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早春3月,天气温度的回升让成都的人和事都开始逐渐地活跃起来。
岷山饭店是成都市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老饭店,经过重新装修之后,内外的气质都大气了很多。尽管成都现在的五星级酒店已经达到了数十座甚至更多,但许量还是怀旧之人,喜欢到老资格的宾馆喝茶谈事。
下午一点钟,白蓝在这里等待许量。先是在进门的大厅右侧的茶厅喝茶,事情说完了,两人之间的氛围就习惯性地开始了暧昧。两人都尽可能地遗忘许太太张嘉仪的存在。因为李锌把白蓝在鬼街上和刘大力喝酒的亲密照片散布在微信的朋友圈之后,引起了不少的麻烦,除了张嘉仪挺高兴之外,许量和白蓝的关系紧张了。但不到一周,也就缓解了,因为许量相信他的眼光,也信任白蓝的为人。心有灵犀一点通,白蓝去开好房间,他们上电梯的时候,许量接了一个电话,原来是早就沟通好的民间金融论坛的工作人员最后一次在确定许量出席论坛的具体时间安排。
“对的,我是许量,我一定会参加下周一的民间金融论坛。什么?我发言的主题?当然,还是我上报的主题《关于注意防范民间金融问题和风险》。是的,我的稿件还没有写好,我会准备好的。谢谢。”
男女欲望因为禁止而高涨,因为宣泄才能够消失。他们有一段时间没有私人空间了。在公司里面公事公办也增加了两人心中的情感和私下交流的渴望。许量看看时间,距离太太张嘉仪离开中国回去澳洲还有一段时间,他们名为夫妻,一年一度相聚在春节前后,时间太短暂,在一起更多的是彬彬有礼而不是过夫妻那样的生活。
男女之间情意相投之际,往往就是新欢对旧爱的背叛之时。进了房间,白蓝面对许量,用眼波流转在说话。她很年轻,身体很矫健,这让人到中年的许量身心压力都很大,但还是缓缓地点点头,抒情道:“当我白发苍苍之时,我的青春仍然与你站在一起。”
他们做情人的时间不短了,多一次少一次的男欢女爱原本也没有什么。等白蓝先去开了房间,许量接踵而至到了房间,两人正在如胶似漆、日久生情,许量的电话响了起来。起初,他们都没有在意,但电话固执己见地响起了许量手机定的《爱江山更爱美人》的音乐。许量只好腾出手来处理电话。好在他的定力十足,在接听嘉仪的电话的同时,还能够镇定自若地对待身边的女人激情戏弄。
“我在楼下。”嘉仪的其他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句话,“我想马上见到你。”
两个人都清醒过来,许量知道他不得不去面对多年以来都回避的问题,那就是他到底要情归何处。他不敢去注视白蓝期待的目光,他深知爱情的前提往往是喜新厌旧的代名词。这么多年以来,许量无论选择哪个女人,他都摆脱不了内疚。他出门之前,对白蓝说:“在房间等我。”白蓝心情复杂,却依旧微笑着保持了她的青春靓丽在床上。出得门来,许量在大厅中东张西望,却并没有发现嘉仪的踪影。纠结了几分钟,他给太太打通了电话:“你到底在哪里?”
“我在我们家的楼下,”女人的声音好听却用心良苦,“等你。”
婉转动听,很天真无邪的味道。
嘉仪的聪明伶俐,许量心中有数。这是很委婉的告诫,何况,他已经没有偷情的愉悦了。遇到张嘉仪这样智慧的女人不知道到底是福是祸。他打车回家,一路上都是情绪低落,他既不好意思给白蓝说他回家了,那可是春心荡漾的美女,因为说出不回房间的话那就是把她火热的身体往雪堆里面推,那会寒刺心扉;更可恶的是,他的目光在成都人民南路街景里面扫描的时候,心中又想起张娅。心乱如麻,张娅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许量心中的刺。
张嘉仪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子,如果是,许量倒是不怕。可是,嘉仪这次回国之后,还没有出国的时间表。尤其是她对付张娅的手段极其到位,这让许量和张娅不得不保持合情合理合法的距离。嘉仪在家中计算许量到家的时间,因为许量发微信的时候,不小心泄露了他的地址。白天去饭店的男人值得怀疑,嘉仪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她的电话很有技巧,但她也知道,他到家的那一刻,她也必须真的在楼下。正准备下楼,表妹王可心的电话来了,她告诉嘉仪的是:“那个白蓝果真不在许量公司里面。”
微笑一下,心中苦涩,嘉仪心道:如果不是特别的原因,凭借我的美貌与智力,白蓝这样的小丫头怎么可以让我不得不动用心计?她对在房间里面的女儿许诺打过招呼,就出门了。
