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追以为严梦薇真的病了,于是很不客气地将明月请了来,明面上明月来探病,而其实她是来给严梦薇诊脉的。
明月诊断,严梦薇除了长年因药物关系与心气郁结导致的气虚体弱,还有心火较重之外,并没有其他明显的病症,正兀自奇怪的时候,淮王妃来了。
淮王妃借故将他俩支开,可惜明月与忘追都不傻,两人去而复返,躲在屏风后悄悄地偷听。
“……那汪太医虽说年长你几岁,却是为人老实稳重,听说是个文雅的谦谦君子,在太医院里头一向口碑极好。你身子这么弱,不如早些嫁过去,正好可教汪太医给你调理调理,想来成了他的继室,那汪太医定会再用心不过的。那日我瞧着他弟媳与侄女儿倒干干净净地,是本分人。虽说家境一般,难得的是人诚朴!不会有那些污七八糟的心事!”
严梦薇皱着秀气的眉毛,听得有些不耐烦,说话便有冲:“娘亲说笑了,医者父母心,难不成偏要为人继室,太医们方肯尽心尽力?我瞧着赵贵妃的妹子身子也不好,那为何不嫁给那汪太医做继室好生调理着?
“再者,昨日多宝阁那两个不过是那汪太医的弟媳与侄女儿,娘亲你怎知那汪太医是个什么样的人?果然他发妻过世了几年,竟身边连个小妾都没有么?难不成他愿意整日吃素?我却是再也不信这些哄人的话的!娘亲若非得让我嫁了才肯罢休,也至少亲自着人去查明底细不是么?那媒人的话十停里有九停都是信不得的,她们都能把死人说活了!”
淮王妃啧了一声,反驳道:“当年你嫁进裴家之前,还不是千挑万选,旁敲侧击,打听得清清楚楚,可到头来有何用呢?”
这话刚巧送上,严梦薇便接了下来:“所以嫁人总是眼瞎,不如不嫁。”
淮王妃被噎得无话可说:“瞧你这左性的牛脾气,怎么就不听人劝呢!”
静默了一会儿,就在忘追与明月以为淮王妃就此作罢,知难而退时,淮王妃竟现身说法起来,与严梦薇叨叨着淮王的诸多不是,却又说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毛病,如何一点点教他改过来,传授了许多心得。
严梦薇却始终不肯松口。
忘追和明月听得分明,忘追未免着急,虽说孝顺是德,可淮王妃口中的汪太医是不是那人面兽心的汪敬先?淮王妃果真知道那汪敬先真正的嘴脸吗?
若是淮王妃逼着他娘亲非嫁不可,他娘亲会不会真的松口答应下来?或者他娘亲心肠一软就被说顺从了?
那样分明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穴啊!
明月便大抵晓得严梦薇为何称病不见客了,眼瞧着这样下去严梦薇只怕心思更重了,于养病无益,明月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让忘追附耳过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嘀嘀咕咕了一通。
忘追便走出屏风往里头去了。
“祖母是想请汪太医来给娘亲诊脉吗?”
淮王妃不想方才的话竟给忘追听了去,当下尴尬万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严梦薇见状,只得道:“你祖母不过说说而已,娘亲无事,阿追不必当真。”
忘追却站在淮王妃跟前追问道:“祖母说的可是太医院的汪敬先汪太医?”
淮王妃更加不自在起来,她一个做祖母的人,劝大归的女儿再嫁,却被已经懂事的小孙子听见了,这叫什么事啊!
严梦薇只得道:“却是不知。”说着便看向淮王妃。
淮王妃收到母子俩询问的目光,支支吾吾含糊其事地道:“正是。”
忘追道:“若是那汪敬先汪太医,孩儿听说医术颇精,在后宫很得赵贵妃的赏识,平时也经常往赵王府与正嘉侯府去,赵夫人的平安脉便是汪太医负责的。”
淮王妃听住了,好奇又惊喜地道:“当真?”
忘追道:“是真的。有一回我听说那汪太医医术过人,驻颜有方,尤擅千金科,他给宫里的贵人诊治,平时都用家中那五六房小妾做试验,他的那些小妾身子康健,花容月貌,想来汪太医在医术上费了不少心血。”
此言一出,淮王妃起初还挺高兴的,后来回过味来,登时脸色阴晴不定,欲言又止。
严梦薇却是松了口气。
“阿追,你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淮王妃训斥道,“往后再不可说这些混话!你才多大,就知道什么房什么小妾的,还花容月貌来!”
忘追本想争辩,到底忍住了:“祖母教训的是,阿追再不敢了。”
严梦薇却不喜了,嘟哝道:“阿追方才也说了,这是他听来的,与娘亲一样。”
淮王妃被噎得无话可说:“你可看好他,莫要误入歧途,他再争气也不过是才十三岁的半大小子,需得有人提点方能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