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飞鸟鸣叫,清脆悦耳,辽远空阔。
穆云裳听了再次默然,一股清风划过,悠悠长叹,心酸道:“我穆家女儿,只是男人掌中玩物!”
穆小妹倒不以为然,痴痴瞅着不远处马上郑然背影,含羞嫣然道:“若嫁郎君这般人物,便是掌中玩物如何?”
穆云裳听了,呸道:“你个不知羞的小蹄子,与那路尘倒像亲姊妹,一样的不知羞。与你郎君,不行大礼,便苟且一处,淫行腌臜,真个没脸没皮,不知羞耻!”
穆小妹对阿姐嗤之以鼻,故意气她道:“我倒不觉尘姐姐做错。风流倜傥好男子,哪个女子不爱?!便行腌臜事,也是天性使然,你情我愿,谁人可说?!倒是二姐一向好强,自比男子。郎君横空出世,摔了跟头,还不是脱掉男人皮,做回女人。骨子里是个女人,非要炼一颗男人心,何苦来哉?!早晚也是要嫁人的。哪个男人不喜欢温柔娇媚的女人,二姐一颗冥顽不化的心,处处学男子,如何温柔娇媚?我倒见尘姐姐,比之先前,脱去那刚冷劲,愈发似个美娇娘了。便是我瞅了也喜欢,别说一般男人。我年纪虽小,可也知但凡男人,若不是圣贤,便是见一个爱一个的。我穆家历代宗主,除了阿爷,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这些妻妾,哪个不愿意?!不争风吃醋,不夺权谋利,便一辈子安安稳稳。我穆家几辈女子,嫁给那些凡夫俗子,几个好的?几个如意?大姐执掌宗门十年,上下谁敢忤她?便是那些贼逆,也无不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做个鼠贼。大姐横压当世男子,清冷孤高,又如何?!还是要遵阿爷之命,将我们姊妹许配宗门传人,为何?大姐是为我们姊妹寻个生路。若是穆家人做宗主,我们姊妹难逃嫁那些凡夫俗子。便是凡夫俗子也罢!得个安安稳稳也可。可我穆家女人不是远嫁外宗,便是嫁宗门各家家主子孙。哪个称心如意——”
“你可是穆家人?!竟见不得我穆家人做宗主?!我穆家几百年基业拱手让人,你便安心了?!”穆小妹话未说完便被穆云裳打断。她忍着性子,终忍不住了,怒气冲冲质问小妹。
穆小妹全然不给阿姐情面,冷眼道:“我穆家男人几个好人?阿爷倒是宽仁厚德、悲天悯人,却养出阿爸这冷血无情、蛇蝎心肠的恶人,生生气死阿妈不说,更造孽无数!生性刻薄残忍,视包奴性命如草芥,稍不如意,便随意杀人解恨,害死多少无辜性命!淫辱女奴喝茶似平常,宗门上下年轻女奴几个逃过他毒手?!似尘姐姐阿妈,十五岁便被生生抢去逼着做陪床。只因小人谗言,莫须有的罪,便受惨虐,送去做营机!怀着尘姐姐,还要受尽侮辱。他自己的骨肉也不动恻隐之心,竟要活活饿死。阿爷若回的晚,尘姐姐一家岂不皆要惨死?阿爷不传位他,便对了!传位与他,还不知如何对待我们姊妹呢?他这心性,便似大爷爷一般歹毒。兰姑姑,大爷爷嫡生女儿。为笼络五长老,将自家女儿狠心嫁个只会打骂人的傻子。兰姑姑受不住打几次逃回母家,哪次不被大爷爷打得死去活来送回去接着挨打?兰姑姑受不了,咬舌寻死不成,被大爷爷割了舌头。怕她再寻死,竟要断兰姑姑手筋脚筋。不是慈孝伯伯拼死求情,兰姑姑还不如尘姐姐阿妈!好端端一个人,生不如死,整日痴痴傻傻受那混帐虐辱。慈孝伯伯倒是个好人,可生性懦弱,不敢丝毫忤逆大爷爷。云恪哥哥整日嘻嘻哈哈,你可知他心里多苦?我穆家男人若不是恶贯满盈的恶人,便是个心苦的废人!我只庆幸我们姊妹心性随阿爷阿妈纯良宽仁,不似阿爸大爷爷那般禽兽不如的鬼物。阿爷将我们姊妹嫁给精挑细选传人,便是为他女孙寻一条活路!大姐与阿爷一个心思,皆是为我们好。二姐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大姐想。大姐十六岁便独撑宗门,她向来不恋权位,早已心累身疲,千钧重担也该有个人分担了。你我女儿身,不如郎君顶天立地男子!”
穆云裳听了心头沉重,无法反驳小妹,眼里落下两行泪来,再一声长叹:命也!
穆云羽见了心疼阿姐,宽慰道:“二姐,妹妹不气你了。我们姊妹几个是最亲的,一生一世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