在电梯里面,她敏锐的神经甚至感觉到了电梯不规则地摇晃两次,但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她那个迷途的丈夫,她的男人。如今,他身边的其他女人已经不再是威胁,包括白蓝,许量只是路过她们;但嘉仪知道真正能够威胁她的还是那个被许量叫作张娅或者张姐的女人。
自从许量把嘉仪和张娅拉在一起之后,许量在情场上的游刃有余就变成了举步维艰。嘉仪的心计远远超过了许量和张娅的想象:情场如战场,进攻是最好的防御。嘉仪反客为主,处处留心,一有机会就天真无邪、热情洋溢地把许量和张娅搅在一起。她们在一起谈的都是项目、资金和盈利模式等专业,没有任何情感上的冲突。最初,三人行的感觉让许量有点成就感,张娅也从别扭到了习惯,但慢慢地他们发现,即使是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之间的任何亲昵举动都会带有内疚感,一直到罪恶感的形成让他们不再有情人的感觉。要知道,嘉仪是多么大度的女人啊!但凡还有良心之人,都不得不反省自我。
任凭许量怎么去试探,嘉仪的心思都是深不可测,她除了大方大度,包容了许量和张娅的感情之后,好像就没有别的事情做了。两人在楼下见面了。嘉仪挽住许量的手臂,又提议道:“许哥,我们好久没有看见娅姐了,我们今天请她吃饭好吗?”现任老婆总是帮助你约老情人见面,这不是一件好事情。
许量觉得难以置信,只好哑口无言,因为他已经和娅姐有十几天没有任何联系了,此时此刻,可以说他洁身自好就等于张娅音信全无。他不知道如何应答嘉仪的问题才是最佳答案,只好沉默寡言。不请张娅,那就是心虚,做贼不做贼那倒是其次;如果请客,那几个小时不露出一点点马脚,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他笑而不答,抬头看看天空。初春,春天还在来成都的路上,那里灰蒙蒙空荡荡的,如同他的心情没有一点好看的色彩了。
任何一对夫妻一旦成为钩心斗角的对象,那都是真正的苦不堪言。他心中开始积累反感嘉仪的力量,但这些力量一旦在晚上,那就注定是烟消云散,因为嘉仪的性和爱总是很主动,与众不同的方式和方法都是能够绞杀男人的自尊心必杀之技。他们夫妻走向停车场。他们讨论的最后方案是去找居无竹这样雅致的地方喝茶,谈人生、谈生意、谈天说地。总之,许量心中暗自叫苦的是他没有机会给白蓝通话解释了,发短信就更加说不清楚,嘉仪的眼睛好像能够随时随地看穿她的男人。
居无竹茶室,这里的装饰装修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味道,这里还有他们夫妻情话在余音绕梁一般。他们走进来的那一刻,大厅和过道的人们都行过了注目礼,毕竟张嘉仪的魅力无限,女人的美貌到了一定程度那就是男人的杀伤力,许量的心情在一瞬间忘记了白蓝的存在。他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张嘉仪说情话。
嘉仪却没有忘记其他女人的存在,她旁敲侧击地问:“许哥,一个聪明的女人,不会妄图去证明自己的男人坐怀不乱,而是让男人习惯拒绝除自己以外的女人来坐怀;一个聪明的朋友,不会让友人在自己与利益中做选择,而是竭力创造彼此共同的利益;只有愚蠢的人,才去考验别人的人性,然后,两败俱伤。是不是?”她说话的模样,让许量的心境摇动。
“你总是贪心啊!”她低头说话的模样很委曲求全。
此话一出,让许量有点挂不住脸面,他有点负疚地说:“嘉仪,这些年你在国外,了解我的心思不多。我们夫妻两人就认真地谈谈心吧!我47岁了,已经是下午两三点钟的太阳了,看起来热力十足,其实也外强中干,周围的人与事,一切似乎都已经凝固,不再会有变化。在所有人的眼中,你我都有名有利,就是所谓的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的成功人士,尤其是我们正好是一家人。”
嘉仪点点头,也知道他们之间的隔阂不完全怪罪许量。
“我们一年一度在一起才能够团聚,要你完全守住自己的身心也是难为了你。”嘉仪多少为许量的婚外情找到了下台的台阶。她是内疚,许量却把这话听成了骂他的反话。
