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鬼半躬身,看着这一幕。
柳三白一只手握雨霖铃的剑柄之上。
那双眸子内平静如天湖,而湖底藏着一柄沉寂多年的剑。
这柄剑,缓缓上升。
如同他正在拔出的雨霖铃。
剑锋露出几分。
剑气已然自剑锋如喷泉一般喷涌而出。
稠密却又如风一般轻灵。
像什么呢?
雪。
漫天涌动的雪。
高大者一拳已至。
虎啸声。
背后罗汉一只手也已然放下。
这便是金身罗汉,以道意,沟通天地,自身之域,佛家至高域意。
柳三白向前只踏了一步。
夹杂漫天风雪剑气的雨霖铃也只递出一剑。
剑长三尺。
剑气却长三千里。
浮云散尽,剑气遮天。
搅动天际。
这一剑上,似乎见证了诸天沉浮,日月颠倒,天地破碎。
柳三白这一剑,稳稳落在了高大者的头上。
无数剑气在天空中凝聚,而后如瀑布一般倾斜而下,浓稠无比。
“轰!”
剑气落下之时,四周劲气飞扬,土石破碎,飞升,犹如鹅毛,在半空中飘荡,沉浮。
土石向上,风雪随着剑气向下。
连着一旁瘦小者与天鬼都身形为之一怔。
罗汉双手向上。
金湖开始沸腾。
因为,罗汉双手握住了涌动夹杂风雪的剑气。
高大者脸上没有任何神情流露,但身躯却是已经单膝跪下。
他同样双手向上。
虎啸声逐渐沉吟。
柳三白,只出一剑。
这一剑,却敢叫罗汉跪凡。
高大者身躯浮现金色的血液,一只斑斓白虎在他身躯中浮现,仿佛要破体而出。
无数的佛经化作金色的字迹显露在半空,于下落的风雪相互夹杂。
柳三白眉头一皱,手持雨霖铃,缓步向前,周身风雪飞舞,天穹上的三千里剑气还没有消散,紧紧的压迫着高大者,让他跪在地上,难以动弹,这便是剑主。
三尺之内,无敌。
三尺之外,亦无敌,
大宗师已然不是他的境界。
远处城墙上的那个黑衣,沉默不语,周身空间波动,消失在郓城城墙上。
只是一阵悠扬的骨笛声再次响起。
另一处街道上的战场,瘦小者在骨笛声响起的瞬间便顺势后退跃起。
两只早已鼓起的衣袖,瞬间炸裂。
衣服碎片中。
无数朵大青莲绽放。
一声又一声的轰鸣声。
无数次的炸裂。
而天鬼正在其中。
大宗师的域展开。
枪域撑开一方小小的空间。
其中苍白色的光芒宛若利刃。
炸裂声还在继续。
波动震撼整座城池。
外面街道已然土石飞扬。
整条街都毁于一旦。
剑鬼内力外放,将自己与孟玄策护好。
高大者头上的剑气因为这场炸裂,终于起身。
罗汉身躯破碎,金湖沸腾。
他身形也是向着高处一跃,想离开这个地方。
一道剑气再次落下。
恍若惊雷。
无声无息。
风雪落下。
柳三白不惧任何的炸裂,剑域展开,三尺空间内,剑气弥漫,外面任何都进入不了。
他握着雨霖铃。
这柄曾经破甲两万的妖剑,如花朵一般娇艳欲滴,仿佛在吐息,因为那里有着大宗师的肉身与气血。
剑身微颤
而柳三白只是手指一点。
雨霖铃沉寂。
他确实仿若雷霆爆发,一剑递出。
倒提一剑而迸发。
剑气三千里。
捅破这漫天的土石,降下风雪。
他心神早已放在高大者身躯之上,又怎会让他如此轻易便走了呢?
