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东方烈的强硬规定,清浅不再如之前那样整日窝在屋子里看书了,天气虽寒,但每天也会披了衣服到园子里转转,与锦绣他们扯几句山海经。
这一日,清浅才迷迷糊糊的醒来,半睁着眼看见窗棂白的发亮,她霍然起身,推窗查看,果然白茫茫一片,立即兴奋地起床梳洗。
锦绣进来伺候她,清浅笑道:“一会我们去赏雪,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锦绣笑道:“姑娘,去院子里看看吧,阿七老早就堆了个大雪人在那里了。”
“是么?走看看去。”说罢披了衣服就跑出去了。
果然,院子里堆了很大的一个雪人,阿七确实有才,给那雪人披了件红色披风,头上顶了一斗笠。
清浅围着雪人看了好大一会,想了想笑着招呼阿七:“咱们再弄个别的送给王爷好不好。”
阿七眼睛亮晶晶的,一直猛点头。
清浅招呼着锦绣和雪杏一起,七手八脚地竟然用雪做了一只兔子。阿七不解地问:“阿姐,为何做一只兔子送王爷啊?”
清浅拍拍手上的雪道:“因为兔子好做啊。”
“可是怎样才能把它抬到王爷的院子里,或是咱们把王爷叫过来?”阿七问。
“好办,弄水来,把它冻成冰雕就能抬走了。”清浅笑意吟吟地说。
阿七经她一指点立刻明白,折腾了一个来时辰他们才抬着这只冰兔送去东方烈的院子里。
此时东方烈并不在府上,清浅让他们把冰兔子放下。
“好啦,走吧。”清浅转身往走,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
“等王爷回来看到这个东西会是什么表情啊。”锦绣却在后面满心的泪奔。
园子披上了厚厚的一层白雪,此时天空又细细碎碎地飘起了雪花,清浅最喜这样的天气,慢慢地走着。因为出来时并没有下雪,所以也没有撑伞。锦绣见她这样子估计一时半会儿走不回去,就对雪杏低声吩咐去取伞来。
阿七也被锦绣赶了回去,只她自己陪着清浅在园子里瞎逛。走到一座院落墙外忽听有低低的抽泣声传来。清浅奇怪寻声望去,正是从那院落里传出来的。抬头看那院门上有一块匾上写着“吟风苑”,清浅在院门前站住了。锦绣拉了拉她的衣袖:“姑娘,这里的事不要管,咱们走吧。”
她知道这是东方烈一个妾室的院子,虽然住进来有一段时间了,却没有正式的与这院子的主人见过。她不想多管闲事,但那哭声越来越悲戚,她一皱眉寻声往院子里走去。锦绣见拦不住只得跟了进去。一进院门就见一个小丫头跪在雪地里哭,身上衣着单薄,看样子年龄很小。
清浅走到近前低头问道:“因何哭泣?”
“啊,饶命,饶命啊,沫儿不敢了。”小丫头一见清浅询问不分缘由地就不住磕头请罪。
未及清浅再问,屋子里传来说话声:“不好好跪着思过,在跟什么人聊天,找死是不是。”说着人已到了门外。却是一个大丫头,眉目冷恶,冲着地上的小丫头瞪眼。再一抬头见到清浅立在那里一下子噤声,愣了一会又大声道:“你是何人,管到我们院子里来了。”
“她犯了什么错要在雪地里跪着。”清浅抬眸看向那婢子。
“她呀,打破了我们夫人最珍贵的玉盏,这死丫头打碎了东西不说还胡乱指认别人,死不承认。”
“就为一只玉盏便让一个孩子这么跪在雪地里?”清浅有些气。
“那可不是一般的玉盏,那是王爷送的……”那婢子还待往下说却听屋子里有人说话。
“巧音,在和什么人说话?”说着一个女子缓步走至门前。
清浅向门内看去,只见那女子挽着发,一身鹅黄色襦裙,眉目如画,纤腰束带,眼波流转处媚妩动人。她轻轻抬眼看到清浅转头对那婢子道:“巧音,这位可是王爷的贵客,不得无礼。”复又转头对清浅淡淡一笑:“不知姑娘这大雪寒天的跑到我这院子里做甚?”