“但名人与成功,这些都笼罩在我的四周,它们就如同墙,极端的压力甚至会让我每天的言行举止都是完全符合逻辑推理,我的一切在熟人面前都是透明的,上班与下班,谈生意与应酬,总是在老地方,每件事情、每个想法都是按部就班,丝毫不差地在进行。我不会有丝毫的变化一直到有了外力,”许量的表情出现了无奈和痛苦,“老婆,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男人,我与世上的其他男人一样贪得无厌啊!或许,一次很有趣的外遇,如同彗星的生成完全是因为小行星被偶然出轨,它从此就脱离了黑暗,脱离了苦海,开始了绚烂而浪漫的一生。我做了好多年的恒星,可我现在厌恶了永恒不变的时空,我要当男彗星去流浪,因为另外一颗女彗星在绸缎一般的黑暗中熠熠生辉地勾引我、吸引我,让我不得不幻想我们黏在一起,不停地旋转出优美的轨迹,向前,一直向前,义无反顾,哪怕最后的命运一定会在绚烂中死去,他妈的,命运没有变化的生活有什么意思?不死的生命有什么意义?”他们喝茶的时候,总是心平气和,这一点不像是普通的夫妻。
嘉仪叹气,终于说出了心里话:“许量,爱江山更爱美人就那么重要吗?三妻四妾就是男人的面子?企业家必须要有风花雪月的嗜好吗?”不痛心是假的,她闭眼就能想到许量的身体在与别的女人纠缠不休,宛如鱼群在碧水潭中翻越的两条大白鱼,耀眼刺目。她喝茶的时候,微闭着双眼,许量的容颜开始变老,如果不是张嘉仪用许量是她的丈夫的名义在保护他,那些僰人后裔的力量早就会让许量遭遇灭顶之灾,但这些是她的秘密。这秘密一旦告诉了许量,按照他天不怕地不怕的袍哥性格,那一定就是鱼死网破的结局。这些年,张嘉仪忍辱负重地看着许量和这几个女人的感情纠葛都隐忍不发在保护他,可是,很显然,许量没有意识到危险,甚至对她也没有感恩之心。
“嘉仪,你明明知道我的事业只有在中国才能够做得下去,而你的太阳能研究在国内才有市场,为何你宁愿漂泊也不再回国陪伴我?”许量看看太太那光洁无比的脸色,意味深长地反击道,“你们僰人的秘密真的比我们夫妻的感情重要吗?”
嘉仪沉默不语,她很想回答他的是这句话,但实在是说不出口:“是的,僰人的秘密比我们的感情,甚至比我们的生命更加重要。我们之间看起来是情感问题,其实,是几百年的袍哥和僰人之间的斗争,你我都是牺牲品。”
许量沉默了,他们夫妻之间的秘密不是一两件,最主要的还是关于僰人的秘密。冷战了这么多年,许量发现:一旦他的秘密调查靠近了嘉仪掌握的僰人的秘密,嘉仪对他的感情就会贴近一些;有不少的明争暗斗他们都是点到为止。为什么要找情人?除了感情的需要之外,这也是示威之举,但她这次表现除了对张娅的敌意之外,绝大多数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千方百计,许量一直想逼迫张嘉仪回国和回到家里,而她却害怕与许量靠得太近而失去了保卫僰人秘密的能力。
他好想问一句话:“嘉仪,这些年为何我的头上都早生了白发,而你却一点点都不显老?难到僰人的秘密就是能够延缓人的衰老?”心中那个盘旋了很久的想法许量也不想说破,这就是张嘉仪不想让成都的熟人和周围的朋友们大惊小怪她的不老容颜,也是她总是在全世界走来走去,而且刻意从来不深交任何一个朋友的缘故之一。以前,许量收购曾中雨的药厂得到的药方应该是不全面的单方,但嘉仪从来就没有帮助她的丈夫完成探索僰人巫医的秘密心愿和意图,相反总是处处设置障碍,就算是许量找了其他的女人作为情人来刺激嘉仪,她也没有丝毫退步。
许量给张嘉仪重新泡茶的时候,好像是心灵感应,在自己家里的张娅心情非常不好。这段时间,她对张嘉仪倒是说不出什么意见。哑巴吃黄连不算是苦,内疚是最高贵的心墙,她苦的是见不到许量了。张嘉仪对她的关心是无微不至,甚至看不出任何刻意和做作,这就是传说中的高手无形。她肚子里的反应是她好心情的源头,也是定时炸弹。女人错过了生育的年龄而要坚持怀孕,那就是在鬼门关去旅游,是否能够回来那就是运气了。
她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嘉仪不会放过挤压自己的生存空间,许量又将面临的选择或许就是致命的。他人到中年,事业和生活都是如日中天,但名人的面具会让许量很脆弱,因为这是微信和微博的时代,任何的星星之火的负面信息都可以燎原。现在,许量四周环绕的危险不少,但张娅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不再给许量增添选择之苦,那就是善莫大焉了。她可以回避和许量的见面,这是自保之举,也是免得激怒张嘉仪去伤害许量。
她低头翻阅了许量今天在朋友圈里面发布的这条信息:“信息是权力之母,因此,有了微博和微信为代表的网络信息分享机制就让我们每个人有了王的感受,每一次翻阅朋友圈的信息如同审批奏章,严肃、紧张、活泼,很像是一个将军在他的军营散步,轻松只是表象,随时随地都可以转为情绪化的力量。我的王,你还好吗?”
