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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画外音

冗长的准备阶段终于讲完了。看起来仲意也想快点进入故事的高潮部分。

我对后面的内容已经没有了之前那样的期待,但对记录和编故事这件事情似乎上了瘾。我向仲意提议,可以试着多加一点剧情。

“你看过电视里面在放的青春类的电视剧没?我觉得未来我们的故事也可能变成一部电视,当然电影也可以。”

“你说你想加什么情节。”

“首先把前面的人物好好介绍一下。你在白仲意的篇章里重点讲了徐兴隆和张扬,黑仲意的地方还有徐英英,应该介绍一下他们的个人故事。听说徐英英出了车祸,还被开除了。这些不讲吗?”我说。

见仲意听得很仔细,便继续补充道:“其次,故事里可以加一点冲突和悬疑。反正我更喜欢打斗和火并。”

仲意想了一会儿,毫不客气地否决了我的提议。

“我不要。我就是要记下自己的故事。什么拍电影,什么加情节,我统统不要!这是我自己的故事——”

仲意盯着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她盯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于是我服从了。今天完成记录任务后,我要和她讨论一下老师所说的重点高中“三位一体”测试是个什么东西,还有她对最近张扬带到学校里来的那个智能机器人感兴趣吗?

白仲意:躲避搜查

仲意和孟珂珂约好一同上车,最后在车厢里会合。结果仲意一直等到发车了,还是没能等到孟珂珂。

“麻烦各位乘客出示一下自己的车票。现在我们要核查一下车票。”

列车员站在门口喊道。他的声音好像是从肚子里发出来的,很有穿透力。一时间娱乐活动、睡眠活动、进食活动纷纷停止。乘客们一个个掏出了车票。

这都几点了怎么突然开始查票了呢。有人骂道。

仲意渐渐升起的困意也随着列车员的声音一下子烟消云散。虽然眼睛还眯着,但身子不由自主地开始挪动。

离开家足足四五个小时了,已经不用隐瞒了。

仲意就是广播找的那个女孩儿。

她骗了牛头人,她不姓钟,她姓陆,全名叫陆仲意。

列车员大半夜查票,肯定是为了找她。

仲意猜,大概是家里的父母发现自己离家出走报了警。警察查到了她买火车票的记录,这才联系列车上的工作人员,叫她整理行李,估计下一站就会叫她下车回家。

好在仲意买了第6车厢的票,结果人却躲在第8车厢的空位上。列车长搜了第6车厢,却没发现人。这才想到在全车范围内查票。

幸运数字,你能一直保佑我的运气吗?

仲意的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她想了好几种应变的办法:第一种办法,装作上厕所,从另一边跑出去。路上再学一学电视里演员夸张的演技“哎呀憋不住了,要出来了”,估计列车员也会放行。可问题是这样一来,列车员就会注意到自己。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照片,这相当于自投罗网;第二种办法,是找一个大人让他来扮演自己的父母。但如果列车员查票看得很仔细,自己车票上的名字也会轻易露馅。更何况,自己的身边并没有合适的人选。拖鞋人扣完左脚开始挖右脚上的死皮了,马头人脸上依旧保持着严肃,好像心底里憋着一股子怒火。

剩下的几种办法,无非是像侠客那样,打开火车门一个飞跃,矫健地跳到火车顶。等检查完了,再一个纵身落回车厢内。这种办法实施起来还不如车窗背后的异世界来得可靠。

仲意突然意识到手心还握着一部手机,刚刚转完手机,自己没有放回包里。这是她从家里偷偷带出来的备用手机。她其实连手机的开机密码都不知道。不过密码总共四位数,试一试应该很快可以猜出啦。

还是装作打电话吧,这比上厕所要文雅一点。她做好了被一眼发现的准备。

她拿起手机,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拿着电话,嘴里说着嗯嗯啊啊、我知道啦这一类话,缓步向列车员的方向走去。

黑仲意:红烧牛肉面

黑仲意的说走就走,没过几天就实现了。她和家里全盘托出。她告诉父母,自己想和好朋友孟珂珂去西藏散散心,孟珂珂得了抑郁症。

“你们要是不让我去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的。书也不读了——”

仲意心里知道不应该这么要挟父母。所以讲出这话后,她就后悔了,接下来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从人类的起源,讲到了歌曲团结就是力量。最终获得了父母的同意。但是座位条件父母提了三个条件,一是随时汇报行程,二是注意安全,只能在西藏待一天,一天后必须回家。第三,仲意答应他们,回来后刻苦学习,今年期末保证进全班前十。

孟珂珂用不着像仲意这样。她继续用“竞赛班”的谎言同爸爸妈妈在周旋。

旅行的行囊很重,两个大旅行箱以及一个比书包还重的背包。仲意把重的东西全部攥在自己手里,孟珂珂负责在前头带路。

由于他们太晚买火车票,没能买到两个人一起的座位。仲意坐在了第6车厢,孟珂珂买到了第8车厢。巧合的是8是仲意的幸运数字,6是孟珂珂的幸运数字,她俩的位置和幸运数字正好相反。

没办法,她们俩只能分开坐。不过她们互相约定,随时保持联系。

“反正车厢也近,你先去画两幅指甲画,等我安排好了行李就马上来找你。”仲意很有把握地叮嘱孟珂珂。

车厢里的气味对仲意来说很陌生。她仔细分辨着这股味道,拿鼻头闻了很久,说不上来究竟是酸还是臭。她钻过拥挤的过道,挤进了自己的座位。

灰蓝色的座椅布闻起来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仲意特别喜欢。要换在平时,她非得把这整块布掀起来,然后用这块布把自己全身包裹起来。

可现在她不敢表现得太随心所欲。

身边的乘客都已经落座了。坐在仲意正对面的是一个老人,六十五岁到七十岁之间,穿着很工整,脸型是长方形的,标准的大马脸……想到这些仲意使劲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这么在心底里评价别人太不礼貌了。

仲意的左边坐着一个穿着拖鞋的中年男子,右边是一个农民工打扮的年轻人。她拘谨地坐在座位上,双腿用劲,身体保持直立。周围的乘客们各做各的事儿。对仲意的到来没有任何表示。

厚重的车轮与铁轨紧密地摩擦在一起。仲意感觉自己的感知能力被无限放大。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能感受到大脑的神经在一点点收缩。

咕噜噜,仲意的肚子饿了。

对面的老人掏出了身上的干粮。油光饱满的肉馅看得仲意出了神。

她听着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想假装睡着。但没过一会儿又闻到了扑鼻的泡面香。夹杂了肉味、葱香、辣辣的感觉,是红烧牛肉面吧。她轻轻挪动双腿,肌肉松弛下来。仲意有点犹豫,要不要自己也泡一碗。行李架上的小包里就藏着几包方便面。

仲意犹豫了好一会儿。算了,还是不吃了。要出去倒水,要丢垃圾,要拆调味包。万一调味包没拆好,把油包弄撒了可怎么办?万一沾到了别人的衣服上……

仲意卷起了舌头,开始用口水在嘴巴里煮面。汤水、调味包、面料,全靠自己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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