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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法家之道

上次李琼在御花园吃了叶秋笙的亏,这次带得都是甄选出的好手,见李琼一个手势,一拥而上。王谦益尚能自保,那施崴本是文官,手无缚鸡之力,立马被五花大绑。李漠一刀架在施崴脖颈,笑道:“兀那蛮子,再敢反抗,我这一刀就下去了。”

王谦益与施崴二十年同袍兄弟,情深义重,投鼠忌器,暗骂了一声“卑鄙小人”,只得束手就缚。李漠见他双目圆瞪,小人得志道:“什么天策四庭柱,也不过尔尔嘛!”王谦益心下凄凉,不想当日自己四人跟随裴长策,好不风光,大慈恩寺事变之后,章炳、孙满一伤一死,天策府渐渐有衰落之势,到了今日这局面真可谓虎落平阳不如犬。

李漠指挥手下,将王谦益、施崴二人绑了手脚,吊了起来。他又在李琼耳畔密语几句,说道如此如此。古玩最后又说:“殿下,听说这天策府内,不乏奇珍,小人于此道略知一二,还请殿下移步指教一二。”李琼目泛奇光,显然颇有兴致道:“哦?那咱就走着。”二人将天策府视为自家后院,王谦益、施崴被吊,余下众人哪敢阻拦。

两人被吊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施崴渐渐耐受不住,牙关紧咬。王谦益见状,急问道:“兄弟,你还受得了吗?”施崴喘气道:“放心吧,兄弟,是我连累了你呀!”王谦益道:“哪里话,多大的风雨都过来了,今日……”施崴接口叹道:“过去,都在裴大人身边,纵然风风雨雨也不惧,这一次恐怕……哎!”他顿了顿,费力道:“将我二人吊在这里只是诱饵,我施崴一条贱命不打紧,可千万别让少爷为了我们搭了进来。”王谦益道:“那我二人真成了天策府的罪人了。老施,你平日里最有主意,裴大人在时也要听你出谋划策,现下我们该当如何?”

施崴平日里每当沉思,必然拈须,这一动作还常被裴越模仿笑话。他心念一动,手上用力,手腕被绳子一勒,不由得痛哼一声。他稍稍平复,苦笑道:“当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说不得我只能咬舌自尽,来报答裴大人知遇之恩了。”王谦益不料他一个文官,如此热血,当下也生了决绝之意,笑道:“老施,今日若有酒,你我兄弟自当……”施崴知他词穷,笑道:“浮一大白!”王谦益道:“对,对,就是这个词。”他朝一边两个看守道:“喂,你们两个小子,给两位大爷打两碗好酒来,要老子凤翔老家的西凤酒,快去!”

那其中一个看守见他气势粗豪,差点就应了,却听另一人道:“你失心疯了吗,沾着这两个家伙李大人怪罪下来还了得。”又对王谦益、施崴二人道:“你两个休要聒噪,李大人回来若是没弄到宝贝,心情不好,你二人就到黄泉路上做个醉死鬼吧!”他说话恶毒,王谦益大怒。

正待逞嘴上快活,忽见那骂话守卫两眼一翻,软倒在地。另一人心惊胆战,细细看时,只见一支袖箭贯穿那守卫咽喉。他刚要呼喊,眼前金光一闪,来人一刀毙命。原来裴越一直尾随,乘守卫松懈之时,一箭一刀结果了二人。那袖箭正是当日射杀他家仆裴广德之物,他一直带在身上。他此刻立意救人,下手绝不容情。小心解下施崴、王谦益,三人不敢发出声响,裴越轻声道:“连累王叔、施叔受苦了,都是越儿来迟了。”说话间,眼圈倏地红了。二人拍拍他肩膀,示意无事,裴越心下更为过意不去。

“哈哈哈,好感人的场面”,李漠从后面转出来,道:“你道殿下跟我真的走了,裴越你也太小瞧我们了吧。说书的人怎么说来着,李某在此恭候多时矣,专等足下!”随着他说话声,数百名军士将三人围住。

