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林月看向林冬儿的眼神中多了些异样的情绪,她垂下眼,道:“我们已经不给别人看病了。”
听见林月的话,林冬儿的视线落在林大山身上,许久之后,轻叹一声,转身便走了。
浩浩荡荡的阵势堪比富人家的主母,陈氏抹着泪,深吸了一口气,扬起笑脸,道:“好了,打气精神,生意还是得做的。”
也不知她是说与林月听,亦或是说与她自己听。
客人们好奇的的眼神一直在陈氏与林月之间徘徊,尤其是年龄大一些的妇人,眼中闪着异常好奇的光,似乎只要他们愿意开口,她们便会扑上去打破砂锅问到底一般。
“老板娘啊,刚那贵人是谁啊?”终于有人耐不住,问出了声。
陈氏垂眸,微微笑道:“只是一个客人。”
见从陈氏口中得不到自己要的话,那妇人佯装不屑的哼了一声:“不说就不说,还以为人家真的很想知道吗?”
林月险些笑出声,你这不就是很想知道吗?
林冬儿来店里的事林月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快打烊时,陈氏刚准备去将下学堂的林熙接回家,林冬儿又来了。
只是她身边带着一位年过半百的男人。
一到店里,那人便十分有礼的给所有人问了好,又十分直接的表明了来意。
“鄙人郭大城,来向大山大夫求医,望大山大夫大发善心,若是能将鄙人这顽疾根治,鄙人愿赠大山大夫一座医馆,并永久提供药材,医馆盈利鄙人分文不要!大夫若是不信,鄙人现在立刻写下字据!”
这郭家是富可敌国的大富商这事林月是知道的,但这样大手笔确实出乎林月的意料。
林大山眨着眼不解的看着逆光站着的林冬儿和郭大城,他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好像与自己有关,眨眨眼看向林月,“月,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说,让你帮他看病,若是能治好,送你一座医馆,往后还不间断给你提供药材,医馆赚到的银子尽数给你。”林月解释道。
林大山歪着头,还是一副我听不懂的模样。
“你帮他治病,他给你银子!懂了吗?”林月耐心的再说一次。
林大山立刻睁大眼,高兴道:“好啊好啊!有银子我就可以娶媳妇了!”
林月愣了一会儿,问道:“大山,谁告诉你有银子才能娶媳妇的?”
“李婶儿!”林大山骄傲道,“我告诉她我喜欢你!要和你成亲!”
林月扶额,她已经能想象到这几日村里会有怎样的谣言了。
“大山大夫,您考虑得怎么样?”郭大城突然开口问道。
林大山鼓掌道:“好啊好啊,你的病好治!熟干地黄一两洗净、焙干,牡丹皮半两,附子半两炮、去皮尖,……记得,上件为细末,用炼蜜和为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三十丸至四十丸,用温酒或盐汤送下,食前空心服。服药期间禁谷欠,药完之后再禁欲半月便能痊愈,一定要禁谷欠!否则终身不、举我可管不了你了!”
说完,林大山伸出大手,手掌向上,“银子!”
那郭大城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到最后脸都红透了,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毕竟谁都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的隐疾,好在这店快打烊,没有什么客人,若不然他的病不得传的沸沸扬扬?
“可记下了?”郭大城转头问身边的管事。
管事忙道:“回大爷,都记下了。”
“先取五十两银子给大山大夫!”郭大城对着管事说道,而后又回头看着林大山,“大山大夫,这五十两就当做鄙人给您的见面礼,您别嫌弃,先收着,等鄙人的病好了,医馆的地契、字据以及相应管事跑堂的卖身契我再给您送来。您放心,鄙人做生意讲究一个‘诚’字,绝对不会砸自己的招牌。”
说完,吩咐管事给了林大山五十两银,带着人便告了辞,浩浩荡荡的走了。
一个普通的农家一年的花费一般都是一两多一些,五十两几乎是三四十年的花费了!
没想到这郭大城出手这般阔绰,也难怪林冬儿千方百计的要去郭家,而且去了就不回了。
想着,林月看向了林冬儿。以现代的话来说,她便是那种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后面笑的女孩儿。
见林月看着自己,林冬儿低下了头,而后又十分镇定的抬头与她对视,见林月将视线移开,她却是松了口气,也懊恼自己怕林月作甚,她现在可是富可敌国的郭府的冬姨娘!
林大山却被那郭大城文绉绉的话说得晕头转向,云里雾里的。托着手中放着银锭的托盘,最终他只知道,这人给了自己五十两银子。便转头问林月:“月,五十两很多吗?可以娶媳妇吗?”
五十两何止多?!别说娶媳妇,娶十个漂亮媳妇都绰绰有余!
“一两银子是一千文,五十两……”
“五十万文钱!”没等林月说完,林大山张大了嘴,“可以买一百五十万个大馒头、一百万个肉包子,十万斤肉!”
林月还在讶异于林大山对数字的敏感,林大山又说出了让她哭笑不得的话来。
“李婶儿说,十两银子能娶媳妇儿!这样说来,我可以娶五个媳妇!”
