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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苏家二老

这是苏静深第一次来池州这种地小地方。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又人生地不熟的,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不过他知道,倘若杜清怡真的来了池州,火车站必定是她的必经之处,而池州城门是她的必去之地。

他真的很难想像,一个瘦弱的姑娘如何来面对这残忍的一切。

清怡,你到底在哪儿?他焦灼地在人群中寻寻觅觅着,从来不信奉老天爷的他开始在心里祈求老天爷保佑他让他找到杜清怡……

而此时,几经周折的杜清怡在胡云飞的帮助下,顺利地登上了回梅城的火车。

她紧紧地抱着装着父亲尸首的盒子,沉沉地倚靠在车窗旁,看着车窗外飞速后移的树木,梯田,山峦……心里除了蚀骨的痛还是蚀骨的痛。她不知道母亲此刻怎么样了,但她知道,若是母亲看到父亲这个样子,她一定会活不下去的。

她已经没了父亲,她不能让母亲再有事。可是,她却没有办法让母亲来回避这一切。

眼泪啪啪地湿了衣襟,扪心自问,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且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为什么要来夺走她仅有的这一切?

“清怡,节哀顺变吧,”看着杜清怡红肿的双眼与涟涟泪水,胡云起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他能想像得到这对她的打击有多大,“我想老爷他在天有灵,也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你若是倒下去了,你娘怎么办?”他轻轻替她拭干眼角的泪,可是眨眼,她却又泪湿了满面。

“你放心吧,我不会倒下去的,”蓦地,杜清怡恨恨地抹干了眼泪,“因为,我不会让父亲枉死的。”

凌州城,苏府。

许久未来看苏家二老的黄琇莹跟她兄长一早就提着几大包东西来到府上,苏家二老怎会不知他们所来何意?前天电话打到府上说静深要回来,这不,后脚他们兄妹就来了。

不过呢,这苏夫人是越看越喜欢这黄琇莹这丫头,不仅模样好,而且嘴还甜,她一看到她就乐得合不拢嘴。

他们苏家就静深一个独子,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是由于身体不好,后来也就作罢了。倘若黄琇莹能嫁进苏家,他们一定会把她当亲生女儿一般疼。

“伯母,这个是给您补身体的血燕窝,”黄琇莹对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没有这般孝顺,可是在苏家二老面前,那是既乖巧又娴淑,“伯父,这个是给您的上好烟丝,我哥从上海带回来的。”她将带来的礼物一一摆放在雕花紫檀几上,“这些呢,我就不拿出来了,一会儿我亲自拿到静深房里去。”最后一大包东西她紧紧地抱在怀中满脸甜蜜不肯放手。

“呵呵,有心了有心了。”苏启明边抽着烟斗边乐得合不拢嘴。

“琇莹啊,你看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我们家呀,什么都不缺,就缺你,等静深回来,我们就跟他商量婚期,这孩子,除了你恐怕没人管得住他。”苏母拉过黄琇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中,是越看越喜欢,“你瞧瞧我们琇莹,一张小脸儿多可人,琇莹啊,喜欢吃什么,一会儿我让厨房去弄。”

黄琇莹乖巧地投进苏母的怀中,

“伯母,您这么疼琇莹,琇莹觉得好幸福。”

苏母轻轻地抚着黄琇莹的发顶,满目慈爱地看着她,

“我们静深啊,真是有福气喽。”她边说边把目光转向对面的黄玉成,“玉成啊,你给静深的学校打个电话,看看他什么时候离校?”

“好嘞伯母。”黄玉成忙起身走到电话旁拨通了梅城女中校长办公室的电话,“喂,梅城女中校长办公室吗?”随着电话的接通,整个大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哦,我找苏静深苏老师,”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黄玉成,倾着耳朵听他说话,“什么?他今天已经离校了?什么时候的事?……今天一早的车票?……哦,好好好,我知道了,麻烦了。”

“哥,你是说静深他今天一早就回凌州了?”黄琇莹忙迫不及待地走过去问道。

“他们校长说他今天一早的车票,想来,明儿一早就能回来吧。”黄玉成挂了电话看向大家伙儿,“要不,我明天一早去接他吧。”谁都没有注意到黄琇莹那突变的脸色与沉沉的眸光,“琇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接静深?”

