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哭哭啼啼的孙丽惠和海子的爸爸妈妈,听到棺材里“咚”地敲打声,夹杂着人的喊叫声,连忙命人打开棺木,海子“腾”地一下从棺材里站起来,双手举过头顶,做胜利的姿势:“哈,我成功了。”弄得周围的人目瞪口呆。海子从棺材里蹦出来,与孙丽惠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
海子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奶奶定时招呼海子起床,海子由于一夜没有睡好,醒来时依旧睡意沉沉。奶奶见他不愿意起床的架势,就催促他:“海子,快起床,今天你爸爸去杨树沟村给你的岳父送粮食,你得上山去割谷子。”
“什么,还用去他们家,昨天不是已经退婚了吗?”海子依旧沉浸在夜晚的想象中。
“退啥婚了,你再胡说我就揍你了。”
“昨天他家来人,见我死了,就同意退婚了,咱们说好了不耽误人家了吗?”
“你还胡说,是不是真的要挨揍!昨天刘大忽悠来,你不是把人家轰走了吗?这件事我都没敢给你爸爸说,否则你又要挨揍了。听话,好大孙了,你就听奶奶话,别那么犟了啊!”海子听奶奶这么一说,才想起昨天自己气走刘大忽悠,爸爸打自己一个耳光的事来。合着海子将自己的想象当成了真事了。
海子回到现实,就不干了:“奶奶,我不上山。这几天学习特紧,我耽误了就撵不上了。再说,马上就要放农忙假了,放假时我再上山割地不行吗?真是的,我不去!”
在外屋做饭的妈妈听海子说学习紧,就过来给海子挣口袋:“行了,不用他上山了,那块地我和他姐姐一天时间也能割完。我们中午就不下山了,还是让海子上学吧!”海子的妈妈已经看出来了,海子对给他订婚十分不满,将来一定会退婚,“儿大不由爷”,海子终究会有他的想法。如果将来海子真的退了婚,在这十里八乡的就不会有人再给他媳妇了,他只有到远处去说媳妇。到远处去说媳妇,就必须把功课学好,将来好考出去。
奶奶不再坚持让海子上山了。
这时,谭兴业放马从外面回来,海子的奶奶急忙张罗放桌子吃饭。一家人围在炕桌子上吃放。海子家人多,一共八口人,饭桌又小,海子的姐姐长期站在地上吃饭。海子由于昨天挨了他爸爸一个耳光子,就不想上桌子上吃饭,也站在米柜旁吃饭。只听谭兴业说:“东梁的谷子已经熟透了,再不割就掉粒子了。我今天去杨树沟给海子的岳父家送粮食,估计下午就能回来。回来后我就不去东梁割谷子了,我去西大梁把那一亩荞麦割了。要是海子能请下假来,去帮助割一天,就能割完。”
海子妈妈连忙说:“海子功课急,哪能耽误他上课呢!都七年级了,再过一年多就考高中了,还是别耽误他的好。再说了,他也快了要放农忙假了。到时候回来也能帮上很多忙。我和他姐姐去,摊点晚,中午不下山,一天准能割完。”
海子的爸爸也知道不该让海子请假,就不言语了。
早饭后,海子的妈妈和姐姐匆匆准备镰刀等用具,背上午饭和水,早早地出发了。海子和几个弟弟纷纷上学了。谭兴业开始套车,装上三大袋子麦子,两大袋子谷子,两大袋子荞麦,每袋子至少都有一百多斤,余外又拿上十斤猪肉。谭兴业套上自家那匹青骒马,鞭子一扬,就上路了。
去杨树沟村的大路绝大多数经过的是河套。风水沟村和杨树沟村在一条川里,两侧都是坡度大小不一的山坡,有小路在坡上相通。要是走马拉的大车,就得走沟里的河床。河床依着发水时的冲击情况,车道经常变更。这几年雨水较少,且降水的强度都不大,所以车道大部分路段得以保存。谭兴业坐在车前的辕稍上赶着马车,心里在犯着嘀咕:
唉!海子怎么就不愿意要媳妇呢?这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想那海子小时候,真是既懂事又乖,学习好,人见人夸。尊老爱幼,助人为乐,才有许多人上赶着提亲。这次他叔叔为他相中了麻双燕,多么好的女孩,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他怎么就不乐意呢?唉!看人家国庆,订婚时乐的屁颠的,现在自己说上岳父家就去岳父家,两家子才好呢!而海子呢,和他的岳父就像中上仇一样,连话都不说,两家子也成了水火不相容了。要不是这样,谁还这样低三下四地求他们,还给他送粮食吃。他又想到海子的姐姐谭淑莲,找个婆家也不称心,婆家来接也不去,也在打退婚的念头。唉!我们家这是怎么了?