裴越心头暗道原来早被发现,难得李漠如此沉得住气,也真是铁了心要拿住自己了,当下轻声提醒:“小心,对方有高人相助。”他走到一名看守身边,解下佩刀递给王谦益,说道:“王叔,还能再战吗?”王谦益接过刀,活动了一下肩膀,豪言道:“万军丛中,你王叔什么时候不能战了。”

裴越闻言,豪气顿生,道:“护着施叔,咱们杀出去!”他说罢,两脚挑起地上两具尸体,尸体砸在面前士兵身上,撞翻十来人。重围之中顿时露出一个缺口,裴越挥刀带起漫天金光,直欲透出重围。王谦益慨然应诺,这一刻,他在裴越身上仿佛看见了当年裴长策的身影,蓦然泪泛双目。单刀舞起,护住施崴,一路随着裴越砍杀出去。

横斩纵劈,当者披靡。虾兵蟹将,在裴越“捕字诀”刀法下直如纸糊的一般,丢盔弃甲。他挥刀挑开两根长矛,刀锋从身边两人眼前划过,那两人知道他手下留情,惶恐退在一边。人群之中闪开一条道路。三人亦步亦趋,杀出门口,王谦益大腿上面中了一枪,裴越肩膀挂彩,这才终于到了长街之上。忽见前方一人,抱臂而立,独自侧身挡住去路。裴越离其尚有两丈,便觉一股无形的杀意满而不溢。

那人黑衣斗笠,看不清面目,背上一把刀,腰间一把刀。两把刀一长一短,刀身倾斜弧度极小,大异平常武林人士所用长短刀。高手交战,与对付寻常兵士自然不可相提并论。首先要观其气质,若气机紊乱,方可先发制人。否则知己不知彼,取败之道。眼前这戴笠人气机深藏,难以捉摸。若依一般武学道理,应当出招试探,发现破绽再行全力攻击。

然而后有追兵,形势急迫,哪里顾得上寻常规律?裴越一路杀来,料想一套九律刀法,对方已经看得真切,苦苦寻思出奇制胜。他心念一动,不顾肩膀上伤势,奋力出刀攻向戴笠人。

这一刀取自书法中行楷笔意,将楷书与行书融合为一。楷行书法,不是正宗楷书,笔画较之更为自由,二者结合,实则暗合不蔓不枝的中庸之道。中庸之道,重在调匀以达到和谐的状态。所谓“过犹不及”,若是楷书刀意过多,出刀难免呆板,若是行书刀意溢出,则或许松散。

裴越一刀祭出,身形逼近。戴笠人犹然如如不动,他不动则自然不会露出破绽。裴越只能取法楷书刀意的正大严谨,直入中路,削他面门。金刀堪堪及面,戴笠人眼中暗芒一现,忽然拔出背上长刀。借着出鞘一击,呈刀劈华山之势。两刀相撞,似有火花迸溅。裴越但觉手上一沉,机变一招“挑字诀”,取法楷书中“背抛钩”的写法,如写一个“飞”字,作背向弯字,转折要使圆劲,耀起下抛出笔画。戴笠人不料他变招机敏,自己出鞘雷霆一击竟被漫不经心化去。

戴笠人借助他外抛上钩之力,在金刀背上一按,身子借力上升,同时朝裴越背后翻转。这一番应变更快,仿佛之前就计算好了的。裴越见他身在空中,右手长刀势头用尽,断然不可发力。正在大意,猛然感觉头顶一凉。间不容发之际,也不知对手如何出刀,只得以右脚为轴,侧身下仰。戴笠人翻转落地,裴越左肩剧痛,已然着了道儿。

两人背身而立,裴越金刀之上沾了鲜血,一滴一滴青石板街上。原来方才电光火石之间,戴笠人用腰间短刀偷袭得手。裴越躲闪之间,不忘反击,用金刀克飞短刀,顺势割破那人左手手臂。

“好刀法,大唐果然人才辈出!”戴笠人终于开口,语气生硬,有些古怪。

裴越闻言,看向脚下短刀,上刻一列古怪文字,仿佛在哪里见过,猛可想起出处,开口道:“久闻倭刀犀利,今日算是见识过了。你是倭国遣唐使?”

那戴笠人被他看出身份,冷哼一声道:“日本乃日出之国,唐人以倭国相称,合乎礼仪吗?”