“我的王”三个字是他们之间情深意切之际的暗语,其他的话高深莫测却是毫无用处。闭目享受了一下,她微笑了:我还是你的王吗?这个许量啊,还是那样的狡猾,说的话总是滴水不漏,传递了感情却富含哲理。
她走上窗台去摆弄她的那些花花草草,尤其是从许量那里讨来的一株兰草经过精心的培育和变异,最近,居然绽开了几朵淡雅的鹅黄色花朵,靠近就能够嗅到沁人心脾的花香。
看见晶莹剔透的水珠扭扭捏捏在给花草滋润,心情不错,她尽可能要把心情装修得很好,因为腹中的生命在生根发芽,母亲心情好才是孩子的第一间屋子。她知道这是很疯狂的想法和做法,目前还能够瞒得住周围的人,但再过一段时间女人怀孕显怀之后,那单单是舆论都会把她湮灭致死,她可是单身的中年女人。女人到了中年本来应该万事休,但张娅不想顺从命运的安排。她的山庄和公司已经由许量接管,手里面有了钱,心里也宽慰不少。她有了怀孕的迹象之后就开始了移居国外的计划。一切都在悄无声息、按部就班地进行。
女儿李枚过来看望她的时候,给张娅带来了成都民间金融的不少最新消息,比如,现在的集资者都非常疯狂:有几个高校培训班搞的平台公司,只是很短暂的内部项目论证会,连项目是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细说和研究,一两个亿的集资就已经完成了。在饭桌上、卡拉OK厅,大家说的和唱的都是钱。张娅是银行行长出身,她微笑着摇摇头,心道:上帝要他们灭亡,必先让他们疯狂。
这些消息却没有许量本人的,她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快五十岁的年纪怀了许量的孩子,身体负累很大,张娅不想去理睬疯狂集资的民间金融圈子,她知道许量不会参与这些高风险的事情。她的平静让李枚觉得很不寻常。
“为什么不让那个人担负起做男人的责任?”李枚知道许量不可能与张嘉仪离婚娶了张娅,所以降低了对他的要求,“至少,他应该知道他的女人正在含辛茹苦。”她不敢说的话还有一句,那就是,“如果许量知道妈妈你有了他的孩子,他说不定会娶你!”
张娅看着女儿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笑着说:“许量有许量的难处,我怀孕的消息他不知道,不知者不为过。你也不用多费心,作为妈妈,这个汉字的写法就是意味着女人做母亲就是当牛做马。”
她们在一起商量了去法国居住的具体事宜,李枚安慰张娅道:“吉人天相。妈妈你是如此好的一个女人,即使他许量不珍惜你,老天爷也会保佑您的。”她看看张娅微微隆起的肚子,摇摇头,这可是高龄产妇,生育孩子那就是过鬼门关。
李枚回到家里,把这些细节告诉老公佛铭,他却说:“老婆,你真是多管闲事。”
虽然,话丑理端,但李枚闻言还是非常不开心,但仔细想想佛铭说的人生而自由,即使是母女之间,有些男女之事也是最好装聋作哑的。佛铭的心中透亮,很早以前,他就看得出张娅和许量的关系总归会断裂,但却无能为力。
好长好长的等待,白蓝等待的热情终于熄灭。她不是第一次反省与许量的情人关系,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刻骨铭心。偷情就是小偷,但小偷也有小偷的尊严。她起床了,一丝不苟地站在房间的正中央,如同人体雕塑。
“情人不是宠物,而是伙伴,好吗?做情人不会吃亏只会吃醋。”白蓝赌气给许量发了这条短信,还是有去无回。她闭目冥想,想的内容乱七八糟,但外表却静如处子。这个世界变幻莫测节奏太快,所以处子的好心情马上就被电话打断了。她抓起床头的电话,却是在成都的EMBA同学苟好的电话。白蓝上了好几个培训班,这个苟好也是其中两个培训班的同学,他约白蓝一起去出席一个公司的内部会议。
苟好是三十多岁的年轻人,从重庆来成都工作和生活了几年,现在,他的定位就是在成都安家落户。他从来就没有掩饰过对同学白蓝的好。不过这个好是控制在友好的阶段的,没有女人会反对男人对自己好,尤其是这个男人看起来对自己没有任何伤害的时候。
