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傅文走远,我将侯承远拉到一边,低声说:“去见见那位客人也无妨,你又何必为我去得罪他呢?”
侯承远斜睨了我一眼,没有回话,进帐拿了两张凳子放好,推着我坐到凳上,转身走到桌旁倒了杯热茶递给我。我接过茶盅,捧在手中,眼睛却一直疑惑地目注着他,他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懒洋洋地斜坐在凳子上,悠闲地品起茶来。见他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我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大概是听到了我的叹气声,他笑着说:“你不用担心,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只管安心品茶就是。”
我没有吭声,埋头盯着手中的茶盅,心中暗想,我阿爸要也是大将军,我肯定比你还悠闲,但如今事已至此,只能静待事态发展了,现在倒不如像他所说,安心品茶。想到这儿,我端起茶盅细品了一口,却怎么也品不出其中滋味。
茶过两巡,才看到傅文引着那位身穿中原服饰的突厥人姗姗而来,傅文不敢多做逗留,随意向我们行了个礼,便匆忙退了出去。
侧帐中只剩我、侯承远与那位贺公子彼此相视,一阵静谧后,我忽然想起应向他行礼,忙将手里茶盅搁到旁边案上,向他俯下身子行了个礼,未等那位贺公子开口让我起身,侯承远就伸手将我挡起,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淡淡地说:“两年未见,没想到竟会在此地重逢。”
贺公子嘴角噙出丝淡笑,望了我片刻,转向侯承远说:“俗话说得好,人生何处不相逢,刚才在中军帐见到侯公子时,在下也是颇感意外。”
侯承远冷声道:“叙旧之事可先搁一旁,不知道阁下找这位姑娘所谓何事?”
听他口气骤冷,我视线扫了一眼贺公子后,落在侯承远身上,他神情肃然,眼神冷冽,正与贺公子寒意森森的目光对峙而望,看样子,他们虽是老相识,但彼此之间却不甚友善。
我见气氛有些异样,怕再对峙下去会生出事端,忙侧回头向贺公子打岔道:“不知贵客找奴婢何事?”
他收回冰冷的目光,一双琉璃般的眸子中带着几分笑意,侧头打量了我一会,说:“姑娘冲泡的罗布麻茶清新爽口,别有一番风味,令在下回味无穷,本想向姑娘请教冲泡之法,只是没想到…………”他微一顿,斜瞅了一眼侯承远,接着道:“好事多磨,是该这么说吗?”
原来东拉西扯了半天,不过是想问冲茶的方法而已,在飞骑营待久了,让自己的神经也变得脆弱了,遇到事情就开始患得患失,要做到宠辱不惊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定了定神,回道:“其实冲泡之法甚是简单,只要在茶中加些许冰糖,冰糖的清甜能掩盖罗布麻本身的咸味,喝起来自然就会清新爽口,只是冰糖在突厥是稀罕物,怕是不太好寻。”
贺公子眼中掠过一丝诧异,问:“姑娘怎知在下是突厥人?”
我回道:“看公子相貌不像是中原人,在西域诸国中,与突厥人的相貌特征最为接近,奴婢听闻眼若琉璃是突厥可汗阿史那氏一族独有的特征,而阿史那这个姓氏的意思就是苍色的狼眼,想必公子应该是突厥阿史那氏一族吧?”
他怔了一会儿,笑着点点头,“姑娘冰雪聪明,在下阿史那贺逻鹘。都说大唐人杰地灵,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就有如此见识,在下真是失敬了。”
我躬身赔笑道:“贵客谬赞了,奴婢才疏学浅,只不过是侥幸猜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