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鸢昨日回来的较晚,因此一觉睡到了晌午。早已守候在门口的言冬听到声响端着铜盆推开门进去。
“言冬,什么时辰了?”苏灵鸢坐起身子伸着懒腰打哈欠。
言冬将铜盆放好,笑着道:“快晌午了。”
苏灵鸢对此丝毫不意外,整理好衣裳,穿上绣花鞋,起身去净脸。
言冬拿着毛巾站在一旁回禀道:“小姐,玉公子一大早就来了,如今等了小姐一上午了。”
眼见苏灵鸢没醒,言冬等人也不敢去叫,玉宸倒是对她的能睡程度深有了解,也不打扰她,自个儿沐浴更衣去了,顺便去厨房顺了只烤鸡孝敬给了自己的五脏庙。
待苏灵鸢整理好妆容下楼时,玉宸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客厅里调戏言春,一向少言寡语的言春自不会搭理他
苏灵鸢见此有些好笑的问道:“师兄忙完了?”
见苏灵鸢终于下楼,玉宸连忙转过头笑着道:“一切都打点妥当了。”随后委屈道:“师妹,师兄为了见你可是日夜兼程赶过来的。”
苏灵鸢不咸不淡的说道:“师兄辛苦了。”
玉宸闻言一脸不可思议,睁大眼睛,愤愤道:“难道师妹你都不感动吗?师兄白疼你了。”仿佛苏灵鸢是白眼狼一般,这脸色转变之快令苏灵鸢瞠目结舌。
“师兄快请坐。”苏灵鸢对言冬吩咐道:“赶快将灵鸢阁所有的美味佳肴都端上来,让师兄好好享用享用。”
玉宸的脸色顿时由阴转晴,欣慰道:“还是师妹心疼大师兄。”
玉宸连夜赶路怎会吃过饱饭,不过是极饿时啃点干粮罢了,想到此,玉宸委屈巴巴道:“师妹,你都不知道师兄一路受了多少苦,师兄这都是为了能早点见到你。”玉宸巴拉巴拉将自己从玄机阁到帝都的经历一股脑全讲给了苏灵鸢,此刻的苏灵鸢无比痛恨自己没有武功,她若是有了武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师兄的嘴给封了。
苏灵鸢见言冬将饭菜端来,笑眯眯道:“师兄,先吃饭吧,说这么多肯定也饿了。”她以退为进只求能封住玉宸的嘴即可。
玉宸想想也是,吃饭重要,可刚拿起竹筷又‘啪’的声拍在精致的梨花木圆桌上,一脸怒意道:“素离这小子定是嫉妒我比他早到帝都,给他传消息他竟然不回我。”
苏灵鸢闻言一头黑线,难道第一时间想的是不该是素离出了什么事吗,她还未开口,只听玉宸又道:“反正是江湖第一高手,我打不过他,随他去吧。”
苏灵鸢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那你方才生的哪门子气。
玉宸与秦欢皆是性子跳脱之人,但两人在本质上却有天壤之别,玉宸的跳脱中带着江湖人的潇洒,而秦欢的跳脱中则隐着皇室中人的狠绝,这点苏灵鸢感受的明白且真切。
两人饭用至一半,玉宸突然加快夹菜的速度,匆匆吃了两口后,对苏灵鸢小声道:“就说没看过我。”话落,一转眼消失在楼梯间。
苏灵鸢微皱了下眉,凝神静气听了一耳朵,倏然会心一笑,她这师兄真是一活宝。
灵鸢阁的门是敞着的,遂楚烜进入庭院中便看到苏灵鸢在用饭,也不进去打扰她,径自坐在银杏树下的石桌旁乘凉。见他没进来,苏灵鸢也没过问,自顾自地继续用饭。
“楚烜,你至于吗?”庭院中突然传来玉宸的怒吼。
苏灵鸢毫不意外的摇摇头,这才一盏茶的功夫她师兄就被高秦捉了回来,这也太憋屈了。
楚烜音色微冷道:“师兄长本事了,竟然将浮萍楼的花魁丢在五皇子府,嗯?”
楚烜原本是不用上早朝的,但前几日他破了案子,朝中一些老臣就提议让他参与早朝,他父皇思索了一番也就同意了,今日下朝回到府内,高寒向他禀明的此事。
玉宸瞅瞅站在他左右两边的高秦、高寒一脸嫌弃,心知这次是逃不过去了,望着楚烜嘿嘿笑,“师弟,说实话能放过我吗?”