裴越道:“据我所知,你们倭国以和族为主,‘倭’是‘和’的谐音,这样便不合礼仪,怕是你们倭国人小人之心了。阁下既然是遣唐使,不学阿倍仲麻吕大师修两国之好反而插足中国内事,难道又合乎法度了?”

他说得有理有据,戴笠人无可辩驳,只得道:“我正是日本国遣唐使小野篁,现居三皇子殿下门客,食君之禄,自然要捉拿谋害殿下的凶手。”

裴越不理会他,放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裴越纵然有欲加之罪,又何须一个倭国人在此嚣张。大唐幅员万里,难道更无一个是男儿吗?”他衣襟浴血,犹自声震长空,李琼手下兵士闻言,羞愧难当,一时气夺。他说罢,刀尖一圈,取了个“吸”字诀将地上短刀吸在金刀上。金刀陡然一震,短刀破空飞向小野篁。

与此同时,裴越动如脱兔,金刀虚实相生,攻向对方上三路。小野篁见短刀破空而来,本可以让开。但他怕闪避角度落入对手计算,当下挥刀往短刀侧面一带,短刀方向改变,去势更疾,没入一名京兆府兵士心脏,那兵士惊呼一声,当场倒毙。其他兵士见小野篁如此歹毒,竟然起了敌忾之心。只见裴越与小野篁已经斗在一处,金刀挥舞,招招彰显中原武学浩然正大。反观小野篁,极尽鬼黠阴狠之能是,众兵士不自禁为裴越喝起彩来。

如此临阵倒戈,李漠连连喝止,方才勉强压住。裴越身在局中,方体会到小野篁出刀之凶狠。久而久之,他发现小野篁出招不多,但招招都是实招,绝无半点花巧。自己出刀之时,每每虚实掩映,若难以得手,则虚招徒耗体力。而对手省去虚招,这种务实的做法显然更利于久斗。

正寻思间,一阵秋风吹过,小野篁借着落叶纷飞而乱叶障目的功夫,一瞬间失去了踪影。裴越不及反应,陡然背心一痛,中了一下。好在他及时知觉,使出地躺刀中的闪身之法,就地翻滚,避开要害。裴越不曾见过这等身法,殊不知这正是号称彼国武学无上绝技的“忍术”,这忍术配合的一刀斜切,正是小野篁师传绝技,叫做“奈良斩法”。

裴越暗自狐疑,区区一个日本遣唐使就如此厉害,倭国武士将来恐成中原武林之劲敌。其实他这是还不知道,小野篁身兼数家之长,在日本能同时修会“忍术”和“奈良斩法”者只此一人。忍术诡异莫测,讲求借助天时地利掩藏自身行迹。适才那一手,便是“风遁”之术。借着秋风,裴越难以听风辨位,只能靠眼睛去看。

高手过招,感官削弱,大处劣势。小野篁就像跗骨之蛆,“奈良斩法”每于不可能方位攻向裴越。瞻之在左,忽而向右,观之取上,少焉奔下。王谦益与施崴二人暗暗替裴越捏了把汗,偏偏又帮不上忙。片刻间,裴越左臂原先受伤处又中一刀。小野篁稳操胜券,这时已经开始玩猫捉耗子的游戏。裴越先前伤处本与外衣粘在一起,不再流血,这时重复受伤,端的是血流如注。在场众人,不论敌友,莫不对小野篁的残忍行径侧目。

逆境之中,沧海横流,才显得英雄本色。裴越身子受伤,却不呼痛,当下抱元守一,阵脚不乱。这多亏了九律刀谱融入书法之意,法不乱则心不乱。譬如写字,右拾遗侍书学士柳公权当年“笔谏”唐穆宗李恒道:“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放之刀法,也是一样的道理。后代王阳明所谓“心外无物”、“心外无理”,也是与此多有渊源。若然心正,外在繁华枯萎皆是空寂虚无,自身出刀随心变化,才有光风霁月与春江潮水。

