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又有下人给小刀早早送来了早餐。今日的早餐不仅换了花样,而且分量更足,想是苏婉姝见识了小刀的饭量之后,怕他吃不饱,特地又吩咐厨房多准备了一些。
虽这饭菜依然是美味可口,但听不到苏婉姝咯咯的笑声,小刀吃起来总觉得不如昨日那般美味。
他随手拿了块绿豆糕正要一口吞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方巾,把绿豆糕一个一个码好,小心的包了起来。
待小刀悠哉悠哉吃完早饭,已经将近午时了。迟迟看不到苏婉姝的身影,小刀决定出去找找看,顺便再参观一下这气派的苏府。
哪知小刀前脚刚迈出房门,就被门口一个家丁给拦下了:“余少爷,大小姐特地吩咐了,让您在屋里等他,不要随意走动。”
小刀哦了一声,没想到自己竟被软禁了。他倒也没有在意,只是顺口问了一句:“那大小姐什么时候过来?”
那家丁摇了摇头:“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今年不少县地闹了蝗灾,农民的收成很是不好,大小姐陪老爷一早就出去体恤灾民去了,回来想是要在晌午以后了。”
这些官场的事情小刀也不太懂,觉得大老爷做的事情定是重要的事情,自己就耐心等候便是了,于是便转身进了屋内。
小刀无所事事,本来想躺下再睡个回笼觉,可越是躺着反倒越是精神,干脆就掏出了昨日偶得的那套蛇形飞刀来。
每次一触碰到这些飞刀,小刀就会冒出一身鸡皮疙瘩。因为这飞刀通体冰凉,而且滑腻不堪,简直就和在草丛里摸到蛇的感觉一模一样。
小刀随意取出了一把,放在眼前把玩。此时,刚好一阵风吹动了窗纱,春日的阳光已经颇有些毒辣了,刺得小刀眼睛有些疼痛,就顺手拿那飞刀挡了一下,这才勉强睁开了眼睛。
不过小刀却透过阳光看到这飞刀内有一缕缕黑线,却不知是何物。这一缕缕黑线就像是一棵大树一样,从刀柄向上越来越细,但是枝枝叉叉也越来越多。
好奇之下,小刀将一缕内力从刀柄,也就是这大树的根部送了进去,竟发现这刀内的黑线竟像极了人体的经脉,真气在里面畅行无阻。
小刀的精纯内力不仅有着极强的包容力,更似有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
刀内的原来存有的一股内力竟在小刀这一缕内力涌入后,在里面开始四处乱窜,飞刀也险些脱手,顿时刀身又发出了嗡嗡的震颤声。
本着科学探索的精神,小刀想要看看这刀内原有的真气和自己注入的真气会如何相处。他便打算让他们在里面缠斗一番,但生怕自己的真气吃了亏,于是接连沿刀柄又是注入了几缕真气,然后便把飞刀插入了地上的石板内固定住了。
由于估摸不准飞刀的威力,小刀又请门外的家丁帮他搬了几块大石,压在了飞刀上面。
闲着无聊,小刀又取了另外两把出来研究,发现里面都是类似的结构,干脆一并处理了。
待小刀忙完,已是到了晌午,小刀伸了个懒腰,只觉疲惫不堪,倒头便呼呼睡下了。
小刀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又运转开了先天一气功。他对丹田湖泊中的神秘涟漪是极其好奇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所以最近他总是梦到自己在一片湖泊中漂着,那其实是先天一气功引导着他的真气向丹田不断的冲击。
在梦里,这湖泊的浮力极其强大,他一个猛子下去甚至还有半截身子露在湖面。虽说从湖面向下看去,这湖水虽是清澈无比,可向湖底望去,却只看得到碧绿一片,并看不到什么其他稀罕的东西。
正当小刀专心浮潜之时,突然一股水涌入了他口中。小刀也是惊了,自己只潜了大半个身子在水里,怎么也会溺水。随后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小刀从梦中惊醒了。
原来不知何时苏婉姝已经来到了他居住的客房,苏婉姝看他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还有闲心呼呼大睡。
一怒之下,就掰开他的嘴,给他灌了一杯早上剩下的茶水。
小刀显是呛到了,看到苏婉姝,本欲打声招呼,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咳个不停。
苏婉姝眼看自己的玩笑尺度没拿捏好,心生愧疚,一边在他背上轻轻地锤着,一边问道:“没事吧你?”