这一剑,依旧稳稳从高大者的头颅之上斩下。
剑道至高,便已是平凡无比。
如同挽剑花,刺剑,挑剑,挂剑,倒剑……
这一系列的剑招早已不普通了。
罗汉金身彻底碎裂。
这便是剑修。
世间最为锋利的一群人。
高大者夹杂着巨大的速度落下,轰开土石,深深的扎入地面,金色的血液洒在一旁,有些异香,却是十分滚烫,高大者早已没有呼吸,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尸体。
但现在他却是连在心口处游行的那一口气彻底的散去,散去后,自然便真正的死亡了。
这便是炼体至大成。
柳三白剑域撑开三尺,随着他不断移动。
罗汉血。
纵使早已死去,可这体魄却是实打实的罗汉体魄。
雨霖铃被他一手掷出。
狠狠插入这道尸体内。
雨霖铃颤抖,剑气涌动,四周出现劲风,往它涌动,宛若云层。
这柄妖剑。
渴望血液早已许多年。
它就如贪酒之人,狠狠的喝着最烈的酒。
而且还是佛家较为金贵的罗汉血。
柳三白看向四周的飞沙走石模样,他轻喝一声。
剑域仿若大风一般迅速撑开。
剑域内,湮灭一切。
湮灭一切后,四周也清明无比。
湮灭一切,代表着的是一切。
哪怕是风,也随之静止。
衣角静止。
柳三白看向四周。
房屋早已坍塌,街道也残破不堪,后方的血肉也早已被灰尘掩盖,他扫视四周,没有一人的呻吟与呼救声,这片地区早已空无一人,就只有他们如今的四人。
天鬼倒提苍穹,慢步而来,枪尖在地上拖曳溅起火花与灰尘。
眼中有些郁闷。
因为瘦小者在他手中跑了。
而高大者却是明显异常。
倒在地上,妖剑饮其罗汉血。
同为大宗师,天鬼有些难平。
剑鬼半跪着,不平收入剑鞘,衣衫褴褛,足足十多朵大青莲,他也有些吃不消,何况他只是一个宗师,怀中还带着一个昏迷的孟玄策,确实有些狼狈。
孟玄策昏迷,还未苏醒。
听雨与沧澜还被他紧紧握在手中,不肯放松一丝一毫。
天鬼原先没有见到这一幕,倒是十分轻松,只是夹杂着一点不平,但随后注意到孟玄策的状态,脑海中也是一惊。
他自己体会过那一双大青莲的霸道,与他的枪尖碰撞都不会落下下风,而孟玄策还是脑袋中了这样一记,实在有些……
他连忙跑了过来,伸出手,搭在了孟玄策的手腕之上,内力涌动,他脸色由原先的难看逐渐平缓,随后带上了一股笑意。
大哥,早就知道,你必然会留下后手。
天鬼搭完脉后,脸色缓和,柳三白与剑鬼一看,也是将悬着的心落下,剑鬼还好说,他本就对待孟玄策便是如此,而柳三白呢?
如同红衣说的一般。
白袍剑主从来在没有拔剑时便是最为温柔与心软的男子。
何况,这些日子与孟玄策相交,两人也算是朋友,那种一见如故的朋友。
“走吧!”
天鬼看向不远处的郓城城门,眼神中神色莫名,“能操纵两具佛门大宗师的尸体,必然不是阴山中五山长老一位,或者是那一位山主,但如今他折了一位大宗师,短时间内,想来不会再出手了!”
天鬼说完,便径直向着城门口而去。
空旷的郓城城南仿佛没有一个活人。
他们的四匹骏马,倒是随后从远处奔袭而来,不曾想刚才动手之际,它们竟然跑到安全的地方。
柳三白拔出雨霖铃。
那具尸体,在拔出雨霖铃的那一刻,湮灭成灰尘。
而雨霖铃呢?
剑身上荡漾着一种色彩,无法形容,却可动人心魄。
其中一抹殷红,有些显眼。
柳三白转动手腕,皱眉间将雨霖铃入鞘。
一切归为平静。
柳三白与天鬼一人一马。
剑鬼背着孟玄策骑着黑马,牵着白马跟着两人,不断深入。
他们深入剑南。
而从整个大夏涌入剑南的魔教之人也是越发的多。
过江之鲤,数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