“到岷山饭店找我吧,”白蓝听完苟好的介绍,对他说的投资说明会产生了兴趣。她在思考同学的话。最近几个月,以成都的几所高校的MBA班与虚虚实实的资本经营和金融内容培训班为主体的同学们都在积极互动,大家使用的工具无非是吃喝玩乐开始,经过项目投资说明会和投资理财集资。她没有意识到的是她在电话中随口告诉了苟好她的房间号。现在的博士班同学刘大力的电话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把睡衣裹紧肉体,对许量逃之夭夭很生气,但毕竟是许量的女人,还是要男女有别,即使接听电话也要干干净净。他们沟通的内容是下一次班会去哪里开的问题,两个人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很快就说完了话,刘大力放下电话,北京的天气也是和白蓝的语气那样冷冰冰的,和他的心情抑郁一模一样。他不知道白蓝的心情怎么样,但总是觉得她对他时而热情,时而冷艳。
一个心仪已久的美女在宾馆,还告诉了自己房间号码,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苟好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但他难以置信,这不符合白蓝高高在上的上海女人的形象。
几分钟后,他已经开着新买的奔驰车上路了。疾风中,苟好觉得胯下的奔驰车尽管耗尽了公司几乎所有的现金,但这也是男人的面子啊,他想起白蓝只是开了一个几十万元的路虎极光车而满足:男人如车,就算是那个疯传是白蓝情人的许量的路虎车也没有自己的车贵。
快到岷山饭店的时候,他抓起手机想再次确认白蓝是否邀请他去她的房间,因为他已经从最初的激动中苏醒过来:叫自己去她的房间,说不定也就是她正在看望外地来的同学呢!他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好笑,但他对说服白蓝参加他的圈子内的集资做平台公司的股东信心十足。
苟好到了房间的门口,他抛弃青涩的幻想,很现实地小心翼翼按了门铃,没有回应,又是敲了门,还是杳无音信。正在纳闷,白蓝电话来了:“你到哪里了?大男人怎么做事情拖拖拉拉的呢?老同学,我在大堂的茶吧等你。”
白蓝的话音中充满笑意,苟好立刻脆生生地答应一声,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知道他想多了,转身就小步快跑。他们到同学温永义的会所里的小会议室的时候,里面已经人满为患。苟好低声在白蓝的耳边说了声:“这是温总的小型的私募路演。”
白蓝环顾一下四周,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盯着投影仪的大屏幕,仿佛那些PPT文件就是钱。她看见的是她很感兴趣的互联网金融,白蓝的心思就尽可能地集合起来去学习。PPT演绎着一个创业的项目,文件的名字叫作:“关于互联网金融平台的项目说明。”她记住了两样东西:一是这家P2P平台叫作“景兴大业网”;二是这家网络公司叫作“景兴大业互联网金融科际公司”,董事长和CEO叫温永义。
“我们先积累坏账来发展,规模起来之后,消灭坏账就是所有P2P的主营业务,这就是公司经营的战略问题。高利息才是高风险的源头,但P2P平台对于投资者的核心竞争力就是利息的高低。”
白蓝是资深的投资者,资本之鹰会所的总经理,对这样的路演自然是轻车熟路,她忍住别人在她的旁边班门弄斧的情绪倾听:“怎么样才能够迅速做大规模?那就是要跑马圈地,利用直升机撒钱的方式,吸引那些贪婪之徒蜂拥而进我们的网络金融平台。只要他们来了,就让他们吸毒一般地留下。怎么样去树立我们事业的城墙?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们自己亏损而不是赚钱,这就是几乎所有的网络公司竞争的秘密,因为亏损就是比管理更加有效的竞争武器,亏不起的人就会先出局。因此,亏损是最好、最后和最厉害的竞争利器。生意从亏损而不是赚钱开始,这就是互联网思维的核心。”
掌声一片。侧目,她见苟好用力鼓掌,他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她也只好鼓掌了。何况,面前这个做路演的人激情洋溢,比演员还厉害,感染力很强大。
“作秀和演出是互联网企业的主要经营模式。你们看看,从马云到雷军,他们在形形色色的论坛上夸夸其谈,那绝对不只是布道,还是对企业最佳的宣传手段。”
