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裳独坐在安静温热的房间里,心绪渐渐不宁,有些不安起来,适才的得意变作焦虑,她隐隐感觉漏过了什么,可又不能立时找出来,因此越发烦躁不安。她脑海里飞快闪现一些她觉得会出纰漏的事情和人。如此须臾,她猛地起身走出房间径直走向郑然疗伤的房间。
当她推门而入,一眼看见躺在床上安稳熟睡的郑然,心上顿然安心,神色也轻松下来。好像她的不安是眼前躺着的郑然引起的,她也不能确定。她缓步走到郑然的床前挨着坐下来,伸手轻抚他的额头,口中喃喃自语:“你让我和姐姐找的好苦啊!没想到在这找到你了。还好,我先找到了你,不是姐姐。”
她陷入一种迷茫的情绪不能自拔,门被推开竟不察觉。是阿格妮娅和客栈老板娘。两人手里各端着一盆热气氤氲的水和一身干净齐整的深灰色衣物。看到穆云裳,阿格妮娅低眉垂目不发一声,几步挪到门侧就不敢妄动了。倒是老板娘全然无惧,手里端着木盆走进房间,冷眼笑吟吟道:“穆门主不介意我两人给阿然洗洗身子,换身衣物吧?”
穆云裳登时激怒,凤眼怒瞪,她不仅怒眼前的女人不经她允许要给郑然擦洗身子,更怒她的一双冷眼。她感到了对方的不敬和嘲弄,正要发作,红芸闯了进来,不顾房间里的阿格妮娅和老板娘,径直走到穆云裳跟前,附耳说了什么。
登时穆云裳脸色变作惊疑,也顾不得对付阿格妮娅和老板娘,急匆匆走出房间,红芸紧随其后,丢下一句:“快给他换好衣物,不要误了门主的大事!”
见女魔头和侍从离去,老板娘朗朗讥笑:“急急如丧家之犬!”
阿格妮娅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郑然,回头对老板娘说道:“还是不要顶撞她好,女人对女人最狠。”
老板娘怔怔看着阿格妮娅,眼波轻转,笑道:“我才不怕她,不过你说得对。我再顶撞她一回,怕是活不成了。刚才那被关进马棚的姑娘还不知有什么下场呢。”说的正是被捉的铃子,阿格妮娅默默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在她心里,对铃子多少有些猜忌。她同样是一个不知道好坏的人。想到这,她猛然意识到她的想法是错误的。她和铃子一样在郑然那里都是身份和目的不明的人。没有好坏善恶之分。想到这,她对铃子的命运增添了几丝担忧。
“快给阿然洗身子。”老板娘手里端着木盆款款走到窗前,麻利地把木盆置放在木椅上,几下就掀开盖着郑然的丝被,一副健硕完美的男人裸体便呈现在两个女人眼前。
老板娘眼泛春水,面赛桃花,禁不住赞叹道:“好一个美男子。”
阿格妮娅听了倒笑了,打趣道:“快给你的美男子擦洗干净,换上衣服。”说完就把衣物放在床头,转身走出房间。
老板娘性格奔放,毫不为意,像爱人一样仔细而又享受地为郑然擦洗。阳光斜洒在郑然的身体上,泛出古铜色的光芒,更增添了男性强健的美。老板娘趁无人,俯首贴唇轻吻了他的胸膛,俏红着脸咯咯笑了几声,表情十分满足。她用了许久才擦净郑然,给他换好衣物。待做好这些,阿格妮娅恰好进来,身上背着郑然的背包,脸上罩上了面纱。她也将自己的物品和金银细软收在背包里,面纱下她神情凝重,看着换好衣物依旧沉睡的郑然,眼里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丽姐,你也收拾一些东西去吧,就快离开这了。”
老板娘一声轻叹,心里有些不舍,怅然道:“我姓上官名可卿,小字柳娘。叫我柳娘吧。”不等阿格妮娅应许,她端起木盆就匆匆出了房间,蓬蓬水珠溅了出来。
阿格妮娅跟在上官可卿身后叮嘱道:“柳儿姐,快些收拾上来。现在只有守在阿然身边我们才能安然无虞。”
“知道啦!”上官可卿欢快的应道。
见上官可卿下楼,阿格妮娅迅速关好门,走到床边,一手掰开郑然的嘴,从怀里掏出一粒丸药,塞入他的喉中,又将嘴合上。做完这一切,几颗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面颊滚落下来,她伸手拭净,起身走向窗边,看着窗外忙碌的士兵和镇民。
客栈外,穆云裳不驭双头马坐骑,施展轻功,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镇南城门口。只见萧夜正和一个黑衣男人战在一处,双方招来招往,难解难分。
穆云裳一眼便认出这人,冷笑道:“好一只飞鹰竟然飞到我穆云裳头上撒野!吕长啸你好大胆!”
这黑衣男人是鹰卫千夫长吕长啸,也是十数日来一直跟踪郑然一行人的鹰眼男人。
穆云裳怒气勃发,命萧夜道:“萧将军退下。”
萧夜听命一个虚招跳出来,立在一旁。吕长啸见状,自知不敌穆云裳,便要寻机逃命。穆云裳岂能给他机会,以极快的身法跃至他面前,只出了一脚,就将他踢跪于地。
这吕长啸其实武功不仅逊于穆云裳这样的神变境界高手,也弱于萧夜,只是动作身法不弱。萧夜虽然武功胜于他,身法却稍弱,一时很难伤到他。他身法虽快,却一时也难于逃出萧夜之手,这才混战至穆云裳来。见到穆云裳他心里就慌乱了,刚想趁着萧夜收身逃命,却被穆云裳一脚踢倒,骨裂膝碎,伤的不轻,单膝跪地一手支撑身体,自知无脱身可能,却没有一丝惧怕,嘿嘿冷笑道:
“穆门主果然女中豪杰,我自愧弗如。”
穆云裳不理他这番话,斥退左右,只留下萧夜和红芸,发了一串讯问:“吕长啸,你为何人飞鸽传信了?是老贼元雄?还是火鹰?信中都写了什么?”
吕长啸鹰眼稍闪,嘿嘿冷笑道:“穆门主,你怕我把七杀拳传人已现的消息报与元雄,惹来无妄之灾。”
穆云裳冷哼:“休要胡说!我穆云裳几时怕过元雄!”
吕长啸冷嘲道:“穆门主真是好大口气,元雄杀你如杀鸡子!可惜我飞鹰吕长啸今日落于你手,不能苟……”话不说完,他牙关狠咬,鹰眼圆瞪,登时喷出一口鲜血,仰地而亡。
穆云裳见吕长啸咬舌自尽,十分惋惜,闭目摇头叹道:“我不想杀你,你这是何苦?”又张眼吐出一句道:“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