想通此节,裴越蓦然进入物我两忘的澄明境界。小野篁的“奈良斩法”在旁人看来越发凌厉,但在裴越习惯了他的节奏之后,仿佛慢了下来。须知日本武学,讲究实用,然而终究缺乏武学底蕴,很多地方只能通过极尽“快”、“准”、“狠”来弥补。一旦慢了下来,由于招式并不精妙,怎能与中土武学相提并论。譬如日本人学书法,往往从唐楷入手,从魏碑中寻求变化,十余年便自称书坛高手,藐视华夏。然而日本书法,不明隶书、篆书与钟鼎文对于书法气质的意义,往往外表尚可,内在却乏善可陈。

裴越少时入国子监做律博士,深谙律法,后来得到九律刀谱,刀谱中用书法讲解刀法,让他武功脱出原本的“盗、贼、网、捕、杂、具、户、兴、讼”九路定招。然而仅仅如此,依然不够与一流高手争锋。究其原因,在于裴越只是学到了表象,而没有发掘出武学的“道”。若要悟道,可意会不可言传,佛家讲究顿悟之道,儒家讲究入世寻道,道家之道则在于法天象地之后的不可道之道。那么法家呢?裴越被逼到绝地,本能之间想到的只能是自己唯一精通的法家学说。

“法者,天下之公理”,所谓律法,其真正要义不但是作为世俗统治的工具,而是要构建一种格局,立下规矩绳墨。方寸之内,世人皆可从心所欲,方寸之外,则由律法来修正这种自由。无论律法、书法,还是刀法,都要依照规矩绳墨的设定来实现,否则会怎样?否则将破坏法度,一旦失去法度,律法、书法和刀法都会从根本上崩坏。

小野篁的忍术与刀法,都是前所未见的,可谓光怪陆离。裴越渐渐发现,无论多么不合常理,“奈良斩法”也是有法度的,出招之时断然不可能超过人力的极限。忍术纵然防不胜防,也不可能凭空位移。凡是出招,必有法度根据,只需找出根据何在,便有破敌之策。

若是径取守势,九律刀法可谓中土刀法不二之选。然而一味防守而不反击,早晚会被对手破解。裴越这时想明白了律学真义,一声清啸,陡然出刀反击。他出刀一反常态,说不出的缓慢,就算不习武术之人似乎都能躲开这一刀。然而小野篁原本快得惊人的攻势却突然一慢,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原来小野篁本想顺步横斩裴越肋骨,但他甫一动身,裴越的金刀正好落在他移形换位的半途上。如此试了三回,结果同样如此。

小野篁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笃信一快破十会,刀法更如疾风骤雨。裴越既然看破了“奈良斩法”背后的法理,以自身更高的法理见识自然是予取予求了。他一边小幅度躲闪,一边随机出招,出招依然极慢,而且谈不上高明,只是在空中画着时大时小的圈子。但就是这样在空中画弧线,小野篁竟尔攻不到他身边半步。围绕着裴越,小野篁疯狂的旋转。旁人看来,小野篁越转越远,初时二人相隔一尺,渐渐两尺、三尺,最后定在七尺参差。小野篁进,裴越则退,小野篁退,裴越便进击。这样一来,小野篁实际上被囿于裴越设置的规矩绳墨当中。

如此下去,裴越渐渐占了上风,这时他觑得亲切,喝了一声“着”,金刀如黄龙降世,批亢捣虚,直没入小野篁左肩。变故陡生,就在裴越以为已经取胜之时,小野篁忽然夹住金刀,裴越用力拔刀,却不能够。

就在这时,小野篁冲他森然一笑,弃刀用掌,拍向裴越胸口。这一掌有拼死之志,挟毕生功力,端的是雷霆万钧之势。裴越知道对方拼得两败俱伤,自己三人,万难走脱。他当下咬牙弃刀,挥掌迎上。裴越于章法并不精通,而小野篁内力远胜,但小野篁重伤在身,掌力不免大打折扣。二人正好势均力敌。小野篁掌力阴柔,裴越则走得是阳刚一路。肉掌相接,内力侵入对方体内,稍一松懈,必然落败。裴越知道厉害,但觉一股阴柔之气沿着手臂,慢慢攀升,赶忙运起全身内力,聚在掌端。小野篁感觉到裴越反击,内力加强,阴阳两股内力你来我往争夺地盘,已成骑虎之势。