小刀被苏婉姝锤了几下,觉得浑身不自在,便扭了扭身子从床上下来,给苏婉姝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待小刀平复后,苏婉姝便问他把这么多石头放在屋里作甚。
小刀并未直接回答,倒是岔开了话题:“苏小姐,你穿这一身黑衣作甚?”
但见今天苏婉姝穿了一袭黑衣,衣裳剪裁得体,贴着她的身子,勾勒得她的身材凹凸有致。她更是把长发都盘了起来,虽未施粉黛,少了几分娇媚,却显得英姿飒爽,光彩照人。
小刀心中不免想起了秀才老师教的几句诗来:“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这苏家小姐怎么穿什么都是怎么的好看?!还有没有王法了!”
正在小刀感叹上天的不公时,苏婉姝轻轻推了他一把:“你莫不是睡糊涂了吧,眼看就要子时了,我们要悄悄逃出去,自然得小心府里的侍卫,穿这黑衣最是妥当了。”
小刀哎呀一声,拍了一下脑门,他这一番神游竟是有三四个时辰之久,差点误了他们的要事。
于是小刀匆匆搬走了大石,取出了三把飞刀,飞刀看起来全无异样。小刀此刻也无暇查看,便顺手塞进了怀里,和其他几把一同贴身放着。
二人又额外检查了一遍行李,发现地图,指北针,打火石,金创药,牛皮水囊等必备品都一应具全,而且苏婉姝还揣了厚厚的一打银票,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各背了一个行囊就吹熄了烛灯,蹑手蹑脚的出发了。
七弯八绕躲过了几个查夜的侍卫后,二人来到了一处高墙下。
这墙边刚好生了一株低矮的枣树,极是容易攀爬,苏婉姝身手也算敏捷,三下五除二就借着树杈攀到了高墙之上。小刀此刻早就立在了墙头,伸手把她扶稳后,就纵身跃下了。
小刀刚一落地,就听到苏婉姝坐在墙头一声嗔骂:“哪个丧良心的把本姑娘的草垛偷走了?”
原来今日一早苏婉姝就在墙外堆了一米高的草垛,毕竟她家的高墙少说也有四五米高,以她的轻功,就这么直接跳下来,至少也得是个骨折。
小刀看苏婉姝困在墙头,正焦急不已。便低声跟她说到:“苏小姐,你跳吧,我接的住你。”他边说边走到了苏婉姝脚下,张开了双臂。
眼看也别无他法了,苏婉姝就先扔下了包裹,然后眼睛一闭,就跳了下来。
小刀瞅准了时机,一把抱住苏婉姝的大腿,苏婉姝就稳稳的坐在了他的环着的手臂上。苏婉姝心里紧张,一碰到小刀也紧紧把他抱住了。
她和小刀身高相仿,她这一抱,小刀只觉两团温软之物糊在了自己脸上,弹性十足,更是有一股醉人的清香。顿时觉得自己身体飘乎乎的,大脑里也一片空白。
苏婉姝见小刀死死抱着自己不肯松手,还往上翻着白眼,一副陶醉的样子。心下一怒,一伸腿就踢在了小刀大腿上。
小刀这才反应了过来,忙吧苏婉姝放下。
苏婉姝落地便朝小刀屁股又是一脚:“你就是那个偷草垛的吧!”
