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萧落回素人谷,清浅在王府住了下来,东方烈每日忙碌,平日里不能常见到。她这把王府转了个遍,整个王府的地形结构记得差不多了。而且她发现东方烈的这府里有一间藏书室,这个发现让她非常兴奋,只是这间屋子是上了锁了,没有东方烈的允许不能随便进出。
于是这一天,她特意等东方烈回来。
东方烈在门外下马把缰绳交给了仆人,大步走进院中,远远地就看到清浅站在甬道上张望。他心下一动,不知出了什么事,脚下却加快了步伐走了过去。
“王爷,你回来了!”清浅远远地也看到了东方烈的身影,高兴地迎了过来。
“何事?”东方烈在她面前站定,上下打量她一番问道。
“啊,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是有事求王爷。”清浅笑意盈盈地道。
“什么事?”东方烈眉头微蹙道。
“我看到府里有一间藏书室,我可不可以借里面的书看看?”清浅目光清澈盯着他的眼睛问。
“就这个事?”东方烈有些不悦。
“对啊,就这个事。他们说藏书室不让人随便出入,须要王爷同意才行。”清浅见他脸色不好解释道。
“为这么点事就一直在风里站着?”东方烈面色更加不悦。说完迈步往里走。
“这不是急吗?王爷,你那藏书室有什么宝贝书还要锁起来。”清浅跟上他孜孜不倦的问道。
东方烈并未理会她,而是直接奔藏书室走去。清浅见他走的方向心下一喜,也跟了上去。
到了屋外,东方烈看了一眼覃渊,覃渊点头掏出钥匙打开门。东方烈见他要将钥匙收回便伸出手来道:“给我吧。”覃渊一愣,随即明白,将那把钥匙取下来递与东方烈。
清浅一进到屋里就被里面的藏书量惊呆了,真是不少啊。一排一排地看过去,从兵书到礼乐,再到经史子集连志怪都有。还有关于天文地理的书籍。
“王爷,你这里简直就是个宝藏啊。”清浅叹道。
“母亲生前甚爱书,封王开府后陛下就把原来母亲的藏书都赐给了我。”东方烈低低地声音说道。
清浅正抚在书脊上手指一滞,转头看他。傍晚夕阳的光线透过窗棂照进来,映在东方烈青色蟒袍上,映在他冰寒如雪的面庞上。初冬的晚阳光线清冷,东方烈的神情寂寥而孤独。
清浅默然不语,转身走到他的面前抬起头看着他的眼,那双眼眸色深沉,藏着万年冰山一般寒冷。
“我不知这些是你母亲的遗物。”清浅抱歉道。
“无妨,本也是拿来给人读的。喜欢哪本就自己来取,钥匙给你。”东方烈说着将手中的钥匙放到清浅的手中。
清浅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将钥匙放回东方烈的手里道:“不用,不用,我要看时找覃渊来取,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不能保管。”
东方烈垂下眼,看着手中的钥匙,不语,但也不收起来。
清浅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他在想什么,忽听东方烈道:“自从这间屋子建好后没有人想要进来过,你是第一个人。”说罢那潭寒水般的眸子看向她。钥匙又递了过来。
清浅听他的话心里不由得一酸,慢慢地伸手接过了钥匙。“多谢王爷。”她轻轻地道谢。
东方烈见她收了,转身走向门口,到了门边又停住,未回头道:“这间屋子冷,不要呆太久。”说完走了出去,独留清浅一人还在那里发愣。
见东方烈走得已经没了人影,清浅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到书架上找了起来,此刻她最需要的是找一些史类的书籍还有一些关于地方风物的,以便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好在书架分类很规范,不多时就找了好几本,她抱着找到的书锁了门返回枫梅小筑。
看着她抱了一堆书回来,锦绣连忙迎过来:“姑娘,这么久去哪了,不让奴婢跟着,自己却抱这么多东西回来。”边说边把她手里的书接过去。
清浅冲她笑,锦绣不同别的婢女,说话有些冲,并不像雪杏那样怕她。听她这般问她道,“我去求王爷有事,带着你们做什么,万一不同意我岂不是丢脸。”说完又是一笑。
“求成了?”锦绣看她高兴的样子问道。
“对啊,求成了,喏,这不是么。”清浅指了指她怀里的那些书道。
“这些是藏书室的书?”锦绣停住脚步问道。
“对啊,那是王爷的宝贝呢,我可不要郑重其事地去求啊。”清浅边说边笑着走进屋子。
锦绣还没反应过来:“王爷竟然把藏书室对外开放了!”