楚烜悠闲地抚了下衣袖上微皱的折痕,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答案显而易见。
“打个商量好不?”玉宸踌躇道。
楚烜往屋内斜睨了眼,见苏灵鸢已用好饭,站起身来往屋内走去,路过玉宸时,幽深道:“也不是不可以。”
见事情有转机玉宸立刻转头跟着楚烜进屋,笑逐颜开道:“什么条件?”
楚烜故意卖了个关子,这才淡淡道:“用你上个月刚得的那株药材换吧。”
玉宸一听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千年龙结草,咬牙切齿道:“够狠。”他的千年龙结草万金难求,就这样被楚烜给打劫走了。
“师兄直接给鸢儿吧。”本就因失去宝物心痛的玉宸听到这话时如晴天霹雳,双眼冒火似的死死盯住楚烜,若眼神能杀人的话,他想将楚烜立刻凌迟。
本在旁边一副事不关己,悠闲煮茶的苏灵鸢突然听到有一株千年龙结草要属于她,立即倒了杯花茶递给楚烜,楚烜也不顾玉宸杀人的眼神,自然的接过茶盏轻呡了口花茶,温声道:“师兄可以讲讲你的故事了。”
玉宸气的要死,但也拿楚烜无可奈何,论武功他不是楚烜的对手,论谋略、论手段,哪样都不行,如此想想,也释怀了些,就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
南楚第一青楼浮萍楼之所以名扬四海,靠的不仅是楼里的姑娘貌美才艺精,而是浮萍楼的青萍酒,喝过之后让人回味无穷,乃是浮萍楼的一绝。玉宸虽尝过,但却没在浮萍楼里尝过。在来云城的路上,他偶然听到江湖人的谈话,说是边喝青萍酒边看花魁,那绝对称得上是人生一大幸事。
玉宸听过之后一时心痒痒,来到云城后直奔浮萍楼而去,花大价钱包下了花魁。
那花魁也是个妙人,难得见到一个长得俊还有钱的恩客自不想错过一夜风流,就将玉宸的酒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换了。
但人算不如天算,玉宸喝醉后,直接拉着她去了楚烜府上,将她丢到了楚烜府内的后花园内,而自个儿跑到府上的客房里一觉睡到了天亮。
玉宸也十分委屈,听那位江湖人士说浮萍楼的花魁美若天仙,可见了之后觉得也就那样,美是美,但无趣,他瞧了一眼便再没看过,想着反正花的是大价钱,就在那借宿一晚还有免费的酒喝,比客栈好多了,谁知竟然喝醉了。
“可我后来喝的酒更香醇一些啊。”玉宸有些不明所以,那花魁做手脚以他的眼力怎会看不见,何况他喝的酒也没问题。
楚烜闻言好心解释道:“你喝的是原浆。”那花魁倒也聪明,做事不留把柄。
玉宸倒是对酒没有太多的研究,不知其中的区别,但他喝醉后竟干些令人匪夷所思之事,所以这些年对酒是敬而远之,偶尔小酌一杯还可以,从未像昨晚一般丢人过,遂对楚烜警告道:“千年龙结草已经给你了,这件事不准说出去。”
楚烜知晓见好就收,点点头道:“我会提醒竹伶。”
“浮萍楼也是你的?”苏灵鸢生平一大爱好就是品酒,有好酒她怎会放过,顺带她也想看花魁。
就苏灵鸢那点小心思,怎会逃过这两人的法眼,这下轮到玉宸乐了,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拉过一红木圆墩坐在桌旁,将胳膊放在梨花木桌上用手端着头,两只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瞅,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楚烜也不犹豫,点点头,在苏灵鸢开口之前率先说道:“浮萍楼你不能去,青萍酒倒是可以喝。”
“为何?”苏灵鸢又问道,既不让她去,总得给她个理由吧。
楚烜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口茶,思索着该如何回答,苏灵鸢也不急,反正她也不是非浮萍楼不去不可,就在气氛有一瞬间凝滞时,房间内响起楚烜那低沉又有磁性的嗓音,“浮萍楼的老板跟你有仇。”
玉宸顿时大笑,他倒想知晓楚烜接下来该如何编,但见楚烜一个冷眼飞来,玉宸立刻收住笑容,严肃道:“师弟继续。”
