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杞县北城门进出的人流不断,守门军卒像往日一样无精打采的伫立在城门两侧,丝毫没有警觉。
正这时顺着大道跑来一伙人,气喘吁吁的喊道:“山贼来了,山贼来了,快逃命啊!”
吓得老百姓们大乱,纷纷想往城里逃,可是人数众多,有推车的,有挑担的,又没有秩序,结果堵在一块儿,谁也进不去。
守门的军兵大声吆喝着,举起武器劈头盖脸的砸下去,人们哇哇乱叫,才恢复了一点秩序,开始慢慢的进城。这时那伙人已经跑到了近前,可能是跑的路途很远,一个个狼狈不堪,衣服松垮,帽子也掉了,满头大汗,直嚷嚷着要进城。
守卒向远处看了看,风平浪静,毫无烟尘,不像有大队人马要开进的样子,便问那些人:“哪儿来的山贼?”
其中有一个高个儿,走到守卒近前,笑道:“老子便是。”说着轮起钵大的拳头,朝那守卒脸上狠狠挥去,与此同时,其他人也暴起发难,各拽兵器扑向事先瞄准好的目标。仅眨眼的功夫,几个守门的士卒便倒在血泊之中,在场的老百姓们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大叫着拼命往城门里挤,有的挤不进去索性莫头往城外跑,只是想尽快离开是非之地。
那伙儿人也不乱杀人,迅速的抢占重要位置,破坏掉城防机关,控制住城门,任凭百姓离开。不多时城门处变得空落落的,只剩下夺城门的那一伙儿人。他们向外眺望,脸上露出笑容,齐道:“来了。”
不远的官道上烟尘升腾,鸡公山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开来。最前面是汪三荣的斥候大队,大约有一百来人,都骑着快马,旋风一般冲进城内。王三荣也骑在马上,大约处于队伍中间的位置,经过城门时冲中那个大个喊道:“大牛,干得漂亮。”
大牛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向他用力挥了一下手。两人错身而过几乎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但彼此的信息已经传达给对方,时间紧迫,还有更多的工作需要他们去做。大牛要保护好城门,防止官军有可能的偷袭,而王三荣则要扩大桥头堡的范围,迎接主力进城。
山贼来了的消息如暴风一般刮过整个杞县,人们还想收拾东西准备逃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街面上人喊马嘶,大队人马的脚步声,甲胄兵器的碰撞声如同索命的鬼啸传入耳朵。又听到有人拿着喇叭大喊,让各家各户关门闭窗,好生待在家里不要出来,就不会有性命之忧。人们心中一阵阵发凉,城池空虚,官军所有的军力都调到城外剿匪,只剩下一些衙役皂吏,又岂是山贼的对手,接下来是生是死,只能祈求菩萨保佑。
县令郭继韬得到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派出大军去剿匪,结果不到一天的功夫,土匪没有剿灭,反而被攻破了县城。这老小子眼珠子都红了,气的浑身颤抖,拽出佩剑,要找山贼拼命。他手下还有四五十人,那会让他干这种傻事,不由分说的架起他,也来不及收拾,一溜烟逃出南城门。郭继韬羞愤欲绝只想自杀,又被手下人劝住,回头看看,好在家眷都在,不由仰天长叹,恨恨道:“我郭某人不收复失地,誓不为人。”
翻回头再说起义军,顺利攻破县城,迅速抢占各大要地,武库,粮仓,县衙等处都完好无损,敌人根本没有时间破坏。红娘子不管别的,带着手下三百精锐,直接扑奔大牢,心中既紧张又害怕,不住地祈祷上苍,希望李岩不要有事。
在一名斥候的引导下,红娘子来到大牢前,门口并没有守卫,估计狱卒早就跑了。用手中宝剑将牢门大锁劈落,红娘子闯了进去。里面阴暗潮湿,腐败的气味扑面而来,牢中人很多,除了白腊兵战士,还有其他的犯人,大概知道义军攻破县城的事,看见有人进来,全都趴在栅栏上,挥舞着手大声呼救。
“李岩哥哥……”红娘子顾不得他们,顺着阶梯往下走,大声呼喊着李岩的名字,同时睁大眼睛寻找心目中的那个身影。
“我在这!”
红娘子在左前方的一个监牢里,终于看到了李岩,正坐在草秸秆上,冲着她笑。
“岩哥,我来救你!”
到了此时,红娘子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急忙斩断锁头,打开牢门,冲了进去。
李岩挣扎着站起来,身子趔趄,又差点摔倒,被红娘子一把扶住。
“岩哥哥,你怎样?”
“没什么大事,只是两天两夜水米没沾牙,又饿又渴,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李岩苦笑道。
这时大队人马冲进来,所有的牢门都被打开,所有的囚犯都放了出来。大家相互搀扶着走出牢房,囚犯们大多虚弱的厉害,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红娘子一面命人清点被俘的白蜡军人数,一面派人去寻找吃食。值得庆幸的是,经过清点,所有被俘的白蜡军战士,没有一个死亡的。
李岩听到这个消息高兴极了,握着红娘子的守不住的摇晃:“你们来的太是时候,狗官大概害怕我们闹事,没有给一丁点儿吃的喝的,你们再晚来一天,我们其中有的人就得渴死饿死。”
说话之际,找吃食的人回来了,挑着好几个担子,不知他们从什么地方找来很多烙饼和牛肉。李岩等人都饿红了眼睛,把烙饼卷着牛肉,吃的那叫一个香。
李岩还不放心的一个劲儿嘱咐道:“都少吃点啊,咱们现在胃弱,不能吃太多的东西。要是谁被撑死了,那才叫冤呢。”说的大伙儿一阵哄笑。
等吃过东西,喝过水,又休息了片刻,李岩觉得身上有了点力气,精神也好了许多。在此期间,红娘子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详细细汇报给李岩。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半轮残月冷冷的挂在深蓝的天空中。李岩长身而起,向随他被俘的众人朗声问道:“都休息好了么,还能否再战?”
“有的是力气,一拳都能打死一头牛。”大家七嘴八舌的回答道。
“好,那咱们可要干正事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