“我们即将建立的互联网金融平台立足于中小企业融资难的蓝海,瞄准的是银行的软肋,我们可以颠覆银行!你们再次记住我的名字叫戴尔,对的,你们没有听错,我的名字就是戴尔电脑公司的那个戴尔,一字不差!”白蓝注目这个叫戴尔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不高的身材很是精悍,有力的臂膀在挥舞,“民间金融的债权转让平台。我们提供资金的流动性,你们提供资产解决安全性,这才是互动双赢。P2P项目的资金来源问题解决了,我们用投行的思路解决问题。”
白蓝越听越有兴趣,她对苟好做了一个手势,他的耳朵就贴了上来,听她吹气如兰地说:“待会儿不要介绍我是谁。”
苟好点点头,笑眯眯地说:“啧,我知道公主殿下是要微服私访。”
有时候,他们班把白蓝叫作清宫剧中的公主,这是苟好最得意的发明之一,白蓝知道是玩笑,也不会太介意。但在白蓝的心目中,还是许量的身影,那边,许量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因为张嘉仪开始数落他的不是,他很意外地知道,看起来对他的所作所为装作睁眼瞎的她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许量,我再次劝告你不要太好奇,僰人的秘密是你不应该去碰的高压电,目前,你没有任何麻烦,那是开关还在我的手中,”张嘉仪的脸色毫无表情,许量也只好收起嘻嘻哈哈的戏谑,耐着性子听下去,“我希望你跟随我走,而不是夫唱妻随。”许量抽烟和沉默,他们的谈话越深入,他就越固执己见。
白蓝再次看看手机,许量还是没有回答他在做什么。心中想到他和张嘉仪是夫妻,就算是大白天,他们做爱做的事情,那是理所应当啊,心中痛了一下,她只得集中精力去倾听这些人如何集资的演讲。
“优胜劣汰并非是社会运动和自然界的永恒、唯一的规律,人口逆淘汰就是越穷越生,越生越穷。在民间金融领域也是这样,像许量这样有道德、有底线、有文化、有理想的放贷人,只能够被我们这样唯利是图、胆大妄为地追赶和淘汰,”戴尔蓦然说起了许量,白蓝的心跳不由得加速了,“因为投资的前提是集资,不少的放贷人可以用月息两分甚至三分的利息疯狂集资,而许量不敢集资,依靠有限的资金去竞争是无论如何没有办法成功的,这也就是劣币驱逐良币,坏的战胜好的,人类历史上从来都是善良终于卑劣,权术打败使命。”
白蓝听不得有人在胆大妄为地评论许量,可她不是这里的主人,只要隐忍不发,低头喝苟好给她准备的茶水。因为纸杯的质量不好,有点烫,她心情更不好了。
“资金的融通就是金融,金融的核心是钱的流通,就好像中医说的通则不痛,痛则不通,钱一旦凝固,就好像人体的血液的血栓形成了,人体不是中风就是脑梗塞而死。”戴尔不是本地人,这点白蓝从他的话语中就能够判定,可没有听过温总请了这样的高手助阵啊,她压住情绪,把手环抱在胸前。
“民间金融的竞争力就是资金的规模、资金的成本和资金的速度,这三点就是放贷人的‘三围’,你的公司身材美不美就在于此了,除了资金成本、许量的自有资金具备优势之外,其他的都不行了。”
男人们听到戴总提到了女人的“三围”,都会心地微笑了,苟好的目光斜视了女同学白蓝那骄傲的胸怀,有点心猿意马。戴尔的话很刺激,集资是投资的前提,白蓝知道这才是高手。她不会在意男人好色的眼光和黄段子的干扰,她看的是对方的内心深处到底是什么模样。任何一个金融高手都知道:钱就是欲望的符号,只有撩拨起投资者潜在的欲望,最好是潜在的性欲,他们才会慷慨解囊。有一句话是什么呢?钱的性别是女人,看看钱币的钱眼就知道了。
到了投资者提问的环节,有人问:“我们的互联网金融的成本还是偏高,企业能够接受吗?”
“在企业生死面前,任何企业家都不会在意资金的成本的。”
戴尔的回答斩钉截铁,掌声又响起来。这次,白蓝很敏锐地发现不是温总带头的,而是大家自发的鼓励。“至于为何许量他们的资本之鹰有很大的知名度却缩手缩脚,那是因为他们陷入了名人陷阱之中,”戴尔毫不顾忌地分析,一语中的了白蓝的痛处,“名人为了面子和形象而必须的刚性兑付是致命伤害。所以,名人是中看不中用的玻璃盔甲,看起来闪闪发光却是一无是处。”
其他的问答,她只是浮光掠影地记录了一下:“是的,互联网可以让人性的缺点无限放大。”
“互联网金融公司的注册只有在上海才能够注册,这就是注册洼地。”
到了统计投资意向的时候,白蓝才算是大开眼界。
就像是在买白茶一般,从头到尾的投资者都在报出他们的投资额度,最大的投资数百万元,到了苟好和白蓝的位子,苟好笑眯眯地报出了:“我们投资两百万!”
