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台上的小姑娘,你可别搞错了。文生出的题目可是琴,你抱个琵琶上台,该不会不识字吧?大家说是不是啊?哈哈!”不知是台下那个人先起的头,引来满堂哄笑。
没有理会那人的奚落,陆媗嘴角含笑,向文生问道:“敢问先生,可有不妥?”
“并无不妥。”文生慢慢起身,手持葵扇,肯定地开口,“小二,引这位姑娘去东边琴房准备。”
“敢问这位先生,如何评定比试输赢?”陆媗有些不解,底下之人大多不通音律,应该不是由他们评定。
“姑娘可见到那三位老者,”文生手指二楼北部,“他们皆是都城出名的琴师,若能得到其中二人的首肯,便算是赢。”
“如此,我便明白了。”陆媗迈步欲朝东边而去,却听堂下仍有不服之声。
“慢着,这不是作弊吗?凭什么她能不按题目胡来,老子第一个不服!”那人还在底下煽风点火,惹来一片嘘声。
文生已面露不悦,“愚人之见,姑娘不必理会,”说罢朝西边琴房走去,陆媗也跟随小二来到东边琴房。
“各位客官您们误会了,”另一小二忙跑来圆场,“那位姑娘所抱的乃是月琴,虽形似琵琶,却仍属于琴,所以并不偏题。”
在座的一帮江湖汉子哪能分辨得出两种乐器区别,纷纷闭嘴不再发出嘘声。刚刚一直抢白的那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低头也不再讲话。忽然感觉一股杀气带着寒意直朝自己逼来,手上酒杯一时没握稳,酒水尽数洒在外袍上,惹来邻桌纷纷嘲笑。不敢再待下去,那人灰溜溜从门口跑了。
向天昊收回冰冷地目光,转头望向东边琴房里那个朦胧的身影,染上温柔颜色。
“既然出现提请挑战文生的,大家稍安勿躁,听完一曲,再行与我比试。”武生冷冽开口,却是不容置疑,飞身上高台,正襟端坐。
见识过武生的厉害,底下人士也屏气凝神,不敢大声喧哗。
只听第一个琴音从西边琴房传来,宛转悠扬,带着人的思绪,如行云流水,静静流淌,让人宛如落入一片仙境。向天昊不得不承认,那文生确实琴艺出众,他不禁想起了与媗儿在漪虹谷的点点滴滴,那般静美。
再看堂中其他人,亦沉醉在这美妙琴音中,想起他们各自认为美好的回忆。三位老者捋须晃头,看来很是喜欢此曲。
当最后一个音节从文生指尖流出,众人皆拍手叫好。
“姑娘,轮到你了。”小二在门口轻轻提醒。
陆续闭上眼睛,脑中浮现的是幼时娘亲手把手教她的场景。记忆中,娘亲很爱这首曲子。曲子很美,但不知为何,每每弹奏,娘亲的眼中有一丝遗憾。
“娘~你弹的是什么?好好听。”才四岁的陆媗想爬到娘亲的腿上。
“媗儿也喜欢吗?”傅雨柔伸手将她抱了上来。
“喜欢~”
“那娘亲教你,来,拿好这块拨片,把手先搭在这儿...”
陆媗拿拨片的手自然地抚上琴弦,月琴音节柔和,适合抒情悠扬。当第一个音随琴弦的振动传出琴房,平铺直叙,众人还不以为意。哪知曲调忽然一转,婉婉而诉,如泉水叮咚,又如珠玉落盘,直落人心柔软之处,牵扯出一段又一段不可求的往事。
众人已完全沉浸在这首曲中,向天昊望着她的身影,琴声太过悲伤,他想起以为失去她的那日,在他几乎克制不住地想跑去拥她在怀中,一曲终了。
文生走出西边琴房,手中葵扇微微颤抖。
陆媗也走出琴房,回到高台之上,朝文生福了一礼,“在先生面前献丑了。”
“姑娘曲艺精湛,不必谦虚。”文生打了一个手势,“三位长者,请评定吧!”
三人低语商议,尔后纷纷举起桌上令牌,上面均刻着:“东南桌六十四号”。
“既是如此,在下甘拜下风。”文生拱手,“姑娘已是烟雨楼的上宾。小二,带客!”
陆媗点头回礼。
回到向天昊身边,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二人跟随小二登上高楼,来到一处厢房门前停驻。
“姑娘,这是您的厢房,若有什么需要,摇门前这个铃铛,小二会马上赶来。”
“多谢。”
陆媗推开房门,不愧是烟雨楼,房中摆设皆为上品,雅而不俗。
“天昊,你怎么了?我赢了比试,你不开心吗?”看他一直不开口,陆媗有些疑惑。
忽然被他紧紧拥住,陆媗试探地问道:“怎么了...”
“让我好好抱一下。”向天昊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自己埋在陆媗的脖颈处,有些贪恋她身上清吐幽兰的味道。
虽然陆媗并不明白他为何有此异常,但还是乖乖地窝在他怀中。
“我以前并不觉得这首曲子能这么扰我心绪,因为那时的我太天真,我不懂何为失去,”向天昊吻了吻陆媗柔滑的脖颈,搂紧她,他的气息萦绕她耳边,“但上次之后,我怕了。是的媗儿,我也会害怕了,我怕失去你。答应我,以后不论如何,只要有机会,你一定要活下去...”
陆媗的手环上了他有些轻颤的背,想以此抚慰他心上的创伤。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