不到二十分钟,谭兴业的马车到了杨树沟村。
杨树沟村和风水沟村一样,田地都在坡度较小的山上。谭兴业进了村,与很多上山割地的人迎面碰上,大家上下村子住着,早就认识,谭兴业和他们打着招呼,就直奔麻福生家而来。
麻福生全家刚刚吃完饭。麻福生斜卧在炕上抽烟,麻福生的老婆正在磨镰刀,麻双燕正在往一个塑料桶里灌水,预备割地时口渴了饮用。麻双燕一抬头,见是谭兴业,车子停在大门口,谭兴业手拿马鞭,正在敲门。
“妈,你看,我公公来了。”麻双燕有些吃惊,但脸上很高兴。
“可不是咋地。孩子他爸,你快下地吧,双燕的老公公来了!”麻双燕的妈妈直起腰,抬起头一看,见果然是谭兴业,也有些激动,冲屋里的麻福生一直喊。
麻福生一听,也急忙从炕上坐下来,透过窗子,见谭兴业赶着马车,车上装满了粮食,知道是给他送粮食来了。心想,有这样一个供粮食吃的亲家也不错,这是你免费送的,我要照单全收,但是你儿子不和我说话的事我们也要论道论道。还有,昨天刘大忽悠从你家怒气冲冲跑回来,来到我家大闹一场,说是不当这个媒人了,今后怎么办,也得说道说道。
这时,麻双燕早已跑出去,打开大门,谭兴业将马车赶进院子。
“叔,您来了。把车放着吧。先上屋吧。”麻双燕帮谭兴业把青骒马从辕子里卸下来。
“把粮食先搬到仓房里去,再上屋不迟。”说实在的,谭兴业很喜欢这个儿媳妇,所以才坚持要给麻福生送粮食,目的是维系她和海子的关系。现在他们之间出现了危机,总的需要有人做出点姿态吧,让海子来只会越办越糟,况且海子也不会来。谭兴业寄希望于明年正月,把麻双燕接过去,两个人在一起就好了。谭兴业让麻双燕帮他将口袋放在肩膀上,问明了仓房的位置,扛了过去。
麻双燕的爸爸和妈妈也出来了,见谭兴业扛上了口袋,也一人一袋,往仓房里扛。
粮食全扛完了,谭兴业拍拍身上的土,被让进了屋。官还不打送礼的呢,何况麻福生正缺粮食吃,当然要客气一番。
“亲家,真的要谢谢你了。知道我缺粮食了,就送过来了,来喝水。”麻福生面含微笑,一副特别感激的样子。
“亲家,你可千万不要外道,我们两家谁跟谁啊,儿女衷亲,是不是。你家有困难,也就是我家有困难,我能不帮吗?就这么一点粮食,不值得一提。”谭兴业倒是挺大度。
“你来串门,我们就挺高兴了,还带粮食干啥。”站在地上的麻双燕母亲插言道。
“你们也坐。”谭兴业招呼麻双燕和麻双燕她妈妈,让他们也坐下来说话。
“今年收成怎么样?几乎没有什么天灾,应该不错吧?”谭兴业围绕庄稼展开话题。
“我们家的庄稼不行,活计不及时,庄稼也不长。也没有钱买尿素、二铵等肥料,比别人的差早了。”麻双燕的妈妈不无忧虑地说。
“可不是吗,现在种庄稼都使用化肥了。施化肥的和不施化肥一看长势就不一样,打粮食也不一样。施化肥的粮食饱满,不施化肥的糠多。我计划明年,我的地都施化肥。”谭兴业是风水沟村公认的种地能手,自然要研究怎样多打粮食。
“那得需要多少钱买化肥啊?”麻妈妈知道家里没钱,底气自然不足。
“要多打粮食就得多投入。这样,明年我买化肥时,多买点,送给你们几袋子。”麻妈妈更是不知说什么好了。心想,女儿这回找了一个会过日子的人家,将来一定幸福,不像我,跟了一个好吃懒做的人,整天巴巴结结地过日子。她看了一下女儿,女儿正心情复杂地看着窗外。
麻双燕的妈妈顺着女儿的目光望向窗外,她见大街上,在她家的大门口对过,一个女孩正站在石阶上,向麻双燕家里瞭望。她看出来了,是孙连生的女儿孙丽惠。
孙丽惠站在那里干什么?女儿为什么神色大变?麻双燕的妈妈陷入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