她不知道,这藏书室并不是对外开放,而是对叶清浅开放。而这一开放,清浅的日常就成了书虫,每日扎在书堆里看得昏天黑地。
“姑娘,你这样不行,每天晨昏颠倒地看书,身体吃不消。”锦绣从清浅手中把她正在看的那本《苍云风物志》抽走了。
“哎,锦绣,快给我,正看到要紧的地方。”清浅伸手一副乞求的神情。
“不行,你这身体一直没有恢复,已经入冬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旧病复发。”锦绣铁面无私,不肯让步。
“好好,我都听你的,先让我把这一点看完,然后马上听话去休息。”清浅竖着一根食指求锦绣。
“姑娘,不是休息,是要用晚膳了。”锦绣叹道。
“啊,已经晚膳了,好吧,那先吃吧。”说着站了起来。可是由于长时间坐着,又看书看得头晕眼花的,一下子没站稳。锦绣赶忙上前扶住,又要开口责备。
“好啦,锦绣,我知道,我以后一定注意好不好,不要念我了。”清浅及时止住了她的话头。
“自己不看重身体,还怕别人念!”一个冷冷地声音从门口传来。
清浅呆住,锦绣连忙迎了出去。“见过王爷。”
“见过王爷,你怎么来了。”清浅随后也跟了出来,行了礼问道。
“我若不来竟不知当初应你应错了。”东方烈面色冰寒。
“没有,王爷你误会了。”清浅见他面色不善,应是听到之前她与锦绣的对话,更甚至锦绣去告过她的状。只好摆出一副笑脸道。
“王爷,用过晚膳了没有,不然在这里吃些可好?”清浅见他不语连忙转了话题。
东方烈看她一眼,点了点头道:“也好。”说罢向餐桌走去。
平时吃饭都是清浅与锦绣他们四人一同用餐,今日东方烈在便不好再同席。清浅见他们几个对东方烈有敬畏之意,也不再拉他们同席,便道:“你们也去吃饭吧,这里不用伺候。”
雪杏看看锦绣没敢动,锦绣却看看东方烈也没敢动。
“王爷,你别不说话,你让他们去吃饭吧。不然咱们吃好了,他们的饭就冷了。”清浅冲着东方烈央道。
东方烈抬眼看她抿唇不语,却转头冲锦绣点了点头。锦绣会意,这才带着雪杏去吃饭了。
东方烈本就安静,吃饭时愈加安静。清浅食量不大,加之每日窝在屋子里看书更加吃不下多少东西,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但东方烈还在细嚼慢咽,并未看她。于是她一下一下地拔着碗中的米饭粒,看着东方烈吃饭的样子。
“好好吃饭,看我做甚。”东方烈感觉到她的眼光,抬眼瞟了她一下道。
“吃个饭还能如些矜贵。”清浅自言自语道。
东方烈放下筷子看着她:“你只吃这么一点怎么够?”
“不是说晚上要少餐吗?这样有助于身体分健康。”清浅见他不悦开口辩解道。
东方烈看她,未再说别的。
过了一会儿,东方烈道:“那间藏书室的书你可以慢慢看,不必要这样熬。”
清浅想撒赖说没有,可是看他那神情就又把话咽了回去。许久才说:“我是想多了解一些这里的文化。尽快尽早的了解。”
东方烈眸色闪了闪,看着她:“你想尽快离开王府?”
清浅愣住,心事被猜中之后的尴尬一下子浮上脸庞。
“为什么?”东方烈有些薄怒之色。
清浅讶异地看着他,嗫嚅道:“毕竟你们已经帮了我这么多,我不能总赖在你这里不走。何况……”
“有人对你说什么了?”东方烈声音冰冷。
“没有,怎么会。”虽然没有人说什么,但是有一件事清浅不想说,那就是这府里是有女主人的,她这样住下去怕是对大家都不太好。
“那又为何这样迫不及待的要离开?”东方烈的怒色愈加明显。
“你别生气。”清浅想拉他的衣袖,却又怯怯地没敢伸手,可是不知为何心下泛起一阵委屈,接下去的话却又说不出来了。
东方烈见她的样子心下一软,怒气减了几分,声音也不似先前那么冰冷:“你且安心住在这里,本王在,你不用担心什么。”
清浅抬头看他,心中的那阵委屈竟然更盛,赶忙低下头,眼底泛起雾气。她默了好一阵,平复了一下才道:“我不急着走,只是好书太多,我贪多了。以后会注意。”
东方烈也不再多语,只“嗯”了声:“那就早些歇息吧。天寒了,注意身体。”说完他起身出了枫梅小筑。
清浅愣愣地看着他走出去,想着他刚才的神情出了一会神才慢慢转回房内。
而东方烈出了院门在院墙外立了好一会,才慢慢离开。他们竟不知,彼此这一夜都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