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客已经没有让这嚣张的男子活着走出去的打算,所以对他要求倒是都爽快的答应。
毕竟现在凌阳城内鱼龙混杂,所以他不但答应了,而且还让伴星点齐七名暗影,前往万通钱庄提取现银,看着银子一分不少的送到对方手里。
“你看见了,赎金我照付,别到头来人却给我憋死了。”叶秋客仍在试探。
白衣男子道:“庄主放心,我这口箱子非但宽敞,而且没有密封,星少在里面休息一定舒服得很....”
叶秋客喝道:“呵呵,那百十来斤的铁箱子一定是用你的脸皮做的。”
男子再也没说话,只是好整以暇地坐在大堂上闭目养神,无论叶秋客再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这么多年来在叶秋客面前如此放肆之人,当真还是第一人。
叶秋客现在几乎可以肯定箱子里绝不是叶星凡,对方绝不会这样轻易的将叶星凡交出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一道飞茫自凌云山庄上空升起。
那白衣男子忽然站起,轻轻拍了拍箱子。
半晌过去,叶秋客夫妇俩你望我我望你不知他在搞什么鬼。
男子干咳一声,朝着铁箱子侧面猛的一拍!
这次虽未用上内力,也是“乓”的一声巨响。
“你也真睡的着!出来!”男子有些无语。
“咿呀”一声,一个人伸着懒腰从箱子里面站了起来。
“呼...下次可不可以换个大一点的。”
被锁在一口箱子里这么久还能出这样的话,除了叶星凡还能有谁。
只听叶星凡每动一下,身上的关节都咯咯作响。
柳雪如急忙拉过自己的儿子,瞧了半天,问了半天,直到确定叶星凡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而叶秋客却没有急于关心自己的儿子,他一直盯着眼前这个男子。这个丝毫不认为自己已经身处危险中的男子。
他竟然说放就放,毫不拖泥带水。难道还有更大的阴谋或者底牌?
叶秋客的确感到茫然不解,甚至都忘记了出手。
男子道:“你这小子命大,有个这么大方的父亲。”
叶星凡却不接话,只是对着叶秋客叹口气道:“是不是先想法子把五万两拿回来。”
叶秋客冷笑道:“就是不知他的命值不值五万两!”
压抑了半日,怒火中烧的叶秋客终于忍不住,对着男子的方向一掌劈出。
本来男子的距离还很远,但掌风却瞬间覆盖那白衣男子身旁一丈的范围,让他呼吸都为之一窒。
好在那男子听到叶星凡的话就知道情况不对,也不是没有丝毫准备。
飞足踢起脚下的铁箱阻隔叶秋客的掌力,立刻顺势滑步退。
两百多斤的铁箱被叶秋客浑厚的掌力所击,直从大厅飞出。
广场上的几个家丁,瞧见一庞然大物从天而降纷纷避让,一声刺耳的巨响,地面都重重一颤。
叶秋客以指为剑,《掠影十一剑》剑气势如疾风骤雨。
那男子终于见识到凌云山庄剑气如斯强横,不敢硬接,一面奋力躲避,一面往广场里退去。
谁知后掠的身形还未听稳,叶秋客的人早已后发先至。
叶星凡轻功如此出神入化,除了本身天赋与苦修,另一原因便是雁荡云漪的轻功本身就是天下一流的轻功心法。
同为凌云山庄之主叶秋客自然也曾修炼过,虽然不好此道,速度上却也丝毫不输给这个年轻公子。
男子身体凌空在上,只好运起十成功力与叶秋客硬碰。
说是避无可避,也有一丝要强。他内心倒真想看看传闻中的叶秋客究竟有多强!
一声令人晕眩的闷响,两人身旁罡气飒然,耀眼的红光自二人对掌处迸出。连远处的叶星凡和被他护在怀中柳雪如也不得不用手挡住飘飞的沙尘。
尘埃落定,叶秋客双手负在身后,身形站在对掌处纹丝不动。那年轻公子却一退三步,眼神凝重的看着叶秋客,但似乎并未受伤。
叶秋客喝道:“痛快!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对一掌了。你这年纪,足以自傲!”
此时叶秋客大有怜才之心,本以为青年一辈中叶星凡已然是不二之选,岂料眼前的年轻人亦不遑多让。
“罢了!似你这等年纪能有这样的武功,想是天纵奇才!又如何能折在老夫手中。只要今日你接得住我叶秋客最后一剑,便可安然离去。”说罢,纵身掠起,折下一段细细的树枝。
男子知道这不是叶秋客有相让之意,而是这位前辈妙参造化,心中对剑已无执着,已达飞花摘叶皆能伤人的境界。但是仅仅约定一剑,却未免太瞧不起人!
