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太监的话,宁初初花容失色,立刻命他再行打探。
没过多久,情况被摸得一清二楚。
听完太监的叙述,正在用膳的宁初初气得将碗砸去门框,柳眉倒竖,阴鸷满面。
“贱人!该死的贱人!这么一来,她不仅逃出生天,还能混个北昭宠妾当当吗?”
严肃挥退伺候的若干宫女,碧桃亲自弯腰,拾起一块又一块碎片,沉着道:
“娘娘莫慌。”
“都什么时候了,还莫慌?我假意怀孕,为的就是利用这一假胎,把她和慕容放那个臭小子置于死地,结果呢?大冬天被踢进刺骨湖水,冻得不轻,还差点淹死,他们居然一个相安无事,一个还要……”越说越气,宁初初把桌掀翻,佳肴瓷器碎烂一地,“气死我,气死我了!我小产啊,皇上居然也没有第一时间过来探望,他们死灰复燃了吗?狐狸精,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还改不了一身骚!”
见她歇斯底里,碧桃一时无言。
谨慎吩咐太监守去外头,她将银火炭拱了拱,然后一边替她顺背,一边安抚道:
“再怎么狐媚,她也要即将去北昭。皇帝能惦记一个委身其它男人的女子么?况且,她和慕容放还牵扯不清。”
“可是,阿泽一直未下令处死她。”宁初初怨怒。
“娘娘没有发现么,皇上是个颇念旧情的性子。”碧桃替她轻捏着双肩,“那天,你言语激怒陈松行刺,他一来,看到我们早就安排好的青梅薄玉,立刻激动不已,还很快封你为后,都是他念旧情的表现。宁卿卿那个贱人,身手一流,脑子活泛,曾经助他登上皇位,他也不想被人诟病过河拆桥。不过……”
“不过什么?”
碧桃沉吟半晌,冷道:
“不过,除开保住慕容放,她和皇帝的交易还有什么内容,我们不得知,所以,这一回,必须斩草除根。”
杀意掠过宁初初的面庞,她迫不及待追问:
“可是,和亲的队伍必定有多人护送,怎么下手?”
“娘娘放心,老奴来安排。以后的后宫啊,娘娘保管一枝独秀。”
秀美中透出阴冷的面庞这才露出浅笑,宁初初转身握住碧桃的手,眼睛里多出几分孺慕之情:
“辛苦姑姑了。要不是您,我当年也活不下来,更不知道身负血海深仇,也不可能将仇人手刃,为娘亲复仇。”
碧桃怜惜的摸了摸她,钗甸冰凉,她微笑着,素来冷肃的脸亦泛出几丝怅惘和疼爱:“想当年,玲珑阁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名号,和桃花坞不相上下,阁主美貌温柔,满腹才华,只可惜……爱错了人。她不该爱上宁轩,不该情难自禁,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落得个红颜薄命,玲珑阁灰飞烟灭。”
宁初初只从碧桃的画中见识过娘亲的风采,确实是位耀眼夺目的美人。
她唏嘘不已,唇畔冷笑如霜:
“是啊,她不该。宁轩潜入玲珑阁偷看秘籍,其实还是为了宁卿卿!”
“初初……”
碧桃捧住宁初初的脸,这么多年,她们名为主仆,实为母女。
当年,南越皇帝贪图玲珑阁藏有众多兵书,出兵血洗玲珑阁,阁主林婉词曾向宁轩求救,宁轩因痛恨她当年下药,导致他迷乱间和她颠鸾倒凤一夜云雨,拒绝出手相救。玲珑阁很快被南越兵抢劫杀戮一空,林婉词弥留之际,将尚在襁褓的宁初初托付给侍女碧桃。她告诉碧桃,希望女儿在失去母亲之后,可以得到父亲的爱,即使微薄。
眼看着林婉词惨死,碧桃心如刀绞。
她怎么可能忘记,阁主生前有多爱宁轩,而宁轩又有多么冷血无情?
“你要答应我……”她哽咽,“千万不要像你娘亲一样傻傻爱上慕容泽,男人的心,比女人冷硬太多。”
“我不会。”宁初初按住她干瘦的手,纤眉微微挑出藏匿于心的***:
“我喜欢他的英俊多情,但是,我更喜欢他的权势。姑姑,你说得对,只有权势,才是最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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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一晃而过。
经过精心调养和收拾,宁卿卿看上去好了许多,不过还是很瘦,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跑。
大红貂毛掩映着她巴掌大的脸,灯火照亮又开始洋洋洒洒的雪花。
她望着沐浴灯火色泽的男人,他一身墨黑狐裘,长身玉立,容颜清俊如初见。
只是,容颜似初,而人心,却不复当初。
“皇上乃九五之尊,希望……”她看也不看身披纯白狐裘的宁初初,平静开口,“您能遵守承诺。”
慕容放被软禁于宫中的蓬莱小筑,她辗转打听到。
不过,她并没有提出异议,因为她清楚,假如慕容放行动自由,和亲一事他肯定会拼命阻挠。
在失去父亲,师哥师姐之后,她不希望唯一的好友也消失。
“朕……金口玉言。”
慕容泽幽幽望着风中独立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天意识到她不再爱自己,他的心,便一直隐隐作痛。
就像此刻,他竟然荒诞的想,是不是能改变主意,不让她去北昭?
“姐姐,您真的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么?”宁初初清泪盈盈,梨花带雨,“这一别,我们姐妹不知还有没有相见之日。”
“最好没有。”
宁卿卿冷冷睨向留下鳄鱼眼泪的女人,言辞锋利:
“若有,我会亲手杀了你。”
“你大胆!”
伴随着慕容泽的暴呵,宁初初的泪落得更急: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初初究竟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姐姐是在埋怨我不该坐上皇后之位么?”
“够了!”装腔作势,令人作呕,宁卿卿扬眉,樱红优美的唇畔忽然浮出一丝笑:
“临别在即,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皇上说。”
慕容泽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的笑,此时再见,心神不免恍惚。
然而,她这一笑与往日不同,似乎带有两分挑衅,两分悲凉,两分悲悯,还有几分报复。
“姐姐这是真的记恨上初初了么?”
宁初初还在嘤嘤啜泣,慕容泽第一次听得烦躁,吩咐近身吴公公搀皇后上马车。
“有什么话,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