“太早了,影响你们休息,我们自己去吧。”苏启明吧吧地抽了口烟。

“哦不,还是我跟我哥去吧。”黄琇莹忙打断道,“这么冷的天儿您们二老还是好好地呆在家里,我跟我哥一定会把静深安全送回来的。”

苏母饶有深意地扬了扬唇角看向苏父,

“就由他们去吧。”

吃罢晌午饭,黄琇莹便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苏家。

车子稳稳地行驶在凌州城的大街上,尽管车窗外是呼呼的冷风,可是却丝毫波及不到车内的温暖。从离开苏家到现在为止,黄琇莹一句话也没说,整个车内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而压抑。对于这个妹妹,黄玉成还是相当了解的,倘若不是心里装着事她又怎么舍得离开苏家,又怎会这么安静。

“丫头,你跟静深之间到底怎么了?从我挂电话起你就不对劲儿了,有什么事不能跟哥说的。”他不由侧眸看了眼自己的妹妹。

“哥,帮帮我,我不想失去静深,我不能失去静深。”沉默了良久,黄琇莹忽然抓着她哥的手臂苦苦哀求道,“哥,你帮帮我吧。”她眉心紧锁,一脸不安。

黄玉成忙将车子停靠到一边,极其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你得告诉我你跟静深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发生了什么事,这样我才好帮你啊。”

黄琇莹微怔,不由面露难色,翕动着双唇欲言又止,

“静深他,他,他喜欢上别的姑娘了。”

这个消息似平地一声雷般,轰得黄玉成有些招架不住,半天才缓过神儿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妹妹,

“你刚说什么?”并微微皱紧了眉心,“你说苏静深他喜欢上别人了?琇莹,你,你没搞错吧。”要知道,苏静深向来都是所有人眼中完美男人的典范,他怎么可以如此见异思迁呢?琇莹可是从小跟他一块儿长大的青梅竹马,他怎么能这么做呢?

“她是梅城女中的女学生,静深是她的国文老师。”黄琇莹惴惴不安道,“我之所以半途回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离开梅城之前,听静深说这个寒假会带那丫头回来见父母,我想,静深此次提前回来,一定就是带那丫头回来见伯父伯母的。”

黄玉成看着妹妹那认真而紧张的神色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

“臭小子,”他不禁愤愤道,“哼,居然敢移情别恋!以前他跟我说把你当亲妹妹看,我以为他是顾及你怕你不好意思,现在看来,这小子早就动了心思。”他咬牙切齿一拳打在了方向盘上,嘀!半空划过一声刺耳的汽笛声响。“琇莹,你说让哥怎么办,哥就怎么办!哥听你的!”

黄琇莹看了一眼大哥,

“我决对不能让那个丫头进苏家。”她不禁咬紧了下唇,“我想好了,你就明天跟我合演一场戏吧。”

“好,大哥听你的。”……

回到梅城,天已擦黑。

杜清怡站在大门口迟迟不敢进门:爹,若你在天有灵的话,一定要保佑娘撑过去。我已经没有你了,不能再没了娘。

“清怡,进去吧,夫人一定还在等着你。”胡云飞紧了紧她身上的披风,“该面对的始终都要去面对。”

“小姐!”他的话还没落音,便听到门内传来阿香的声音,“你可回来了!”她边哭边惊喜地跑了过来,“你到哪儿去了呀,”看着杜清怡有些狼狈的样子,她不由哭成了泪人,“快,快回去看看夫人吧,从昨天晚上起到现在,她滴水未沾,粒米未进……”

“娘,娘……”还未等阿香把话说完,杜清怡便情绪激动地抱着父亲的尸首跑了进了大门,“娘……”此时的杜母已经连开口说话都困难了,她虚弱至极地躺在床榻上,微睁双目,脸色煞白如纸,双唇一点儿血色也没有,“娘,娘,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尽管自己的心已经是千疮百孔,可是她却不能颓丧下去,她要帮母亲撑过这一致命的打击,想来,这也是父亲在天之灵所想看到的。“娘,娘……”她掀帘而入,看到母亲的那一刻,她的心再次碎成了齑粉,若然不是身负重任,若然不是还有母亲,或许她早就撑不下去了。“娘,您看看我,我是清儿,我是清儿啊。”她伏跪在地,紧紧地握着母亲冰冷的手,“你看看我,看看我啊……”在她撕心裂肺的千呼万唤之下,杜母总算是有了些许反应,她缓缓侧眸,看向女儿,眼泪顺着眼角淌成了河湿了满枕,微微翕动着双唇,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娘,娘……”

杜清怡心里害怕极了,若是母亲也弃她而去,她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撑下去。

她从未想过,父亲会走得这么突然,会死得这么惨,她从未想过,她会在一夜之间失去所有,她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如果母亲真去找父亲了,她会不会追随他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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