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黎歌,大学时,同寝的姐妹时常唤我做黎哥哥。但并不是我因为我的性格比较爷们,只是因为叫着顺嘴而已。其实呢,正好相反,我性格是那种比较孤僻的,可能跟我成长的环境有关系吧,我没有父母,却有很多的兄弟姐妹,我们成长的环境虽够不上缺吃少穿,但也是仅仅温饱而已。在别人眼里,我们很可怜,社会上的爱心人士给予了我们很多关怀,让如同荒草的我们也能够同样享受阳光的温暖。没错,我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
这些年来,我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人,好的坏的,疯的癫的,痴的醉的,迷茫的,觉悟的,阳光的,恐怖的……他们,在我的人生轨迹中留下了深深的脚印,不会抹去,直到我死亡。
听孙阿姨讲,我刚被抱来的时候,只有她的一个巴掌大,应该是一个早产儿吧,那时的我非常虚弱,只见出气,不见进气。院里的所有人都认为我不好活下来,当时还在哺乳期的孙阿姨硬是用她的**将我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那算得上我的第一次死里逃生吧。孙阿姨说我很乖的,吃了奶还会冲着她笑,于是乎特别的喜欢我,她家的孩子大我一岁,是个男孩,而孙阿姨比较喜欢女孩,她曾不止一次和她丈夫谈过想收养我,但是她丈夫说什么都不同意,甚至为了这个吵过好几次架,最后只能作罢。其实我也很理解,孙阿姨家的条件也比较差,家里养两个孩子的话确实会比较辛苦。我心里一直当她是妈妈,但是她不准我那么叫她,她说她没有做到母亲的责任,不值得我那么叫她。
光明孤儿院坐落于H市东侧靠近郊区的位置,是一栋三层的很老旧的楼房,院长姓黎,六十多岁,我的兄弟姐妹们绝大部分都跟他的姓,他是一个沉默寡言,不苟言笑,脾气有点臭的秃顶矮胖小老头。黎老头儿老伴儿走的早,孩子成家以后,他便一直在孤儿院忙着了,吃住都在孤儿院里,不回家的。平日里,他穿着挺随意的,甚至有点邋遢,最常见的样子就是穿着个大裤衩,一件洗的发白的背心,趿着个拖鞋。只有有客人访问的时候,他会比较郑重的穿上白大褂,活像电视里面看到的医院医生。光明孤儿院是黎老头儿父亲创办的,据说是位海归,在孤儿院有个单独的展览室里面有前院长的几张黑白照片,直到我长大,也只是仅仅进去过几次而已。黎老头也很少去展览室,每个月让孙阿姨她们几个打扫一次,平时就一直锁着。黎老头儿平时绷着脸,很严肃,有些调皮捣蛋的孩子闹,他也会象征似的打几下,所以我们都很怕他。
孤儿院一般生活着四五十个孩子,小的有还在吃奶的,最大的已经二十几岁,因为智力问题,无法就业没有地方安置,就一直就在孤儿院,帮着做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孤儿院资金有限,除了政府补贴,就是依靠社会上的爱心人士捐助了,所以四五十个孤儿只有三个护工照顾。
之前说的孙阿姨,是在院里最久的护工,也是孤儿院里最慈祥的人,我几乎没见过她发脾气,总是任劳任怨的做着工作。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们要乖,听话,这样才会有人家收养你们,过上有爸爸妈妈的生活。她对我有一点点的偏爱吧,毕竟我是吃她的奶长大的孩子,有时候她会偷偷把我叫到一边,在我衣服的口袋里放几块糖果或者其他的吃的,她每次都叹一口气说道:要是我有钱就好了,所有孩子就都能吃到了。
另两位阿姨一位姓陈,一位姓李,陈阿姨个子高一点,年纪比孙阿姨大一些,在黎老头儿和孙阿姨不在的时候,经常躲在角落里偷点闲。她平时话也比较少,帮厨的时候会和其他两位阿姨多唠上两句家常。李阿姨较年轻,我成年后她也只是四十岁出头,她比较喜欢聊天,甚至跟大一点的孩子也聊,小时候很多外面的消息都是她带进孤儿院里来的。
除了三个护工,孤儿院设有一个小学堂,只有一个老师,小学我们都是在孤儿院里上的,关老师和黎老头给我们上课,只有简单的几门课程。那时候关老师大概三十岁上下,很有气质,穿着也很时尚,她很会讲故事,也时常带我们玩游戏,所以大家都很尊重她喜欢她。那时候很多孩子都希望长大后能成为一名老师。
除此之外,孤儿院有一名医生,说是医生,其实就是一名刚刚从学校毕业的大学生。大概是我记事以后来到孤儿院的。她叫孟丹,很漂亮的一个姐姐,二十岁上下。她的工作算是孤儿院里比较清闲的,平时就在医务室里看小说,偶尔还会泡上一杯闻起来好香的东西边喝边看,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叫咖啡。孩子们摔了,碰了,感冒了,发烧了,几个阿姨会带着来开点药,消个毒什么的。遇到复杂点病情的,她也无法做什么,会跟着送去医院。孟姐姐有些洁癖,孤儿院孩子大多脏兮兮的,来这里打针吃药,她会皱着眉头,很委屈的样子。但是她工作还是挺细心的,之后总会告诉我们,要注意卫生。
孤儿院一楼的紧北边是厨房和饭堂,张师傅负责全院的伙食。张师傅每天做三顿饭,除了饭时,他几乎不在院里。孤儿院的伙食很单调也很难吃。早上一般是每人一碗稀饭配上几条咸菜,偶尔改善伙食早上会多个馒头。中午相对来说算不错的了,有时候是馒头,有时候是米饭,还有时候吃面条,配一些应季的蔬菜,肉的话很少吃到,虽然政府和社会上爱心人士偶尔会送来一些肉类,但大多会冷藏在冰箱里,毕竟人多肉少,逢年过节吃。还有会给生病的孩子做点病号饭。晚饭比较差,吃的最多的是一种粘稠的面糊糊,里面不知道加了什么,味道怪怪的,难以下咽,但是就这也很少能剩下,因为我们不吃,真的很饿呀。三个阿姨早饭和晚饭几乎不在这里吃,可能是因为太差了,中午多少在这里吃一些。关老师中午会出去外面吃一些,孟姐姐则是把医务室的门关上,不知道带了什么吃。有一次午饭我偷偷躲在门口,透过门缝看她,被她发现了,她把我叫过去,摸摸我的头,然后塞在我手心里一块夹心饼干,那时候我很单纯的想,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吃的东西。黎老头则不同,不管院里做什么,他都跟我们一起吃,他珍惜粮食,有时候食物掉在地上他都要捡起来擦干净吃掉。
我本人呢,黎歌,我是不幸,同时也算是幸运的。我虽然遭到父母抛弃,成为孤儿院的一员,但好在他们给了我一个健全的身体,以及一个正常智力的大脑。相比其他的兄弟姐妹,他们大多有身体上的残缺,或是智力上有所障碍,所以我又是幸运的。孙阿姨一直认为我会很快被收养,但我面对陌生人不怎么会讨喜,后来慢慢大了,一些需要领养的家庭会去选择年龄更小一些的,所以我奇迹般的在孤儿院生活到成年。这也算的上孤儿院里没有残疾智商正常长得又不丑却没被领养直到成年的一个记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