白蓝正在诧异谁是苟好口中的“我们”,他却站起来给大家做了介绍:“诸位,这是我和温总的朋友,大名鼎鼎的资本之鹰会所的白蓝总经理,我们两人每人投资两百万。”
她瞠目结舌,实在是不好去打破苟好的谎言,因为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同学的面子就是企业的形象,他违反了约定,讲出了她的身份,何况他提到了资本之鹰,但她也不能当场否认了。只是许量的面子可不是一两百万现金就可以打发和利用的信用,她环顾四周,还好没有认识的人。
到会的不过区区三十来人,在网络平台送的意向投资额居然达到了一亿多人民币。虽然,白蓝无法去核实数据的真假,但依据她的经验,这里面的投资人有真有假,但肯定不少人是千真万确的投资者。等大家开始彬彬有礼地交流,她得到了更多的信息,开始认识到了这群人或许拥有完全不同的世界。白蓝从起初的反感到了探究的态度,她决定用自己的钱去投资这个项目。
她想没必要告诉许量,这次的投资就是投行中的“茫投”:这就是说投资成功其实就是一个小概率事件,与彩票一样的概率。那些号称投资回报百倍、千倍的无非就是在茫然中投掷的飞镖,击中的是牛是马那就要看运气了。
这么短暂的私募,这样的数据,这是让她很震惊的数字,因此,尽管她的胃部不适,莫名其妙地有点想呕吐的迹象,但她还是坚持留下参加了晚宴。可惜的是在晚宴中,除了知道这个戴尔是温总在另外一个圈子里面认识的青年才俊,来自华尔街之外,其他的白蓝并没有打听出更多的有价值的情况。
因为脱不开情面,白蓝在温总的劝说之下,喝了一点红酒。
苟好是喝酒的旁观者,他和温总是兄弟,他喜欢白蓝的心事路人皆知,他们的配合自然是非常默契:一个人劝酒,另外一个人做护花使者。白蓝大度,也没有去揭破。但她对苟好一直在讨好温永义,一再强调他和白蓝的投资是要平台公司的股权不以为然。
在送白蓝回家的路上,苟好告诉她:“最近,成都的民间金融开始进入了狂飙阶段。我们今天加入的温总的平台公司的股权将来会很值钱,到时候,老同学您赚了大钱,就送一个礼物给我吧。”他们的话题总是离不开集资,她能够感觉到苟好的蠢蠢欲动,不仅仅是对金钱,还有对她本人。下车的时候,苟好的手假装自然地去扶住了她的腰。她不习惯别的男人。触电一般,白蓝心中痛了一下,许量的身影压抑住她不满足的情绪。
苟好在门口就自觉地消失了,他知道君子爱人适可而止的道理。回到房间里面,白蓝才看见手机中还是没有任何许量的消息。翻开微信,也是杳无音信,她压住醋意和酒意的混合感觉,冷静回忆苟好告诉她的几个平台公司的集资神话,那都是动辄数千万和数亿的集资规模,他们使用的不过是像模像样的项目和表演性质的雕虫小技,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白蓝觉得难以置信,尽管成都影响力大一点的同学平台公司几乎都是在《借贷》出版的2009年前后才成立的,而且规模都不太大,但这一波的集资风潮已经有了来自华尔街高手的参与和指点,任何一家理财公司的资金募集速度和规模都是空前的。在兴奋和害怕的情绪中,她给自己到了一杯温水,没有压抑住呕吐的感受,赶紧跑到卫生间吐了一个彻彻底底,可她边吐边替许量感觉到了危险:“难道成都的民间金融江湖要变天了吗?”
第二天上班之后,白蓝把她了解的最新情况告诉了许量。除了她私下的投资之外,因为她已经叮嘱了项目方保密,也不觉得这会是她与许量之间的缝隙之一。许总沉思了一会儿,告诉她一句话:“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句话,她很耳熟,好像是在几年前,他说过。他没有过多解释昨天的失约,她也好像完全不在意。酒色如刀,岁月如梭,许量的心被刀砍斧削多少年,自然而然是心硬如石头,黑漆漆的,早已经分不出人之初的本色了。
上午的会议是秘密的,主题是许量安排的情况通报会。在会上,白蓝按照许量的安排,做出了资本之鹰同事都必须共同遵守的约束性条款,那就是不准参与任何集资。
公司请的心理学医生萧成灵上门的时候,许量和白蓝刚刚说完话。投资就是心理学,许量坚持高薪聘请的心理学医生不是来给人治病的,而是要把投资者的投资心理分析透彻,这是公司的最高机密之一,因此,他们三人就在许总的办公室里面开了短会。
“记住对投资者的心理分析高于对企业的分析,任何投资者都有心理阀门,也就是高于什么金额的就一定不会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表面上,他们不投资是因为项目的问题,其实是因为他们的心理问题。甚至还不是他们的资金问题,这里面的奥妙无穷,我们要慢慢地研究出规律。”
萧成灵的微笑很自信,那语气啊,简直是毋庸置疑:“比如,在上次投资说明会上,李总的投资的心理阀门是五百万,也就是说他不会对一次性投资超过五百万的项目感兴趣。这些数据,我们可以从他以往的投资经历和现在的经济实力,以及他对项目的理解能力等计算出来。”