楚烜清咳了两声,云淡风轻道:“年初时你女扮男装带着素离去逛浮萍楼,被楼里的辛娘看上。”说着楚烜突然凑近正在煮茶的苏灵鸢,眸光凝定,用只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鸢儿若是想要被辛娘追,大可去浮萍楼一试。”
本想看热闹的玉宸见楚烜讲故事只讲一半,顿时跳脚,刚想开口,楚烜动作更快,一脚将他踹出了房间,疼的玉宸呲牙咧嘴。
被楚烜从房间内踹出来,玉宸觉得极失面子,他的大师兄威严呢,心道誓要找回场子,遂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连忙折回房间,谁知刚到门口,楚烜一扬手将他关在了门外,气的他肝疼。
房间内只剩下两人,对于方才楚烜说的话苏灵鸢表示半信半疑,目光盈盈道:“继续说吧,也好让我知晓从前我都欠了什么风流债。”
苏灵鸢一直坐在炉前掌握着火候,此时正是火势最旺之际,花香从炉中溢出飘满整间屋子。
楚烜咬了咬牙,绷着脸道:“苏大小姐将人勾引到手后,跟人家说你喜好男风,弄得人家姑娘伤心欲绝,扬言谁若杀了你这个负心汉她便嫁与谁。”
苏灵鸢哭笑不得,果然美人都不是好惹的,但还是不懂,疑惑道:“若是如此说来,这件事与你无关啊。”
楚烜眯起眼睛,若不是知晓苏灵鸢失忆了,他真想揍她,“你从浮萍楼出来后拐进了五皇子府。”
“你不是老板吗?”苏灵鸢问的有些心虚,定是那位辛娘找去五皇子府算账了。
楚烜被问的一噎,冷冷道:“只竹伶知晓我是老板,旁人不知。”
当时苏灵鸢只是为了躲避辛娘顺道拐进了五皇子府,之后便消失了,她去五皇子府转悠了一圈,楚烜连她的人影都没见到,还得替她收拾残局,这女人当真是可气,不过还好,出事之后知道找他,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苏灵鸢的茶此时到了火候,她小心翼翼地将炉子上的茶倒进茶壶里,然后将煮过的花瓣残渣倒进炉子里,本就弱的可怜的小火苗顿时熄灭,端起茶壶给楚烜重新添了杯,苏灵鸢饶有兴致道:“尝尝。”
这泡茶手法楚烜见过无数次,每次苏灵鸢不在时他都会亲自动手,可泡出来的茶却不是那个味儿。
见她的茶泡好,也有人品尝,苏灵鸢得到满足后起身向外走去。
打开房间门,苏灵鸢惊呆了双眼,玉宸翘着二郎腿坐在石桌前,手里拎着根细小的竹棍,如训小学生般在对站在他面前的高秦、高寒滔滔不绝。
苏灵鸢收回惊呆的双眼,同身后的楚烜道:“师兄也是个奇人。”
楚烜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若不是个奇人前些年怎会与苏灵鸢走遍大江南北。
因着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苏灵鸢倒有些喜欢玉宸的性子,热闹,她从小就喜欢热闹的事物,许是孤独怕了吧。
“师兄,进来喝口茶吧。”苏灵鸢将玉宸唤进来。
见终于有人搭理他了,玉宸连忙将手中的竹棍扔给高寒,自个儿美滋滋的喝茶去了。
“师兄此番前来什么时候走?”苏灵鸢知晓他掌管着整个玄机阁一定很忙,不会在帝都多做停留,遂想问问他有何打算。
玉宸翻了个白眼,淡定道:“归期不定。”素离要带着他表兄风翊前来给苏灵鸢看诊,可如今尚未有消息他怎会回去呢。
说的苏灵鸢一愣,说好的很忙呢,不过还是问道:“师兄,你在府内可有房间?”
玉宸从桌上拿了块玉蓉酥咬了口道:“没有。”他从前来帝都从未留宿过护国公府。
苏灵鸢问完,有所了解后,唤来言冬吩咐道:“将灵鸢阁隔壁的院子打扫干净给师兄住吧。”说着看向玉宸以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玉宸点点头表示同意,他对住的地方一向不挑,住哪对他来说都一样,江湖人习惯了随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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