“不做什么,只是顺巧路过看到这丫头跪在雪里哭的悲惨想问问发生何事罢了。”清浅见这女子明眸善睐,语气温柔,可是说话的语气并不如她表面给人的感觉那般好。但想到人家毕竟是这里的主人,自己是管闲事管到别人府上的于是也笑意晏晏地道。
“姑娘有所不知,这丫头不服管教,刚刚打碎了一只玉盏,责问她时竟死不承认还胡乱推托,栽赃他人,着实可恨。”女子依然笑着解释。
清浅听着心道:“这他妈的就是草菅人命。”但又不好发作,细长的手指抚弄着宽大的衣袖略一抬眸笑道:“夫人应不是小器之人,不过是为一只玉盏而已,不值得如此大动肝火。责罚了婢子事小,气坏了身子事大。”
“姑娘有所不知,妾身伺候王爷已有四年,这是王爷特意送与妾身的心爱之物,如今这婢子笨手笨打碎不说,却还无丝毫悔意,不罚不足矣警人心。”
清浅看着她那副神情心下越来越气,可是脸上还挂着笑意道:“夫人您是大量之人,这小小婢子哪值得动这么大火气,再说这大雪寒天的在雪地里跪着,传出去好说不好听。知道的呢是这奴不懂事,不知道还以为烈王府贱待下人呢。您说是不是。”
那女子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冷下脸来道:“姑娘,我知道你是王爷的贵客,可是这是我们王府的事情,姑娘来做说客替一个奴才说情,是不是管的有点太宽了。”
清浅也深知自己没有立场管这件事,可是如果这孩子就这样一直跪下去怕是这腿就要废了。看那孩子已经昏昏然有要昏死过去的趋势她愈发着急道:“夫人如果要管教也不至于让她这样跪在雪里,时间久了怕是这腿就要不得了,大可以用别的办法。”
“一个小小贱奴的腿值什么!”女子脸色越发难看,语气也越发不客气了。
锦绣见清浅脸色越来越不好,忙站出来冲那女子道:“青夫人,如果婢子不服管教也别劳夫人动气,何不交给白夫人处置。”
清浅不知道这青夫人对锦绣却有几分怯意,见她说话竟不再那样寒着脸了,却也没有放下架子同意就这样算了。
“锦绣姑娘,不是我非要置这个气,这里一个两个地都要管到我这里来,处置一个婢子而已,连外人都能管过来。真不知咱们这王府到底谁是主人了。”
锦绣笑道:“自然王爷是主人。”
那青夫人一听这话噎在当场,脸色一红一白的,气得说不出话来。
正僵着,忽听院门处响起一个声音:“谁给你的权利在这里论起内人外人来了。”
青夫人脸色惨白,抬头望向门口,连忙迎去过施礼:“见过王爷。”
清浅也转身看向来人,但她并没有说话,脸色也不十分好看。
东方烈越过青夫人看向清浅,却见她穿了件绛红色的斗篷,发上挽着髻用一支玉簪别着,脸色苍白,映着漫天大雪,眼中有一抹愤怒的光。见他望过来却不像平时见面那样施礼问安,却是别过头去,看跪在地上的那个小婢。
东方烈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青夫人:“青鸾,我之前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妾身不曾忘,今日并不是我去招惹,是他们闯进来的。妾身管教奴才,却反被他们教训。”她语气泫然欲泣楚楚可怜。
“哦?看来是她们错了?”语气森然,不是陈述,是问句。
“妾身不敢说,只是妾身不知在自己的院子里管教自己奴婢的权利都没有。这婢子撒谎成性,小小年纪劣迹斑斑,妾身一直对她宽仁,不料今日却又把王爷赐给妾的那只玉盏给打碎了。这本就不可饶恕,可是她却又死活不承认,还胡乱攀咬。”青夫人说着说着,竟然泣下。
清浅想:“完了,完了,我把人家夫人给惹哭了。”可是虽然这么想,心里大抵还是有火气,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吧,这小小年纪的孩子跪在雪地里不冻死也会冻个半死。这里的人命大抵也是这样的值钱吧。
正想着,却见东方烈并未安抚青夫人,却越过她往里面走来,行至清浅面前沉声道:“你也知大雪寒天?”
清浅一愣,才反应过来,看着东方烈的神情又是不善,可是心中的那份愤懑还未平复便道:“王爷,大家的命都是命,这样一个小小的孩子这样跪着是要出人命的。”
“锦绣,先把她带到枫梅小筑。”东方烈淡淡地吩咐。
此时青鸾已经回到他的身边,还是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听到东方烈说要带走那婢子有些不悦,却又不敢顶撞,只轻声叫了一声:“王爷!”这声音酥软好听,又含了些许委屈。
“既然你不喜她,打发了她就好了,何必大动干戈徒惹气生。”东方烈声音缓和了许多对她道。
“王爷,若是别的事情妾身也就忍了,只是这次打碎的是……”她抽抽咽咽,听上去让人心生怜意,恨不能拉过来抱在怀里好好安抚一番。
“一只盏而已,何足挂齿。”东方烈眼神冷了几分。
青夫人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奈,也懂得见好就收。只得边抹着泪边道:“妾身但凭王爷做主,没有怨言。”
东方烈嗯了一声不再多说,眼神一扫看向清浅。她见东方烈看过来,撇了一下嘴角,同锦绣一起扶了地上的那个小婢出了吟风苑。
东方烈随后也往外走,却听身后青鸾叫道:“王爷,来都来了,坐一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