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珣,他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重要的东西?还是说……想利用她让大周宗室旧臣臣服?或是别的……
她正凝眉苦思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接着,房门从外面被推开,流萤端着一直红木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碗鸡汁粥,香气扑鼻四溢,闻着便食指大动。
“这是奴婢托厨房里的椿芽特意留的,还温着呢!”
她笑盈盈的说着,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然后端起粥碗,朝江舜华走去。
江舜华看着她唇角微微动了动,抬手接过粥,用勺子慢慢搅着油亮泛黄的粳米,过了会儿,突然抬起头,忍着喉间不适,声线清冷道,“你不必自称奴婢,我现在和你是一样的身份,你暂且……就叫我颜如罢。”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这是她名字的出处,颜如,也就是舜华。
流萤听她这么说,皱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表示同意,试探着叫了声“颜如”。
江舜华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垂下眼皮,如慈的素手捏紧勺子,舀起一勺粥,往嘴里送去。
粥一直在小泥炉上煨着,又有鸡汤隔热,很是滚烫。她口中有伤,被这热度骤然一激,只觉口中一片火辣生疼,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几乎用尽全部的忍耐力,才强行将口中的热粥咽下去。
“烫到了吗?我去给你倒杯凉茶压压……”流萤见她眉头紧皱,表情痛苦,赶紧转身去给她斟茶。
江舜华接过茶水,连喝了好几杯茶,才将口中那股子灼痛压下去。
鸡汁粥也没敢接着再吃,放在那里,等着彻底凉透,才勉强用了一碗。
期间,流萤没再开口,只是一脸担心,默默的看着她。
江舜华喝完粥,将碗递回给她的时候,嗓音沉哑的说了句“谢谢”。
流萤闻言,忙惶恐道,“不、你不必这么客气,我照顾你是应该的。”说着,顿了顿,又认真的说,“还有,你嗓子受了伤,除非必要,现在还是先不要开口,免得伤情加剧,到时毁了一把好嗓子。”
江舜华听她说完,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流萤见她肯听劝,又叮嘱了一句让她别乱动,躺下好好养伤,然后端着粥碗往外走去。
她离开后,江舜华靠着枕头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平躺下,一只手放在脑后,一只手隔着被子搭在腹部。
她在想自己现在的处境。
厉珣和流光院的奴才自然是不希望她死的,只有她活着,厉珣才有可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流光院的奴才才可能保命。
可姜蘅,她身份特殊,又是厉珣心爱之人的妹妹,她不确定她会不会听厉珣的话,让她活着。
这个女人对她的恨已经深入骨髓,她又险些咬掉她的耳朵,害她一辈子都要丑陋并残缺着。她们已经是死敌,可以说,整个燕王府中,最恨不得她死的人就是她了。
……
江舜华正想着,“嘭”的一声,房门又被推了开来。
她下意识的坐起。
这次进来的,是姜蘅身边的另一个近身侍女流芳。
流芳见她醒着,面上闪过一丝不耐,尖着嗓子刻薄道,“既然醒着,就跟我走,去拜见主子。”
到底还是要跟姜蘅对上……
江舜华无声的叹了口气,冲流芳点了点头,揭开被子下地更衣洗漱。
她将自己收拾利索,又换上婢女的服饰,然后才跟着流芳往外走去……
一路上,流芳话不多说,冰着脸走的飞快,好像稍微跟江舜华走的近些就会沾染她身上的晦气一般。
江舜华察觉到她对自己的厌恶,脸上没什么反应,好像原本就该如此,甚至还有意放慢了脚步。
流光院五间正房,前后两进,中间还有座小花园,两人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一前一后到了正房外。
“在这里等着,我去跟主子通禀!”
廊下,流芳回过头,嫌恶的看了江舜华一眼,转身踩着台阶往姜蘅所住的正屋走去。
江舜华在深宫中生活了十几年,又常看着她母后手撕后宫嫔妃,如何不知这是姜蘅给她的第一个下马威。
说是先去通禀,实际上就是要她好等。
事实也正如江舜华所料,流芳进去后,就再没出来。
她拢着袖子,挺直脊背,站在冷风口足足等了有一个多时辰,才有刚留头的婢女出来请她进去。
江舜华冲那叫春桃的小婢女微微颔首,面无表情跟着她往里走去,一直到了暖阁。
在此之前,她想过无数种她和姜蘅再见面的场景,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眼下这种。
罗汉床上,姜蘅侧身坐着,左耳有一半摇摇欲坠,血糊糊的裸露在外,她身边,流芳正挑着药膏给她上药。
听到暖阁外珠帘晃动,她摆手阻止了流芳的动作,然后看向进门来的她,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又很快掩饰过去,扯起唇道,“公主你来了……我正骂流芳这丫头手手笨,连个药都上不好,不会服侍呢……既然你来了,不如你来替我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