听见林大山说娶五个媳妇,林月心里有些失望,果然不能对这个时代的男人有期待,农家还好说,富贵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何况大山现下有了这五十两,往后媒人没准要踏破这小店的门槛儿了。
“不不不!媳妇我只要月一个人!其他人我不喜欢!”林大山又皱着眉道。
看了林大山一眼,林月皱着眉,这人也不知有没有家人,看这岁数说不准家中已有七八岁的娃儿了,他现在只是伤了脑,哪天他体内的毒素被清除,想起前尘往事,怎么可能还粘着她说要娶她当媳妇?
这样想着,林月便也没把林大山的话放在心上。
却不想林大山竟屁颠屁颠的跑到陈氏跟前,将那五十两塞进她手中道:“娘亲,这是聘礼,我要娶月当我的媳妇儿,这样以后我就能跟月在一起了!”说着又偷偷的看了林月一眼,见林月睁大了眼看着自己,下一刻便红了脸,低声道:“李婶儿还说,成了亲,月便会给我生娃娃!比熙熙还要可爱的娃娃!娘亲,娃娃是小小月,还是小小山呢?”
林大山的话让林月顿时想将那李婶儿喊道跟前好好问问,问问她到底跟大山说了些什么!他怎么会连生娃娃这种事都知道?!
陈氏哭笑不得的看着林大山,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但银子却是半分没收:“大山,这聘礼我不能收,你还不懂,等你懂了你便不会想着娶月儿了,这钱你得自己收着。”
“我不!我就要娶月!就要!”林大山忽然耍起脾气来了。
“大山,乖听话!”陈氏哄道。
“我不!”
“大山,就算不娶我,我们现在不也每日在一起吗?”林月突然道。
林大山歪着头,想了好久,憋的脸都红了,总觉得哪儿不对,可好像又是林月说的那样,他们现在确实是整日在一起,他每日都能与林月见面,每日都能与她说话。那为什么又要成亲呢?是为了生小娃娃吗?
想到小娃娃,林大山又不依了:“我想让月给我生小月儿和小山儿!”
陈氏顿时觉得有点头疼,她该怎样跟他解释,他们不能在一起生娃儿?
作为一个母亲,她没办法放心将自己的女儿交给一个来历不明而且还智力异常的男人。即便这林大山对他们有恩,她也不能用女儿的终身幸福去抵他的恩情。
“大山,生娃儿是在鬼门关前绕一圈,若是执意要我生娃儿,保不准你会再见不到我了。”林月总能非常准确的抓住林大山的软肋。
闻言,林大山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会、会死掉吗?生娃儿会死掉吗?我、我不要!我不要月死掉。不生了!我们不生娃了!讨厌的李婶儿,居然没有告诉我生娃会死掉!我讨厌她,我再也不跟她说话了!哼!”说完,林大山将手中的托盘往地上一摔,气得鼓起嘴不说话了。
见林大山终于打消了要林月给她生娃的念头,林月松了口气,这李婶儿本就是隔壁村出了名的长舌妇,谁都不愿将家里的事儿说与她听,保不准前脚她与你发毒誓不会告诉别人,后脚你的事便已经广为人知了。所以林月对林大山说讨厌李婶儿这事她是半点愧疚感都无。
被林月一吓,林大山再也不提娶媳妇儿生娃娃这事,每日勤勤恳恳的在店里忙活着。
那从郭大城那儿拿来的五十两银子,林大山却死活不肯要了,陈氏便只能将银两用罐子装了埋在了林大山的床底下,并让他千万保密,等到哪天他恢复记忆了便取走。
林大山噘着嘴不满的盯着床底下新填上的泥巴,也不去理会那些银两了。
一月半后。
郭大城给林大山送来了地契以及字据,还带了好些帮手,管事的、掌柜的、跑堂的、甚至还有郭氏名下颇有名气的大夫。
隐疾终于治好的郭大城激动的泪流满面,他以为自己这一生就这样了,却不想真让这林大山给治好了!他哪能不激动哪能不开心?这些身外之物对他来说哪有自己的身子重要?
因为不能娶媳妇儿,林大山兴致缺缺,不太想去接郭大城的这些个东西,他现在可是有五十万文钱的人了,能买很多很多的糖葫芦,这些死物又不能吃,给了他也没有用。
想拒绝,那郭大城却是放下东西和人便走了。
郭大城不愿将东西收回,林大山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收下,转手又将东西给了陈氏,道:“娘亲,给你!”
陈氏叹了口气,对那郭大城送来管事道:“想必你的主子将你送来之前也与你说了大山的情况,医馆便交与你打理,你只要每月将盈利和账本送来便好。”
那管事应了是,带着人走了。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林大山依旧待在‘陈氏豆腐脑’,每日与林月说说话,与林熙斗斗嘴,也是十分开心。
这郭大城挑选的人也十分规矩,每月定时将盈利与账本送来。
转眼便到了夏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