之不去的心魔。
“也许看上去的狂浪不羁,只是在掩饰心中的愤懑与不甘,可惜了!”帝玄见那萧圣君一脸桀傲,举止狂放,也许在旁人看来无比羡嫉、求而不得的体质,在他心中却是一个扎心的毒刺。
“九殿下敬酒,焉能不饮?”那萧圣君举杯望向林外,莫名笑道,“今日恰好那位‘京都毒花’也要来此,九殿下可不要醉酒坏了风度哦!”
“世兄!”九皇子闻言不禁有些苦笑,“为何不早说,我也好避之一避!”
“你避无可避咯!”萧圣君轻笑,而后指了指竹林入口,“喏,你那冤家来了!”
帝玄望向萧圣君所指之处,只见灯火竹影之间走出了两名青衣女子,二人皆是身着兜帽青袍,脸上戴着一丝薄纱,似乎掩盖着青纱下绝美的面孔。
“世子殿下,别来无恙!”那领头的青衣女子来到近前,傲娇的眼神扫过席间众人,而后定格在了萧圣君座旁的九皇子,如水波般柔媚的眸光微不可查的波动了一瞬。
只此一眼,便让九皇子面红耳赤起来,不敢对视,淡然自若的气质消散无踪。
“嗯?”帝玄狐疑的望着那青衣女子,虽然面纱遮住了其脸庞,但是心头却浮现起隐隐的直觉,“青衣、青剑,难道是……”
“今日世子殿下生辰之喜,岂能没有歌舞呢?”忽然,次座上的一位华服青年朗朗笑道,“前些日子我寻访到一位绝色妙人儿,此女出生累世官家,心志清贵,诗画、舞曲无不精通,今日专门一道请来,献给世子殿下!”
帝玄心神一震,不得不将疑虑压下,转眼望向对面那席,只见那席上正端坐着一位衣着华贵、气质高俊的少公子,不用看便猜到身边的宗明已是心中暗恨不绝:“卫公子?他不是将小鱼姑娘视为脔么,怎么现在竟然把她给献了出来!?”
“他应该本来就是这个谋算,没想到竟隐藏的这么深!”一旁的宗明恨恨的盯着卫公子说道,“朝天宗的老宗主与现在的后族有着很深厚的渊源,而他们想要令立储君,自然后族乃至于我们朝天宗就成了他们的敌人,我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想踩一踩我而已,没想到竟是打算拉拢王府?他明里暗里同九殿下斗了数次皆是落在下风,却是用出此等卑劣的路数!”
“额……”帝玄语噎,感觉有点大人打架小孩遭殃的意思。
“小女子慕容菁,斗胆为世子殿下献舞!”坐在卫公子身后的少女缓缓起身,体态娇媚举止柔雅,一双玉足沾着些许露水,施施然的走到了列席中央,而后对着萧圣君盈盈一拜。
“慕容菁?可是京西慕容世家的千金?听闻令堂被罚流放北疆,你也算是个可怜的家世!”那萧圣君望着面无表情的慕容菁,不羁的神色隐隐有些触动,“有舞,无曲怎可!谁愿为小鱼姑娘伴奏一曲,不负今夜良辰?”
帝玄环视席间,一众贵公子们个个噤声,无一人愿与一个“罪女”为伍,唯恐有损自家威仪。
哼!萧圣君无声冷哼,淡漠的目光似乎是在看待蝼蚁一般扫视着席间众人,越发觉得虚伪可憎。
“在下帝玄!”突然,九皇子身后的帝玄站起身来,豪气冲云道,“愿为小鱼姑娘伴奏一曲!”
“嚯!”
席间众人闻言一惊,纷纷望向帝玄,眼神中带着疑惑、不屑亦或者阴翳。
萧圣君、九皇子、宗明三人亦是愕然的望着帝玄,而帝玄也是淡然一笑,眼角的余光有意无意的飘向那青衣女子处:“不过我只奏我自己的曲子,就看小鱼姑娘能否会得曲意,舞技是否传神了!”
欧阳菁望着浅笑的帝玄,空洞的眼神不禁有了一丝波动,“公子但请奏曲,小女子必不相负!”
“不急,多听几息再起舞不迟!”帝玄傲然一笑,“可有七弦玉琴借我一用?我来为诸君演奏一曲《天门阵》!!!”
“天门阵?好名字!”那萧圣君豪笑一声赞道,“来人,给这位小友取一副上好的玉琴来!”
不多时,便有侍女抱着一副玉琴来到帝玄面前,并为之设好琴案,随后跪侍一旁。
帝玄环顾四周,这席间看似其乐融融,实则每个人心中都有些一把小算盘,永远把利益放在第一位,尊严与傲骨早就抛之九霄,像极了上界那群道貌岸然的蛀虫。可叹,当年先贤们抛洒热泪,连至尊都曾喋血的家园,变得不堪入目。
帝玄沉下心思,忘却了心中的杂念,神识仿佛置身与远古的时空,亲眼目睹着先祖们前赴后继、励精图治。天门阵,既是一首曲子,也是一卷波澜壮阔的远古史诗!
“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