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忽悠被海子气走了,这在海子家来说,不是一件小事。
奶奶狠狠地数落了海子一顿,但等海子的父母回来,商量对策。
到了晚上八点多钟,海子的父母、姐姐才收工下山。今年的庄稼长势喜人,已经都到了收割的时候,所以要加班加点抢收,唯恐突然下霜和突然刮大风,产生不必要的损失。
海子爸爸妈妈和姐姐洗漱一番,一家人开始上炕吃饭。
“今天刘大忽悠来了。”奶奶见大家都坐下了,首先说话了。
“他来做什么?”海子的父亲谭兴业问。
“来找海子的茬来了。说是海子见着他也不说话,见着他岳父也不说话,像仇人似地。”
谭兴业用严厉的目光瞅了瞅海子,海子连忙把头低下了,狠狠地往嘴里扒饭。
“你说你,啊,你以为咱们家给你订个婚那么容易吗?给你订个婚,把我这十年的积蓄都花光了。还说了,你也不看看你的身价,你那么小的个子,有人给你媳妇就不错了,还不好好维护,想打光棍怎么着!你叔叔怕你将来说不上媳妇,千方百计地给你张罗,下了多大辛苦,你却一点也不领情,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惹恼了媒人和你岳父,人家提出退婚,你将来再到那里讨媳妇去?谁还能给你?”谭兴业本来从山上回来就够累的了,听说海子不懂事让人找上门来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海子本来就对这桩婚事不满意,又处在青春叛逆期,对别人说他个子小尤其反感。他听到父亲这样数落他,也动了气,抢白父亲。
“谁让你们给我订婚了,我就想打光棍。我不喜欢那个麻双燕,你们谁愿意要谁要……”海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啪”,谭兴业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这一个耳光,吓得海子最小的弟弟哇哭起来。谭兴业还想抡起巴掌再打,海子的奶奶急忙用胳膊挡在中间:“干啥?说说话呢,打孩子干啥!海子,上奶奶身后去,离他远一点。”海子将手中的饭碗向桌子上一撴,哭着下地,回到西屋生闷气去了。
看着这种情形,海子的奶奶也不敢再将海子气走刘大忽悠的事情告诉谭兴业了。
海子的妈妈比较疼爱海子,见谭兴业打海子,也不高兴地说:“吃饭的时候打孩子,都在作病是吧?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了,他刘大忽悠不就是媒人吗,实在不行,他要撂挑子,咱不用他管不也一样娶媳妇。海子不和他岳父说话,可能是海子觉得害羞,海子还小嘛。你去和亲家解释解释不就得了,还至于打孩子吗?你看你,真是的。”
海子的奶奶见谭兴业不说话了,就提议说:“我看这件事就得去找找海子他岳父说说了,否则时间长了,就越来越生了。那麻福生不是家里很穷吗?听你弟弟说他家的粮食年年不够吃的,干脆你带上点粮食过去,暖暖人家的心,把这件事压下去算了。别再闹成不可收拾的地步。”谭兴业听他母亲这么一说,口气也变软了,点头答应。
睡觉了,海子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在思索着怎样能尽快结束和麻双燕的关系。
海子想:如果自己现在死硬着不干,提出退婚吧,家里的奶奶、爸爸、妈妈和叔叔肯定不答应,最终还是拗不过长辈,听长辈的安排;况且,一旦海子一方提出退婚,海子他家就损失惨重了。不但送给女方的彩礼和物品要不回来,就是村民对海子一家的微言也会压得一家喘不过气来。村民们都会说什么呢?都会说海子的爸爸不好处事,好翻盘子,将来谁也不理海子一家了,那么,海子的弟弟们怎么办,就再也没有人上门提亲了,难道也让他们陪着自己受牵连吗?我不能这样做,也不能太自私了。唉!海子真后悔当初没有果断地拒绝叔叔,以至到了这种两难的地步。
