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的学生忙去解围,又是俯低做小,又是说好话。
江寒把他拉过来,躲到自己背后,严肃问他:“他们为什么打你。”
那小子低俯着头,似有难言之隐,只避重就轻:“小生的事不想连累阁下,您还是走吧。”
那群二世祖哄笑轻佻:“小子,人家都说不要你管,识相的打早回家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光景。”
江寒温文尔雅走进人堆里,目光沉静,直直看着笑得最贱的那个学生,凌凌启口:“原来这官办太学,盛产你们这种劣质货色,无赖青皮。”
二世祖们生气了,最贱的那个叫嚣着,“你嘴巴放干净点。”举起没二两肉的绵拳就朝江寒打去。
躲在江寒后面的学生,脸色煞白,闭紧了眼。
拳头直向面门,江寒漫不经心,横手包住他拳头,面露怜悯之色,轻轻一拧,二世祖像一只轻旋飞舞的蝴蝶,翻滚在大灰坑里,只听一声惨叫,江寒扬后,眯眼扇开扑面灰尘,捂着鼻子连连咳嗽。
那学生惊慌起来,白蝴蝶变黑蝴蝶,啃了一地灰土,只有两只眼睛茫然转着。
江寒之后学生惴惴睁眼,只见一张黑脸灰尘簌簌,那人一抖,又掀起灰尘弥漫。
江寒捏着鼻子使尽扇风,若无其事:“哪里来的黑猪。’
那学生反应过来,怒瞪她,正想开骂,鼻子里不断喷灰,只好埋头受窘嗤鼻,惹得在场人无一不捧腹大笑。
那学生抖掉全身灰尘,乱抹灰脸,从灰里出来,自带烟雾特效,又羞又恼:“范朝谦,有你的,今日你就是请了阎王老子来上阵,也抵不过一个理,”他昂头冲向江寒,理直气壮:“他欠了钱,就该还,轮不到你打抱不平。”
江寒问后才得知这范朝谦出身寒门,前段时间他娘病重,才横心向这几个二世祖借了高利贷。
江寒见这学生可怜兮兮的,友爱心泛滥,仗义执言:“他欠了你们多少,我替他还了。”
几个学生看她衣着整洁,气质清贵,合着在一边斗耳朵,小瞬黑脸报出数据:“连本带利35贯。”
范朝谦不服,上来说话:“你们坐地起价,刚才还说只要30贯的。”
黑脸一脸欠揍样:“你的壮士打了我,是不是应该赔点医药费。”
江寒二话不说:“好,成交,不过我现在身上只有一两银,剩下的明早此地,分文不少。”
几个学生不让,见钱眼开:“谁知道你会不会跑路,不行现在必须换,不然就把他交给蜂窠,当几天兔子抵债,就怕以他这水头,撑不了几天。”
范朝谦顿时狂汗,吓得几近晕倒。
江寒扶起他,盛气凌人,范朝谦倚靠着她臂膀,目里闪光,心口顿生一股强烈的安全感。
“放肆!当朝中侍大夫的承诺,尔等也敢置疑。”
几个学生秒怂,吃惊赔礼:“中侍见谅,学生有眼不识泰山,您的承诺学生万不敢置喙。”
江寒提猫似的,抓起黑脸,冷森森道:“那刚才本官说的话,可还算数。”
黑脸吓得太监音:“自然算数,自然算数。”
江寒面色冷静,顿松开他,低沉道:“记得明早辰时,到这里领钱。”说完就拉着范朝谦倜傥而去,霸气侧漏。
她走在路上暂停,范朝谦眼睛在发光,江寒扶额,表示压力山大,沉顿道:“范郎君你可以放开在下的手了。”
范朝谦激动松手,低垂下头,腼腆道歉:“学生失礼,中侍不要见怪。”
那晕红的脸上羞答答的呡唇笑是怎么回事,江寒实有些看不下去,快言快语:“你以后无债一身轻了,本官先走一步。”
江寒提足刚开一步,足下一沉,冷风穿心。
“江中侍,请等一等!”
江寒调转回头,面前无人,朝下一看,他已经端端正正跪在自己面前,含情脉脉望着她,本意没问题,可这里是大街上,人多眼杂,有些小姑娘三三两两,团扇半掩,巧笑倩兮,眉目流盼,江寒看出来了,她们以为这是大型求婚直播现场。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些老翁老妪指指点点,啧啧嘴,“世风日下啊,现在的年轻人,很是不知羞。”
有姑娘掩面抱憾,评头论足:“可惜顶好的少年郎,怎的偏偏喜欢分桃,”她向江寒横抛媚眼,对旁边一名女子道:“这郎君多帅,哎!”说着就和另一名女子憾然而去。
江寒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可这二愣子双眼星光灿烂,浑不自知,她没有办法只好拉起他,装赧:“郎君,你看这大庭广众的,”她咬着下唇,轻侬软语:“你羞煞奴了,咋回去说。”
范朝谦面上变幻多端,就被江寒糊弄这带走了。
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范朝谦激动地眉头打结,“中侍,刚才您….”
江寒刻板道:“大哥,你是猪脑子吃多了,我知道你刚才是想感谢我,可你也用不着,当着老少爷们儿,一大堆人给我下跪吧,”
他十足热忱:“可我…”
江寒摆手打住:“低调,低调,你心里有那意思就够了。”
他软声道:“中侍说的也是。”
江寒抽搐着眉毛,好大一坨天真烂漫白莲花,难怪被二世祖们敲诈。
她现在必须脱身,慷慨陈词:“范兄,你是我见过最无邪(智障)的人,咋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
范朝谦没完,一脸单纯:“中侍您别急着走,学生还没有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江寒继之:“小事一桩,不用还了。”她强烈想脱身,不成范朝谦执意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他道:“学生身无长物,以写墨混口饭吃,若中侍赏脸,可否移步寒舍评赏。”
柳条簇湖波,他站在树下青衫翩翩,长身玉立,面若静潭,眸色沉淀。
江寒服了,难得遇见一个像他这样可二可正经的神仙人物,她饶有兴头:“阁下请带路。”
青影徐行,潇然向小桥,如墨膏发衬上几丝杨柳悠扬,只看背影,真无法联想到刚才那逗比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