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肚……瓜……”
“是吃了西瓜肚子疼了吗?很痛很痛吗?姐姐带你去看大夫,吃了药就不痛了啊……”杨五花轻轻揉了揉小久儿的肚子,正要起身。
“鼻要鼻要……”一听吃药,小久儿立马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转速之快,差点把眼泪飞出来。
年纪再小,也知道药苦啊!
“好,好,不吃药不吃药,那姐姐给你揉揉肚子好不好?揉一揉就不疼了。”杨五花开始纠结,是给他煮碗姜糖水,再热敷暖肚呢,还是偷偷找人去抓贴药,灌他喝呢。
“肚肚大……哇哇……肚肚瓜……西瓜、瓜……鼻要鼻要……鼻要吃、我、哇哇哇……”
可能是以前亲娘没好好教,或者忙于生计没时间教的关系,小久儿刚来的时候还不怎么会说话,也就是一直被杨小花和曾阿绿两个小话痨带着,才会说一些短句,但发音依旧有些稚嫩。现在这么一哭,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这一开口就像在飙外星语。
“是不是不小心把西瓜籽吃下去了?害怕肚子里会长西瓜,对不对?”
自家的孩子,再是外星语,那也是常听的。虽然断断续续又口齿不清的,但杨五花还是听懂了,毕竟每吃一回西瓜,杨小花就会啰嗦一遍。
果然,小久儿点了点头。
“那肚肚痛不痛?”
呼……见小久儿摇头,杨五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没吃坏肚子就好!
随后,杨五花便耐心地跟他解释了一下,就算是吃了西瓜籽,肚子也是不会长西瓜的。又着抱他陆续来到树下,花下,草边……
“你看,它们都长在泥土里对不对?肚子里没有泥土,种子就不会发芽……肚子里也没有太阳,没有太阳就不会长高……”
“喝水、水。”小久儿已经不再哇哇大哭了,但前头哭得太猛,一下收不住,此时还在抽抽搭搭的。
但他的意思,杨五花很明白,是说,他喝水了。
呃……喝水这个问题,该怎么解释呢?
所衙虽然没有公共的花园,但办公场所也是需要有一些绿化装点的,基本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盆栽,由了一个专门的花匠打理着。
沈家并没有雇自己的花匠,只是偶尔有大动作的时候,让这个叫阿昌的中年花匠过来照管一下,平时诸如浇水一类的小事,都是由小丫头们自己完成的。
为了让杨小花几个有劳动意识,杨五花还在半角园里划分了包干区,每人一个小区域,并且一人发了一顶小草帽、一副小手套,和一套小工具。除了浇水,有时候还会做些简单的打扫和锄草工作。
小久儿也有自己的小装备,他的小包干区也很简单,就是一块薄荷地,只要浇水即可,很好打理。只是杨五花在教他的时候,总是会说,薄荷要喝水啦、喂薄荷喝水啦、喝了水就长高啦……之类的话。
所以,现在小久儿的意思是,他的肚子也喝水了,那么肚子里的西瓜也就喝水了,那也要长高了。
杨五花只好解释说,你和草不一样啊,你会嘘嘘,那喝下去的水,就被嘘出来啦。
这话虽然有些糙,也很牵强,但对于一个不过两岁多的孩子来说,还是勉强可以解释的。为了证明自己的歪理,杨五花还让小久儿在露台上跳几下,又趁他跳的时候,偷偷在他脚后头丢了一粒西瓜籽。然后,便假装很惊喜地说,你看,肚子里的西瓜籽已经被你跳出来啦!
到底是小孩子,还是很好骗的。小久儿见了西瓜籽,终于开心地笑了。
杨五花抹了一脑门的汗,决定要狠狠教育杨小花一顿。
而此时的杨小花,正坐在所衙大门后的台阶前,幸福地吃着冰,丝毫不知道自家院子里的动静。
坐在她边上的曾阿绿,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小嘴张张合合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出声说道:“你是不是吃太多了呀?庄主姐姐说一天不能吃超过三支,还不能连着吃,你这都吃了第五支了。”
“放心放心!”杨小花头都没转,只朝阿绿摆了摆手,说道:“这个不一样,我这是在做买卖,摆摊子就是要吃给别人看的。”
“这能行吗?”曾阿绿表示很怀疑。
“一定行的!这个我有经验。我两岁就开始摆摊赚钱啦,到现在都已经有五年吃龄啦……”
沈邵风外出归来,还没来得及跨进所衙,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张大勇见到沈邵风来,紧张的整个人都快要抖起来了,要不是为了保持队形,他都恨不得后退三步,把自己藏起来。饶是这样,他还是下意识地把握着长矛的手,往后挪了挪。
这一挪……那系在长矛顶上的白布条,就跟着飘了一飘。
沈邵风眼皮子一抖,正要张口,冷不丁瞧见了白布条上“卖冰”两个大字,责问的话,他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那字迹他认得啊,不是小花儿写得还能是谁?
