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儿了?”他一回来,发现她不在,心里空牢牢的,像是少了点什么,平日看的书,竟也看不进一个字去。
他担心闲杂人员没清理干净,她会像上次一样受伤,有担心,她会不会偷偷的离开,他再也不能保护她。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他想克制,收效却甚微。
穆云兮这种质问的语气,让水夭很不爽,“你只要求我不要离开丘泉阁,没说我必须要禀报行踪吧?”
“以后必须回禀。”
“如厕这种事也要?”
“你还敢顶嘴?我平素是怎么教你的?”
“我记下便是。”水夭撅着嘴,不情愿的回答。
她的不情愿,如同一盆凉水,浇在了他的关心上,刺骨伤人,也激起了他的怒气,“过来给本王更衣,本王要沐浴!”
“这些平时不都是你自己做吗?”沐浴!更衣!
“本王今日乏了,让你做!”
说着,穆云兮就伸开双臂,黑亮的眼神,示意她上前。
水夭不情愿的挪过去,别开脸,伸手去解他身上的扣带。
他今日穿的衣服是同心结,难系更难解,水夭解了半天都没解开,急的额头直冒汗。
穆云兮低叹一声,接过衣带,帮她解开。
外袍褪下,只剩中衣,水夭将衣带和外袍叠好,放在一边,去准备沐浴用的热水,回来后,穆云兮已经下水泡起了热水澡。
水夭长舒一口气,擦擦额上的汗水,准备开溜。
“过来帮我搓澡!”
水夭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男女有别,这……不合适吧?我还是去叫穆九过来吧。”
“过来!”穆云兮的语气坚定,直接,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水夭只得半闭着眼睛,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拿起巾帕帮他擦背。
柔弱无骨的小手不经意的擦过他的背,记起涟漪无数,穆云兮强压着心底的异样,闭着眼睛,让她搓背。
半个时辰能洗完的,被水夭折腾了一个时辰,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搓个背也不会,水都凉了!”穆云兮低叹一声,接过巾帕,“我自己来,你出去把衣服换了再回来研磨。”
“啊?不是洗完澡就休息的吗?怎么还要研磨?”水夭拎了拎打湿的衫裙惊呼道,“我的意思是,天色已晚,公子还不休息吗?”
“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听命便是。”穆云兮在听到她的后半句话后,心情莫名的舒展了不少。
水夭对着他的背做了个鬼脸,咬咬牙,“是!”
穆云兮真的很忙,处理完了雁门关的奏折,又潜心研究起边关的防护守备。
这段时间,边关纷扰不断,水夭也有所耳闻,看他这般认真勤勉,水夭研磨的时候认真了几分。
西梁这些年一直没有战事,皇帝重文轻武,很多有志之士弃武从文,导致朝中除了年迈的将军,再无可领兵之人。
之前,有杨云威将军镇守边疆,北魏不敢来犯,加上小人谗言,皇帝更加觉得西梁固若金汤,对士兵的俸禄减之又减,军营内早就军心涣散。
杨云威将军去世后,王炳德接手雁门关,一心敛财,根本不顾百姓的死活,很多杨将军的部下含恨离开,隐居乡野。
赫赫有名的杨家军从此不再。
自那时起,北魏就不断的派兵寻衅滋事,骚扰西梁边境。
皇帝犹不觉醒,还一味的做着青天白日帝国梦,殊不知,西梁早已金絮其外败絮其中了。
“北魏要攻打西梁,这事你怎么看?”
穆云兮突然出声,打断了水夭的思绪。
“啊?你说什么?”
穆云兮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背影有些萧瑟,“北魏屡屡骚扰边关,百姓苦不堪言,最近又有大批的难民涌入雁门关,粮食的供给远远跟不上,再这么下去,雁门关迟早会变成北魏进攻西梁的门户。”
穆云兮第一次跟她聊这么沉重的话题,水夭颇有感慨,“朝廷不作为,单凭一己之力很难扭转乾坤,公子想怎么做?”
“本王已经派人安置了一大批难民了,今日又得到传信,还有一百多人无家可归,雁门关金库早已亏空,府衙根本无力接手,看着那么多人流离失所,本王痛心疾首却又爱莫能助。”穆云兮的声音有些沉,在寂静的夜色里,透着一股淡淡的凄凉。
“之前你从我这坑走的钱安置难民了?”水夭敏锐的抓住了重要的字眼。
穆云兮没有否认,“情势所迫,才出此下策。本王之前曾修书给他们,让他们捐钱,他们没有一个回应的,恰好,你逼他们吐了出来,本王只好……”
剩下的,不必多说,都清楚了。
“方法要因人而异,对付贪官就不能走正道,那帮人不作为,当官只为发财,不管百姓死活,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水夭想了想说,“你将围剿的官兵撤走,葫芦山愿意倾囊相助。”
穆云兮转身,眸光闪闪,“此话当真?”
“比真金还真。”葫芦山一向劫富济贫,虽然没有能力一下子安置那么多人,缓解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穆云兮这次守诺,当真派穆九去通知王炳德,将人撤回来,葫芦山的危机解除,雁门关的流民得到安置,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此后,水夭对穆云兮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观,俩人不再针尖对麦芒,相处的时候平和了很多。
这一日,水夭闲来无事,在院子里四处走动,看到穆九抱着一堆画卷往外扔,其中就有清远大师的那幅《远游图》。
水夭将它捡起来,问穆九,“这可是真迹,找个高人修复一下还可以观摩,这么扔了岂不可惜?”
穆九轻笑,“水姑娘有所不知,这些都是公子画的,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公子突然让挂了上去,后来破了就摘了下来,今日打扫房间的时候,看到这些,公子嫌碍事,让扔了……”
穆九后面的话,水夭已经听不到了,她的耳朵里一直回响穆九的那句“公子画的”。
那些画,不是清远大师的真迹?
是穆云兮仿的?
他用一幅赝品换了她一年的任劳任怨?
穆云兮,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