于是凝神道:“今日有幸领教凌绝峰顶不败之剑!”
人所共知叶秋客的绝学是《掠影十一剑》。当年凌绝峰一战年仅二十三岁的叶秋客同“三绝神君”独孤鹤交手。
因独孤鹤正值盛年,年轻的叶秋客百招之外已然处于下风。好在叶秋客于生死之际临战突破,顿悟第十二剑,最终得以击败独孤鹤,成为“天风飞雪云”五绝之中,仅次于蓬莱掌门石天阳的存在。
自从那一日叶秋客便再也没有用过剑。
遵照柳一帆所言,领悟《九曜星辰剑》才算得上是凌云山庄真正的主人。
自觉功力足够的叶秋客闭关数月,开始精研凌天剑阁内那只有三招的《九曜星辰剑》。
虽只三招却是奥妙精深变化无穷,临敌应变,足可化为百招千招。
今日骤遇高手,当然想拿他来试招。
但他也怕这白衣男子不敌之下,伤到性命,于是也只是用了一截树枝而已。
那白衣男子又看了看叶星凡。
叶星凡微笑不语,只听一声龙吟,袖中的清风剑已然在手,直接朝白衣男子抛了过去。
那白衣男子接过剑,手腕轻抖,舞出一片光幕冷然道:“来吧!”
抬眼看去,只见那白衣男子右手将剑平放胸前,左足前跨,右足微弓,竟然将浑身上下守御的滴水不透。
叶秋客暗暗想道:“不但内力了得,不料剑术也如此不凡。若是今日放过,此人却无悔改之意而为祸江湖又当如何?有如此霸道强横的功力,要是再过得几年,武林中谁能制得了他!!“
有念及此,叶秋客看似平和的眼神中悄然多了一丝杀机!
叶星凡摇头失笑道:“没想到冰面人也有被老叶吓到的一天。竟然一上手就用这招。”
柳雪如瞪着双眼,难以置信道:“星凡,你说什么?他…他是…”
叶星凡轻轻嘘声道:“您是聪明人,可别逼儿子大逆不道点您哑穴,我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好久了。”
这路“琴鸣剑意”是张影灏同叶星凡初识之时,经过无数次的交手所领悟的招数。
说是领悟,倒不如说就是被叶星凡的出招速度和奇诡剑招给逼出来的。这套功夫三分进手倒有七分守御。经过多年的修习,隐然成了琴魔张影灏的独门绝技。“
琴鸣剑意,剑发琴音”,也只有碰上顶尖高手才用。
而面前这个白衣男子,也正是琴魔张影灏。
“来凌云山庄若不一睹掠影神剑之威,岂非入宝山而空回。”张影灏暗道。
本来此时张影灏一句话就可免去这场比斗,可他听叶秋客只需一剑就想击败自己,如何舍得罢斗。
对武学一道的执着使他浑然没有考虑,若是叶秋客真有奇技,自己就有生命危险。
叶秋客随意的将手中枝条挥下,眼前就出现一道看似静止却又缓缓流动光芒。
《九曜星辰剑》!叶星凡不由的右手紧握,眼神中也露出一丝战意。
叶秋客右掌握“剑”,剑指苍穹。
他眼前就似漫天的星辰,随时都会发出令天地变色的一击!
张影灏看着叶秋客拿着的树枝,心中已极为震撼.
因为单以剑法而论,叶星凡已是他生平所遇最强,可也要剑锋出鞘才能对自己造成威胁。
但那树枝到了叶秋客的手上,竟然真的像是一把剑,不禁泛着红光,内里更透着浓烈的剑气。
他已分不清这剑气是剑所发,还是叶秋客本人散发出来的。
原本他认为叶秋客的剑法同叶星凡一般,就算强上三分,自己也能应付招架。
“同是凌云山庄一脉相承的武学,为何二人的武学之道竟全然迥异。”
就在这时,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简直不能犯的低级错误。
高手之间的对决任何一丝细小的疏忽,都将很可能成为对手的机会,都足以致命!
可是现在,张影灏竟犯了这样的错误,他分心了!
他相信叶秋客一定已经看出了这机会,他更相信叶秋客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叶秋客身形闪动,剑芒早已到了张影灏胸前!
