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徐远山也终于上初中了,但念的乡里的中心校,小学和初中本来就在一起,没什么新鲜劲,上午报完名领完书,然后老师安排大扫除,徐远山和铁蛋分到了一起。
徐远山和铁蛋负责扫操场的一块,划分好区域的每个班负责一块,徐远山提着扫帚和铁蛋抬着一个小框朝操场走去。
“今天怎么没看到秋花?”铁蛋边走边问道。
徐远山和铁蛋还有秋花是一个村里的,同龄,正好都分在一个班,铁蛋那小子大小就喜欢跟在秋花屁股后面跑,跟谁都说今后长大了要娶秋花当媳妇,每次这样一说,都引得秋花一阵的大红脸,铁蛋却不以为意,觉得理所当然。
“我哪知道,今天早上路过她家你没叫她?”徐远山随口答道。
“叫了啊,但是没人应,我还以为她先走了。”铁蛋突然顿住脚步一脸郑重的望着徐远山:“你说她不会生病或者出什么事了吧。”
听铁蛋这么一说,徐远山也深以为是的点了点头。秋花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姑娘,这么多年同学,甭说旷课了,就算是刮风下雨也从未见她迟到过,今天开学第一天没理由不来啊。
铁蛋见徐远山也认可他的想法,突然加快脚步,扯着徐远山往操场小跑而去,边跑还边说:“赶紧扫,扫完了咱俩到她家去看看。”
“行,”徐远山轻声的应道。徐远山知道铁蛋拉自己一块去的意思,要是他自己去,秋花多半不会让他进家里,铁蛋人小鬼大,老念叨今后娶秋花,弄得全村人都知道了,所以秋花经常躲着铁蛋。
秋花的家在村子的东头,整个村子其实并不大,三四十户人家,全部集中在山下的这片开阔地上。徐远山和铁蛋一溜小跑的跑向秋花家,引得一路上鸡飞狗跳,尘土飞扬。
还不等喘口气,铁蛋已经扯开嗓子喊了起来:“秋花,在家吗?老师让我问问你怎么没去上学?”
狗日的,真能瞎掰,还把老师给扯出来了,徐远山暗自鄙视了一下这个死胖子。
大门里面没有什么动静。
“难道家里没人?”铁蛋暗自嘀咕了一句,然后又扯开了嗓子:“秋花,我是铁蛋,在家吗?”
还是没有动静。
这个时节基本上没有什么农活了,再说就算是下地也不能不让秋花去上学啊。
徐远山心里暗自揣测,然后朝铁蛋一噜嘴:“敲门!”
铁蛋愣了一下,然后三两步走到门前举起他那肥蹄,咳咳,不对,是手使劲的拍在门上,边拍还边喊。
“谁呀?”门里面终于有了动静,一个女孩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喊道。听这声音分明就是秋花,只是怎么这么无力呢,难道真想铁蛋猜测的那样生病了?
门打开了,一个纤细瘦弱的身影出现在徐远山他们眼前,头发蓬松凌乱,皮肤有些暗黄,双唇干裂,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又红又肿。
“秋花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铁蛋一个箭步冲到秋花面前,一脸担忧的样子。
秋花两眼无神的看了看铁蛋,又看了看徐远山,张开嘴嘶哑的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今天开学啊,你没去,我帮你把书都领了。”铁蛋答道。
“哦,今天开学。”秋花听完铁蛋的话似乎没什么反应,不过下一刻却是一下回过神来吃惊的喊道:“你说什么?今天开学了?完了,完了,老师没怪我吧。”
秋花这一喊把徐远山和铁蛋都喊得一愣,这转变太大了吧,合着这妮子不知道今天开学呢。
“你不知道今天开学啊,我见你没来就帮你把书领了,然后,这个,老师让我们来问问你怎么没去学校。”铁蛋这孙子真是满嘴跑火车,书明明就是老师让他带给秋花的,人明明就是他自己要来了。
“不信你问远山哥。”铁蛋深怕秋花不相信,赶紧把徐远山拉了出来。
徐远山一撇嘴,把头偏开他目光,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样子,嘴里哼出一个嗯字。还好徐远山他们这一脉讲究个随心,要不然徐远山今天帮你撒个谎自己就亏大了。
“谢谢了,我明天去学校,你们回去帮我给老师请个假,还有书你就放我课桌里吧。”秋花不疑有他,轻声的说道。
“秋花,你这是病了吗?”铁蛋这丫脸皮也真厚,人家话都这样说了,分明是要让徐远山他们离开了,还不依不饶的问人家,有意思吗。徐远山在一旁直翻白眼,暗叹交友不慎。
秋花轻咬着嘴唇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徐远山扯了扯铁蛋,示意他走了,你不嫌丢人徐远山还嫌呢,徐远山脸皮可没你厚。
铁蛋轻叹一口气然后跟秋花说:“那你好好养病,我回去就跟老师请假。”
“嗯,”秋花轻声哼出一个字,张嘴刚要说什么,屋内却出来一阵凄厉而尖锐的叫声,叫声中还夹杂着东西摔落地上的碰撞声,喊声,甚至哭声。
秋花神色一紧,顾不得和徐远山他们说话,转身就朝院子里跑去,片刻就进了屋内,紧接着又传来了秋花的哭声。
这是闹哪样,唱的哪一初,徐远山直感脑子不够用了。
徐远山和铁蛋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三个字:有古怪。
铁蛋问:“去吗?”
徐远山答:“去。”
短暂交流,徐远山倆猫着身子钻进了秋花家的小院里。甭管怎么说徐远山那时候也才12岁不是,正是好奇的年龄。
循着那嘈杂声,徐远山和铁蛋一路摸到了声音传来的那个房间,门开着,徐远山和铁蛋轻手轻脚的磨蹭到门边,探出半个脑袋朝屋内张望。
屋内并不大,十来个平方,一张床,一张桌子上面散乱着各种课本,一把椅子躺在地上,椅子周围一地的碎布,纸屑,还有一个摔成两半的碗,中药渣滓和药水流了一地。床上躺着一个人,不对不应该用躺,而是绑着一个人,双手,双脚都被绳子给捆了起来,披头散发的看不清样子,那凄厉的哀嚎声就是从她嘴里发出的,更奇怪的是,她的肚子居然高高隆起,像村里的新媳妇怀了孩子一样。
床边坐着一个中年妇人正低抹着眼泪声哭泣,身旁秋花也是站在那里抽泣着,秋花的身后一个中年男人蹲在地上不停的吸着纸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