罢了罢了,就当没看见吧。
沈邵风目不斜视地往前行了两步,刚一抬腿,还没来得及跨过门槛,就看到从张大勇身侧,探出来的那张熟悉的小胖脸。
眼皮子抽了抽,沈邵风努力忽悠自己,没看见没看见……
“姐夫,你回来啦!”
杨小花热情地迎了上来。
这小丫头!就不能假装看不见我吗!
还没来及得想好应不应,杨小花的小胖手已经伸了过来。
沈邵风就这样,一把被揪住了衣袍,拖到了边上。
这时,他才发现,门后头,还藏着那张小圈椅车。车椅上装了一团棉服,车轮边摆着一个小箩筐,箩筐里装了好几个空空的小竹筒。而那箩筐的边上,还放了一个小篓子,里头横七竖八地扔了几根小棍子。
不用问,一看便知道这都是吃冰吃剩下的。
卖棍子冰的时候,基本都是现场脱了模,直接把冰递给人家的。所以,作为模具使用的竹筒,都是可以回收再利用的。
而棒冰棍子,是被人吃过的,不卫生,就不好重复使用。但,能回收的,杨五花还是会回收。乡间、街头的她管不了,但在自家便利铺和探花小院里,还是可以管管的,还刻意准备了单独的垃圾篓子。将用过的棍子搜集起来,回头舀几勺水冲洗一下,扔在太阳底下,一会儿就晒干了,就可以拿来烧火了,也省得到处乱丢惹蚂蚁。
她们在自己家里也是这么做的,所以,杨小花把这一套也搬了过来。
“姐夫你热不热?要不要买冰?原价一文钱一支哦,看在自家人的份上,我给你打个折呀,一文钱给你两支,很便宜哒!”
对于小花儿,沈邵风是狠不下心来说她的。事实上,对于杨家姐妹几个,他好像都狠不下心来。
不过没关系,他可是有媳妇的人,回头让小媳妇来说她,就好啦!
这么想着,沈邵风心里就平静多了,在杨小花火热的注视之下,默默地伸手掏了钱。
毕竟他外边跑了一趟,是挺热的。
以前他出门多数都带碎银,哪怕是别人找给他的铜板,也经常会嫌麻烦,取出来扔到一边。自打成了亲,他现在也会特地在荷包里放上几个铜板,好随时给小家伙们买点零嘴小玩意儿。
老老实实,递去一枚铜钱。
“谢谢惠顾!”杨小花笑嘻嘻从冰桶里,掏出两支小竹筒。
辨都不用辨,反正都是白棍子冰。
没办法,她只会做这个。
出来有一会儿了,小冰桶里的冰都开始化了,连带着竹筒里的冰也开始化了,脱起模来很方便。杨小花拔出一支白棍子冰,给姐夫递了过去。见竹筒里还有点冰水,张大嘴巴,把小脑袋往后一仰,将其倒到自己嘴里,一点儿都没浪费。随后,霸气地把竹筒往小箩筐里一扔,拿起另外那支,就要再次取冰。
沈邵风就觉得她是馋了,想着,就把那支让给她好了。
不过,他现在对养孩子,尤其是这种半大的孩子,也有了一点心得,觉得不能明着鼓励她吃冰,毕竟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于是,就摇头说道:“不用了,我一支就好。”
“不行不行。说了给你两支,就给你两支,做买卖要说话算话。”杨小花也摇头,只把白棍子冰往姐夫手里塞。
“这样啊……那先记账上吧,我下次再来取。”沈邵风没有接。
“好嘞!不过你要提醒我哦,要不然我就忘了。”杨小花又把白棍子冰重新塞回了竹筒里,倒是出乎意料的,没有吃。
沈邵风就觉得,她好乖,听了她的话又笑道:“说好的说话算话,怎么能忘记呢?你就不能好好记一记?”
杨小花便“嘻嘻”一笑,说道:“记东西好麻烦的,我懒得记。”
“……”沈邵风噎了噎,无奈道:“行吧,那你自己玩,我先回去了。”
“同去同去!”杨小花连忙叫住他。
“嗯?你不卖了?”已经转身走了一步的沈邵风,停下脚步,又转了回来。
“嗯嗯,也差不多该收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