这时若有人出手,二人断然腾不出手来应付。最先想到这一点的是李漠,他素来没有江湖规矩的认识,当下跳入圈子,想要偷袭裴越。京兆府兵士们见他这一举动,无不鄙夷。王谦益哪里容他出手,挡在李漠面前。众兵士见状,也不相帮,李漠不是对手,恨恨而归。

就在众人分神之际,只闻一声大喊:“小越,我来帮你!”这人正是施崴,此时小野篁正背对着他而立,施崴见状,奋起老拳朝小野篁背后打去。

裴越眼看支撑不住,眼见施崴相帮,悲喜莫名。悲的是自己胜之不武,喜的是制住小野篁,三人又可以看到一线生机。

一切竟然这样了结了。裴越心道这倭人武功高强,况且意志坚韧,绝对劣势之时尚且能将自己逼入险地,也是了得,想罢一声短叹。心念未转,忽然丹田处剧痛,如遭雷击。他惊愕之下把眼望去,正是施崴一拳捣在他小腹上。接着,裴越丹田受创,气散功消,小野篁的内力如洪水般涌来,刹那间击溃阳刚真气。

四五重真气忽然倾泻,何等威力绝伦,裴越身子如断线的纸鸳,随风摇曳,重重落地。他叫也没叫一声,想来在双重打击之下已然气绝。小野篁重伤之下,也无力追击。变生俄顷,场上只剩下施崴一人站立。双方不论敌我,莫不惊得呆了。王谦益更觉一切难以置信,一时不知所措,道:“老施,你,你疯了!你杀了小越,这是为什么?”

王谦益此刻精神遭受莫大打击,不管不顾,呼呼两拳就打向施崴。他心志已乱,出手全无章法,施崴随意拆解掉。末了见王谦益一拳过来,施崴当头迎上,一举震断王谦益三处关节。其出手之狠辣,令人瞠目。李漠见状,喝令手下又将王谦益绑了。王谦益像浑没感觉身上伤痛一般,只是目眦尽裂。

眼见施崴走到裴越面前,见裴越气息全无,长笑一声:“我施崴,不,我突厥人阿史那,哈哈,都快忘了这个名字了。蛰伏天策府二十年,终于看到了裴家的覆灭。”他探手入裴越怀中,取出两本青皮册子,正待起身。

众人从背后看去,只见施崴忽然身子僵直,再不动作,手上书本也掉落在地。从他身前,流出一大滩鲜血,血流的很快,慢慢要将书本淹没。施崴身子忽然弹开,他身下那人费力坐起,将书本拾在手上,小心揩去血迹,复将其收入怀中。

施崴的尸体仰面躺倒,眼神中惊怖之色尚未抹去,一瞬间定格在观者脑海当中。尸体胸前的大洞汩汩鲜血渐渐流干。原来裴越之前诈死,保留了最后的气息,让施崴失了防备,在他得意忘形之际,汇集全身力道临死反击。裴越的手臂,自下而上,穿胸破心,一击毙命。施崴到死,连一声呼喊都没留下。施崴本是突厥族武人,受命于人,苦心经营二十载,没想到被裴越诈死所赚。

空气中充满着寂静,人群忘记了言语。所有人眼睁睁看着裴越走向小野篁,一脚搭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慢慢拔出裴家御赐金刀。他力气不足,拔得很慢,金刀与肩胛骨的摩擦声传入众人耳中,令人不寒而栗。饶是小野篁坚忍异常,最后也痛晕过去。

任他鲜血喷洒,溅满全身,裴越单刀支地而立。他彷如烛光灯影,摇摇欲坠。纵是如此,他连毙两大高手,余威所致,一时无人敢上。裴越单手将金刀向前一指,道:“放开他!”那两名制住王谦益之人,吓得面无人色,不得不松手。

王谦益挣开捆绑,扶起裴越,向前走去。二人亦步亦趋,李琼与李漠紧紧跟着,却没一人敢动手。李漠眼见得二人朝宫门方向走去,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忙叫道:“拦住他,快拦住他!”他这几声命令不是对着京兆府的兵士,而是对着不远处的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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