小刀一头雾水,心道:“什么草垛?我偷它作甚?我又不养马,又不生火做饭。”
不过看苏婉姝有些气恼,心里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有些不妥,于是也不敢搭话,只是唯唯诺诺的立在一旁。
苏婉姝看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屁股上还有一个白花花的脚印,知道他是无心之举,也不跟他计较了。
二人接着穿过了一条小巷,巷口早有一辆马车在此等候。那车夫看到了苏婉姝,便立刻起身掀起了帘子,想必是苏婉姝早就付给了他定金,令他在此时此地候着。
苏婉姝示意小刀跟他进来,小刀便也钻进了这窄小的车厢内,贴着边沿坐下了。
待二人坐稳,车夫轻轻的喝了一声:“驾!”马车便颠颠簸簸地向城外驶去。
小刀此刻对这苏家小姐不得不另眼相看,短短两日时间,不仅所有的物品都购置的一应俱全,就连逃跑的线路,甚至马车都不知何时就安排好了。
而他自己几乎什么都没做,只是吃吃喝喝玩了两日而已,相比之下,这大小姐比起自己,定是聪慧多了。
苏婉姝看小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他是在回味刚才的事情,便一把拧住了小刀的耳朵,认真的说道:“小刀,虽然我们才相处不过几日,但你和我认识的那些公子哥们都不一样,我真心拿你当弟弟看待,你可莫要做让姐姐伤心的事情。”
小刀看她神色严肃,不禁一呆。
苏婉姝接着说道:“我虚长你一两岁,为了方便,我们就姐弟相称吧。你莫要再叫我苏小姐了,我听着也别扭,就叫我姝姐吧。”
小刀还没从苏婉姝那句话中缓过神来,木木地答了一句:“好的,苏小姐。”
苏婉姝看他呆呆傻傻的样子,又咯咯笑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着,马车已经渐渐驶出了长安城。
因为苏婉姝怕被苏知府派人把他们追回来,所以特地让车夫在出了长安后避开官道。不久马车的车速明显变慢了,道路也崎岖了很多。
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前面已经再无任何大路了,这马车不得不停了下来。二人便下了车,苏婉姝付了车夫五两银子后,车夫便感恩戴德的离开了。
此刻天已蒙蒙亮,苏婉姝便取出了一身衣裳让小刀换上,自己也躲在林中换了一身日常的衣服。二人穿着打扮都颇为朴素,仿佛真的是出远门赶亲戚的一对平民姐弟一般。
出了长安城了,到处都不见了繁华模样,一派田园风光。
这田野风光在小刀看来寻常极了,自己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
而对苏婉姝来说,这一切却是新鲜无比,她像是被放出笼子的金丝雀一样,在这漫山遍野的野草野花中撒起欢儿来。呼吸着这带着泥土气息的空气,看着远方一栋栋低矮的民房,苏婉姝竟觉得视野宽广,天高地阔,胸口内也是通畅无比。
苏婉姝就像乡间的野丫头一样在田野里肆意奔跑着,什么大家闺秀,精致妆容,淑女礼仪,三从四德,都统统见鬼去吧。
小刀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心里竟是无比的羡慕:“她为什么总能这么开心?在锦衣玉食的苏府是这样,到这穷乡僻壤也是这样,这样的快乐我何时才能拥有啊?”
正在小刀思索的入神时,苏婉姝想必是累了,也撒欢够了,终于又跑回了他跟前。
但见苏婉姝额头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一缕一缕的贴在脸上,因为出了不少汗,脸颊变得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小刀取出了水囊递给了她,苏婉姝身手接过,仰起头就咕嘟咕嘟喝了起来,不时还有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滴在了衣衫上。
苏婉姝喝完,拿手抹了抹嘴,自己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小刀看着她笑,也跟着傻呵呵的笑着。
不知两人着了什么魔,看着彼此都越笑越厉害。苏婉姝叉着腰笑得花枝乱颤,小刀更是坐在了地上,笑得直不起身。
这一阵阵笑声把树梢上休息的麻雀都惊得飞走了。
此时已有早起的农夫前去耕田,看着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远远地骂了一声:“哪里来的疯子哟!”
两人本来已经快要收住了,闻言又像是被点了笑穴一样,更是止不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停了下来。苏婉姝径直坐在了小刀边上,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小刀啊,你喜欢苏府那个美丽精致的姐姐,还是此时这个野蛮粗鄙的姐姐啊?”
小刀低头沉思了一会,看着苏婉姝的眼睛说道:“我更喜欢现在的姝姐。”
苏婉姝闻言突然变得有些忧伤,轻轻地回了一句:“我也是。”
小刀还从未看过她悲伤难过的样子,苏婉姝突然这样,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张开嘴本欲说些什么,却也不知道要如何宽慰她,便又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