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而息,沈宅灯火通明。
沈初一的手艺得到了大家一致认可。
起初,林意还以为是林嫂新学的菜品,跟着自己嫁进来那么多年,可从来都没换过,连味道都不一样,就连经常做客的熟人都以为沈家换了厨子,后来林嫂告知。
她的这个女儿真是让人又惊喜又意外。
这顿晚饭有人欢喜有人悲。
夏夜微热,蚊虫居多,沈之一觉得,她就应该堵住靳晟行的嘴,最好一辈子别让他说话。
没错,这两对欢喜冤家现在的命运千丝万缕地绑在一起,同甘共苦。
原因是靳晟行多嘴,让沈伯年知道她下午干的“好事”,承蒙沈家家风的厚爱,她又一次被面壁思过。
这不,靳二叔一高兴,吐言男孩子要有担当,这等“好事”要同妹妹一起享受,沈叔叔没喝多,他爹上头了。
“靳晟行,我讨厌你。”
沈之一痛骂,不断挠着被蚊子咬的地方。
“你讨厌我干嘛,我都舍命陪君子了。”靳晟行觉得自己很无辜,“你下午帮我打扫卫生,我晚上陪你一起喂蚊子,咱俩扯平了。”
“呸,不稀罕。”
“你……”
小丫头不领情他见怪不怪了,真搞不懂她们女生,陆姐姐明明那么好,为什么她总是爱没事找事。
还有陆姐姐,要是他遇到总拿自己撒气的学生,早就辞职不干了,为什么女人心思那么深,他猜不透啊!
沈之一给了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领会,这眼神,可以去看眼科了,男人都是视觉动物。
哦!不,靳晟行不是男人。
侧身瞥见陆羽淳对靳晟言殷勤的模样,还好他男神眼不瞎,没有给陆羽淳任何机会,倒是今天下午她听见了妈咪的话……
不行,她的男神不能被陆羽淳抢走,沈之一心意已决,势必要保护她的大狼狗不被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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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色朦胧,树影婆娑,微风吹拂,月光透过玻璃窗,给漆黑的房间带来一丝光亮。
这是沈初一回沈家的第一个夜,内心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合眼。
夏天的夜是短暂的,也是寂寞的。
又失眠了……
这两年的夜,她总能听到那句嘶哑无助的声音。
“阿初,快走。”
阿初,快走……
沈初一心烦意乱,过了一会儿,从杂物间捞出她从扬城带回来的箱子,打开,从最里面一层掏出一盒烟和一只打火机,走进了卫生间。
动作熟练的夹着烟点燃,火苗刚灭,露出点点火星子,又很快被掐了。
还是出去吧。
夜深人静,沈初一轻着步子下楼,出了院子,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把刚才的烟又点了上。
烟雾弥漫,沈初一浅浅吸了一口,静静沉思。
那几年,她经常失眠,尤其宁母病重后,她压力越来越大,后来,看着别人吸烟缓解压力,渐渐,她也依赖上了。
有些东西上瘾了,就无法再拒绝,沈初一也曾自嘲,众人眼里的乖乖女,也会依赖上这玩意。
一根烟燃尽,心中久久无法平静,困意依旧没有到来,沈初一坐在了石头上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到了一双眼睛在盯着她,但是油然而生的不是恐惧和害怕,而是舒心。
骤然,她发现对面的大树下似有一人影,天太黑,路灯的照射下尤为明晰。
心里一沉,带着些许的期盼猛然抬头,树下人已不见,急促像远处走去。
是他吗?
阿辞,是阿辞吗?
沈初一慌忙的朝他那个方向跟了上去。
“阿辞,是你吗?”
沈初一一路追着那抹身影,踉踉跄跄,丝毫没有注意前面的尖硬的石头,打了个趔趄,摔倒在地,惨叫一声。
背影听到叫声,定住了脚步,没有回头。
沈初一又燃起了希望。
“阿辞,真的是你吗?”
“阿辞,你别走了好吗?”
沈初一有些吃痛,带着哀求的哭腔,不知不觉,泪水布满了小脸。
“阿辞,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对不对?”
沈初一想求证答案,哪怕他点个头,让她知道他还活着,她就心满意足了。
可终究,还是没有回应,决绝的背影隐没在黑夜之中。
沈初一在原地哭泣,心中痛苦万分。
她的阿辞,到底是不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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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吗?”
沈初一硬着脑袋摇摇头,说不疼那是假的。
没想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会被靳晟言撞见,明明靳宅就在沈宅旁边,她追了那么久,早已离原先的地方很远了,如果不是碰巧,那就是他跟了自己很久了。
但是,怎么可能会碰巧呢?