张影灏的再次判断失误,立刻令他立刻陷入了极之危险之境。
他没有料到叶秋客为了杀他,竟能以一根树枝,逼出超过三尺的剑芒。
剑芒发出的“哧哧”声,显然已是叶秋客几十年的功力贯注其上。
张影灏手中若非叶星凡的清风剑,或许一剑之下就会被叶秋客的树枝斩断。
而此刻他纵然仗着兵刃,成功架住这一剑,只怕最后也得被剑上所凝聚的内力震得虎口爆裂长剑脱手。
张影灏本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取胜,但他却绝不愿意现在就败!
就在这生死刹那,张影灏手中长剑终究还是迎了上去。
一阵金鸣相交的刺耳声音,异材所铸的清风剑没有令他失望,张影灏人却已经借力倒掠出去。
叶秋客身形一变,紧随其后。手中“长剑”也如灵蛇吐信般如影随形。
以至于张影灏都产生了错觉,似乎自己根本就没有动过,那剑芒一直都停在他胸前。
凌厉炽热的剑风,似已将穿透张影灏的胸膛。
就在这一刹那间,张影灏还是决定硬碰!他运起全身之劲迎向叶秋客之“剑锋”!
清风剑是叶星凡惯用的宝剑,其锋利自然不言而喻,但如此锋利的清风剑竟然没办法斩断叶秋客手中的树枝。
而此时张影灏整个人忽然向后飞了出去!
叶秋客当然看得出张影灏最后一瞬间,是主动借这后掠之势卸去叶秋客剑上凌厉沉猛的内劲。
但张影灏自己心下却忽然抽紧。
刚才虽然借着后掠之势勉强挡住,但已然被一道强大的内劲震得胸中闭塞,内息翻涌。
他自负内力深厚,已能以无形琴音伤人.但这叶秋客内力之精纯,实在比他现今遇到过的任何一个高手都可怕!
“《九曜星辰剑》还有最后一变,当心!”叶星凡忍不住出言提点。
张影灏身法虽快,但叶秋客掌中之“剑”还是如影随形。
忽然那宛如星辰的光幕忽然动了,瞬间竟仿佛有千万利刃同时向着张影灏全身要害袭来!
连叶星凡都不知道《九曜星辰剑》最后一式竟是如此不可思议的变化。
他本对张影灏充满了信心。
但却想不到叶秋客在短短两个月之内,竟真的练就《九曜星辰剑》这样的绝世剑法。
张影灏没有任何反应,他本就不以招数见长,自己可以抵挡到现在不得不说是尽力而为了。
叶星凡不敢再等,折过一截枯枝飞身而上,竟直接朝自己父亲叶秋客的颈肩刺去。
他看的出,那《九曜星辰剑》看似处处伤人要害,实则速度上只用了七分,预留了足够的方位让张影灏全身而退,叶秋客最后的变化并无杀人之心,
而张影灏明明有机会可以避让的。他至少错过了三次机会。
可他偏偏放弃了。
或许对张影灏而言并非放弃,而是从来就没有想过“逃”字!
叶秋客出于本能,左掌轻轻挥出。
这就是如今的叶秋客!
几乎每一招出手都是平淡无奇,可是平淡无奇的招数,却均有着无可与抗的力道。
却不知叶星凡看似如此迅捷凌厉的一“剑”竟然是半点内力也无,手中那截树枝轻飘飘的就被叶秋客的掌力击飞。
而他自己早已借着叶秋客的劲力凌空转向,如风般赶到叶秋客前面,中指径直朝叶秋客紧握的右掌,那根刺向张影灏的的“利刃”弹去。
大出叶星凡的预料,这根树枝根本不像自己想的一般刚猛无俦,两根树枝几乎同时向天空高飞二十余丈。
随之叶星凡眼前准备硬抗的满天星辰,也奇迹般的消失无踪。
叶秋客瘦削的身形如山岳般屹立在叶星凡和张影灏之间,聚满真气的双手已垂下,手掌却犹在不停地颤抖!
叶星凡这才明白恍然而觉。
就算自己不以虚招引诱,那一剑也已是虚有其表,已然无法伤人。
张影灏最后全力的一击,其力道又是何等的惊人!