“我们不能只是简单地看看这些投资者的表面现象,他们参加我们的项目说明会,不代表他们是来投资的,或许,他们只是来听听故事,消减无聊;他们有多少钱,也不等于他们的投资能力,他们的投资能力不等于他们的投资意愿。”萧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白蓝一眼,她们都是许量身边的女人,与许量关系密切,白蓝是情人,而萧医生则是异性兄弟。
说完,萧成灵微笑着给许量和白蓝拿出了其他投资者的心理分析资料。许量看得很认真,白蓝多少有点不服气,心道:难道你萧医生就是许量的高参,说得这样肯定?金融变成了心理学?简直是不务正业啊,医生就是应该治病救人,怎么会去算计他人的财富呢?但她想起了最近的几次私募皆是不顺利,心中也不得不认认真真地学习萧医生的研究资料。尽管许量也是萧医生的“黑匣子”心理研究所的股东之一,但资本之鹰会所是要支付不菲的价格的。
许量看完,点点头,白蓝知道他这一点头,也就是说她要为这几页纸付钱了。
“钱是最有性格的精灵,犹如女人。”许量没有理会白蓝的小性子,他有点故意刺激她,那倒不是她最近的业绩不佳,而是,她的醋意越来越大,这说明她已经开始需要打磨心性了,这是为了他们的将来,而不是过去。
“白总,我们做资本家的老板们一定要牢记,民间资金是被情绪驱动的资本,政策不是他们关心的全部,他们要的是自尊、自我和自信,”许量用手指轻轻地敲击办公桌,很有节奏,“投资是什么?艺术,更是心理学。得人心者得天下,那么得人心者得到资本那并不过分。”
白蓝心道:为何我融资的效果不明显?那是过于在乎对项目本身的研究和准备了,投资者要投资的并不是“好”的项目,尤其不是项目方自以为是的项目,而是适合他们投资的项目。她联想起昨天那个叫作戴尔的老总,她蓦然感受到了戴总的行为语言中充满了心理学的玄机。掩住心情的波动,她的心机不深不浅,她盯着面前的萧医生纤纤玉手把握住的玻璃杯,这是许量给萧医生专门准备的玻璃杯,而她白蓝的杯子在许量的办公室里却没有。白蓝慢慢地喝水的动作就是行为语言,这是要让萧医生明白:我白蓝也并非等闲之辈,我这喝水不理睬许量和你的动作就是浅浅的抗议。
她等许量说完,还是不说话。许量就盯着她微笑,白蓝只好发表意见道:“谢谢萧医生的科学分析,既然,我们买了这份报告,我们会科学地使用。”
许量笑而不答,萧成灵却暗自道:这白丫头真有意思,她这句话就包括了三层意思:第一是提醒他们是买卖关系;第二是说我的研究报告是否科学,还在于她的使用,也就是说她的使用决定研究报告的价值,这算是对自己的警告;第三嘛,那就是提醒自己不要以为许量对你礼遇就得意忘形,因为白蓝和许量才是“我们”。
许量看得出面前针锋相对的情形,他对萧成灵轻微地颔首,萧成灵是个古怪精灵的女人,她与许量的眼神对准一眼就立刻知道了许量的面子是不可违背的,于是,就咽下一口气,换了语气和语调说:“白蓝妹妹越长越漂亮了!”
这句话的突然性让许量和白蓝心情各异。
他知道萧成灵是言不由衷,萧医生这是故意在下台阶,而白蓝却是明知故问道:“萧姐姐是看中了妹妹的哪一点漂亮呢?”
两个女子开始言语起来,一来二往,真是两个女人一台戏。
许量则是在心海里溅起了一些灵感,他开始在心中计划过几天的私募会议,他在进退失据的时候,需要选择方向,只能够心无旁骛。旁边的女子和她们的明争暗斗之语言再激烈也寂静无声了。
李锌和苟好见面的时间很短暂,他们的关系是隐蔽的。约好的地点是在成都郊外的黄龙溪古镇。这是旅游地点,他们两人的碰面可以说是很偶然的。因为是星期三,工作日,没有任何打工仔构成的熙熙攘攘的游客干扰。
进入主街,在不远的一家小茶馆靠近小溪流的地方坐下来,师傅热情洋溢地泡茶。
他们的见面很轻松愉快,握手之后,李锌说:“兄弟,少安毋躁,我们先享受一下。”
他叫来两个掏耳朵的师傅给他们服务。闭上眼睛享受的时候,阳光灿烂地越过屋檐,越过小树,从他的背后射过来,苟好看见了李锌的耳朵变成了半透明的样子。
掏耳朵是成都男人最喜欢的娱乐活动之一,清洁只是核心功能之一。李锌最喜欢的是掏完耳朵之后,师傅用镊子去弹掏耳朵的金属耳勺。那时候,会出现一种摄人心魄的震颤和鲜明的金属摩擦声,每一次他都会被引发身体的战栗,宛如高潮。
苟好掏好耳朵,告诉闭目养神的李锌:“您让我去做的事情办妥当了,白蓝和我都参与了集资。大家都是有目共睹,人证是没有问题的。以后,我还会找白蓝写一个合同,留下书证。”
“看起来,戴尔这个小子的演出成功了,温永义也是一个合格的演员,”李锌点点头,他睁开眼睛满意地说,“苟总,你我的合作只能是隐蔽的事情,不要惊醒了许量这个老狐狸。”说完,李锌在心中盘算道:不管你许量是否参与集资,但你们做梦也会想不到这家公司是我李锌暗中控股的公司。
苟好微笑问:“我的利益就有劳您安排了。”
李锌把手机打开,熟练地在手机银行中操作起来。一会儿,苟好的账上多了一笔钱。他们开始喝茶,各自都有心事。李锌在计划手中的资金规模和成本;苟好在想白蓝这个女人,在许量身边却没有利用好许量的资源,他为她感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