沈初一咬着牙低头看着认真给自己清理伤口的靳晟言,刚刚摔倒被路边尖锐的石头划破了双腿,鲜血不停地在白皙嫩滑的腿上淌着都没感觉,现在伤口与药物的冲撞相刺激,散发出灼烈的疼痛。
“呲——”最后沈初一还是没忍住,小声的叫了出来。
“疼就哭出来,这样会分散你的思绪,就不会那么痛了。”靳晟言顿了一下,然后放慢动作。
沈初一怔住,她没想到靳晟言能说出这句话,白天见到的他都是少言寡语,从来不跟女生主动说话。
还有,听说他不近女色,薄情寡欲,但是现在……
趁他低头上药的功夫,沈初一安静仔细揣摩着他,想到刚刚在外面,他高大挺拔的身躯挡住了她的视线,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面色冷冽,如同帝王一般。
之后,二话没说,就把她抱了起来,而自己,头发夹杂着汗渍的凌乱,粘结在一起,精致的小脸上风吹干了的眼泪,眼睛也肿的厉害,活像小丑。
现如今,帝都所有豪门贵女都想嫁,却又不敢靠近的男人,正为她小心翼翼上药。
今天下午,沈初一就从那些长辈和平辈口中得知了靳晟言的传奇伟绩。
靳晟言,靳家小辈排行老二,人称二爷,年纪轻轻,有勇有谋,在军、商两界赫赫有名。
曾在军区任职,后来因为靳大先生,也就是靳晟言的父亲靳如江病重,便回来接手靳氏,使人心惶惶、一蹶不振的公司转危为安,公司也是蒸蒸日上,成就了一番商业帝国,传奇佳话。
就是他,已经二十六岁了,没有任何绯闻,媒体也捕捉不到任何关于他的桃色新闻,就连商业晚会,慈善晚宴这样的活动带的女伴不是姐姐就是妹妹,不得不让外界猜测他性取向有问题。
那么英姿勃发,可惜了……
“在想什么?”
此时男人已经帮她上好了药,包扎完,低头收拾沙发上的药物,虽然没看她,但沈初一还是心虚地眼神乱瞟。
“伤口暂时不要沾水,夏天容易感染,以后留下疤痕,这双腿就不好看了。”
靳晟言细心叮嘱,侧着头,不经意间看到了那细削修长的大腿上的某处,性感的喉结微微滚动,耳根泛红,别扭的别开头。
沈初一也注意到不对劲,才发现自己出来的时候穿着睡裙,因为双腿弓着,睡裙大幅度的往上抽着,下面几乎衣不遮体,窘迫地把裙子往下拽了拽。
靳晟言面不改色,“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已经走到了门口,没有听到后面的动静,才转身一看,沈初一与他拉了好长一段距离,一瘸一拐地艰难前行。
“刚才怎么不说?”
沈初一不说话,她也是刚刚站起来才知道自己不仅腿划破了,脚还崴了。
再说,又不是不能走,只是困难点而已。
靳晟言踱步走到沈初一面前,屈下膝盖,半蹲着。
沈初一怔了怔,答:“我可以自己走。”
“上来,我不想再说第二遍。”靳晟言没有动,用着毋庸置疑的口吻。
沈初一只好顺其意,默默趴了上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沈初一静静地趴在他身上,闻着他身上幽兰清冽的味道,一瞬间,她觉得这肩膀安全又踏实,让她想起了那个家,一直很疼爱她的宁父。
那时,她喜欢宁父背着她趟过小溪流。
她喜欢趴在他身上睡觉。
喜欢宁父说:“我们阿初永远不要长大,这样爸爸就能背着你一辈子了。”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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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晟言把沈初一背回家之前,沈家上上下下,各个在客厅慌成一片。
林意在客厅急的不行,林嫂安慰林意道:“夫人别着急,小姐可能只是出去散散心。”
这孩子大半夜散啥心啊,有什么不能跟她说啊。
林意慌了神,她本来是下楼倒水喝的,看到沈初一房门开着,走过去一看房间里没有人,便上上下下寻找,前院后院也找遍了,就是没有踪影。
她神经极度恐慌,就像当年,她一觉醒来,护士告诉她孩子不见了,她害怕,害怕沈初一再次从她身边消失。
“还没找到吗?”看到刚从外面回来的郑叔,沈伯年急询道。
郑叔摇摇头。
“我去找找。”
“我也去。”
林意刚跟着沈伯年出了门口,沈伯年突然停住,看到了门口一抹黑色的身影朝这走来。
“沈叔,林姨。”
靳晟言看到二老脸色沉沉的,当下便明白了。
“囡囡怎么了?”林意惊呼,看到靳晟言背上的沈初一,还有腿上用纱布缠住,“她的腿怎么受伤了?”
“林姨,她睡着了,我们进入说。”
林意领着靳晟言上了二楼沈初一的房间,把她放在了床上。
“林姨,下去说吧。”
林意走在前面,靳晟言快速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字迹潦草的写下一句话,塞进了沈初一枕头底下,然后经过卫生间时,顺手拿走了东西。
靳晟言大概给二老说明了情况,这这其中也含糊其辞,不过从靳晟言嘴里说出来的就不一样,为人正派,他说地球是方的都有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