海子想到了孙丽惠。孙丽惠的一笑一颦又映入他的眼帘。当一个人已经被刻骨的记忆后,就会形成了抗体,一些想进入的人被永远开出局外。海子的心中全是孙丽惠,当然就不会再有麻双燕,这并非先入为主,而是后来者无法超越孙丽惠的美好。
怎么才能退婚呢?海子躺在被窝里,开始了他的想象之旅。
话说海子遇见了一位仙人,仙人同情海子的遭遇,教给他一种假死的功夫,用来对付这桩海子十分烦恼的婚事。
早上,海子的奶奶依然按时招呼海子起床,可是,海子一点动静没有。海子的奶奶很纳闷,以前可不是这样,海子勤勤着呢!只要奶奶一招呼,海子就会立即爬起来。今天怎么了。海子的奶奶去用手拥海子,海子也没有什么反应。海子仰卧在炕上,奶奶觉得不对劲,去摸海子的脉搏,海子的脉搏没有一点跳动;在用手去试海子的鼻孔,一点呼吸都没了。海子的奶奶立即慌张起来,声音都变调了。
“海子,海子,你怎么了?怎么了?你别吓我!快来人啊!我孙子没气了!”海子的奶奶这一嗓子喊出来,在外屋做饭的海子妈妈、姐姐以及在院子里修理梨具的海子爸爸谭兴业立即跑到屋来,大家围着海子,嚎啕大哭起来。
海子死了的消息迅速传遍了风水沟大队,谭家开始办丧事。
海子被穿上新衣服,这样的衣服叫装老衣服。穿上衣服的海子被放到地上,地上平铺着木板,海子被放到地板上。海子的身体被白布遮盖着,专等棺材做完,再放到棺材里。
夜里,海子收了闭气功,听到奶奶、妈妈、和姐姐几个在东屋里嘤嘤地哭泣。三个弟弟已经被安排到叔叔家睡觉了。屋外的院子里木匠正在叮当的做棺材,父亲在外面帮忙。海子蹑手蹑脚地来到西屋的米柜旁,从一个匣子里掏出一个大钉子,放在自己的衣兜里,然后继续躺在木板上,用上闭气功装死。
第二天早上,棺材做成了。海子被装上新做的棺材里。这个棺材是他的一个堂叔哥哥花了一天一宿的时间做成的。他这个堂叔哥哥的木匠手艺不怎么好,就是制作棺材的手艺是超一流的,而且速度也快。海子等人们将棺材盖上之后,掏出那个大钉子,在棺材的壁角钻了一个小孔,用于通气用。
灵棚也搭好了,海子被移到灵棚,家人未免又痛哭一气。
杨树沟村的麻福生和刘大忽悠也来了,也不到灵前祭奠,直接去安慰海子的家人,什么死生有命,节哀顺变之类老掉牙的话。麻双燕没有来,海子知道她是不会来的,因为他们之间还没有这么深的感情。即使是她想来,他们家人也不会放她来的。
刘大忽悠和麻福生已经就婚姻的事情向海子的叔叔谭兴林和海子的爸爸谭兴业提出照会,其意思是海子已经没了,麻双燕和海子的婚约,也应该到此终止。悲痛中的谭兴业和谭兴林也没有太多计较,人都没了,还计较个什么!海子死了,理应给人家自由。至于彩礼什么的,也没理由去索要。好歹海子有生之年还曾订过婚,也算没有什么缺憾了。
麻福生和刘大忽悠获得满意的答复,千恩万谢地走了。
忽然,在棺材里的海子意识到或者是感知到一个熟悉气息,她是那么的入心入髓,那样的曼妙生动。海子虽然看不到她的美丽身影,但海子知道,自己最爱的人来送他来了。
海子感觉对了,是孙丽惠到了。孙丽惠扑到在棺材上,放声地大哭,边哭边倾诉她的相思,她的情怀,她埋怨海子为什么扔下她走了,她要随海子同去。
海子的奶奶、爸爸和妈妈、叔叔,以及姐姐都不知她是谁,但从她的行为和语言中,已经知道,这是海子一生中最交心的一个人,海子对婚姻的抗争,就是为了这个女孩。家里人现在终于明白,这个女孩,才是值得海子爱的人,也是值得海子用死来报答的女孩。
女孩越说越伤心,越说越悲切,说着说着,女孩说声:“海子,你死了,我活着也没有意义,我要随你去了。”说着,孙丽惠就用头向棺材头撞去。守在一旁的姐姐见了,连忙上前抱住了她,海子的奶奶、爸爸和妈妈、叔叔一起上前去劝说她。孙丽惠由于悲伤过度,昏迷过去。
棺材里的海子被孙丽惠的真情所感染,他知道时机已到。他用脚狠踢棺材板,在棺材里大喊:“我还没有死,放我出来!放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