叶秋客泛着皱纹的额上也已沁出汗水,两根树枝也同时落在他的脚下,瞬间化作粉末。
原以为张影灏如此高深的内功借着清风之力,尚不敢直撄其锋,自己一双肉掌又能如何。
所以适才叶星凡才故意用极快的身法诱使叶秋客和自己对掌,右手的劲力自然就弱了。
那一弹是多年苦练的绝技,融会贯通了凌云山庄剑气法门,一根树枝又怎经得起叶星凡这一弹、
刚才那一剑并不是普通的一剑,那是叶秋客多年剑艺的凝聚,虽然适才留了一丝余地,但胜不了那个年轻公子却是事实。
这个时候叶秋客若用一吸之间重新凝气,再乘势而进,就可轻易取了张影灏性命。
但就算叶星凡不出手阻止,他也绝不会这样做。
因为张影灏相信叶秋客三个字,相信叶秋客的承诺——只出一剑!
这是对武学之道的至诚,也是两位武学高手之间的信任。
只是叶秋客想不到,叶星凡会出手。
出手救这个曾亲手将他装进箱子的男子。
但他相信叶星凡做的任何事都定有其理由。
“天意如此,你走吧!”叶秋客衣袂一挥道。
张影灏扶着树,缓缓直起身子道:“胜负由人,何谈天意?”
这时叶星凡才抚掌大笑:“适才一招虽然短暂,其精彩绝不逊色于武林十大决斗。
张影灏喘着粗气道:“岂非拜你所赐?无道和尚又可以奋笔疾书了。”
只见叶星凡搂着张影灏的肩膀,笑道:“若是叫我如你一般硬去撼动这一剑,恐怕第一次交锋的时候就已经成你现在这样了。”
张影灏冷冷道:“不错,我自不量力。”
叶星凡推了张影灏一把:“该不会真的在生气吧。”
张影灏道:“明年‘醉星辰’只有三坛。”
叶星凡叹口气道:“略微有些过分!”
张影灏侧过脸,不再理他。
叶星凡笑道:“罢了。你那一掌可是计划之外的,你说还有第二掌的时候其实我在箱子里怕得要命,可我出来不也没有生气?”
张影灏干脆转过身子,闭上了眼睛。
“再说了,我这么做不也正合你心意。你敢说你不想试试老叶的功力?”
张影灏睁开的眼睛虽然依旧冷漠,却多了一丝无奈,自然是因为眼前这个无赖。
叶秋客愕然之余方才仰天大笑:“我早该想到,有此等功夫的少年英俊除了‘琴魔’还有谁。老糊涂了!老糊涂了!”
本来越看越糊涂,越听越迷糊。但听到‘醉星辰’三个字,才算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了。
他的确很开心,因为这张影灏虽然号称琴魔却绝非魔头,更是儿子最好的朋友。
张影灏还是面无表情,睁开眼道:“不。至少还有三个。”
叶星凡暗自好笑,这个张影灏总是这么一板一眼,是非分明,不过就是这样才讨人喜欢。
叶秋客笑道:“不错。久闻琴魔孤傲不群,今日一见,看来江湖传言不虚啊。”
张影灏微微欠身道:“前辈武功妙参造化,为我生平仅见。”
叶秋客知道这个张影灏绝不会说奉承话,哈哈一笑,豪气勃发。
总有些人认为人越老就该什么事都看的淡了,但实际上偏偏越老好胜心越强,能以一剑之威逼退琴魔,叶秋客才该以此自傲。
叶星凡也不插话,只是微笑着望着叶秋客,似乎等着什么。
叶秋客笑到一半,忽然脸色一变,望着叶星凡喝道:“你敢设计你老子?”
叶星凡忍不住大笑起来:“我还以为您老人家一高兴就忘记了。”
叶秋客:“你少跟老子打哈哈!五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至少还能值一个儿子。”
叶星凡道:“你儿子不是在你面前么?”
叶秋客喝道:“儿子我要,银子我也要。”
叶星凡:“看来儿子和银子在你心中是一样重要?”
叶秋客道:“不!如同影灏小友说,超过五万两就只有天知道了。”
叶星凡手轻柔着眉梢,道:“我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件愚蠢的事情。”
张影灏冷冷道:“若不是一万多的灾民最少需要五万两,或许我会说的少的多。”
一旁的柳雪如听到这里,才嫣然一笑,似乎已经明白了一切。
相比之下,叶秋客可就没那么聪慧了。疑惑道:“灾民?”
柳雪如道:“最近城外聚集了很多因为沿海之乱,逃来内地的灾民。多半这五万两银子已到了他们手中。”
叶秋客:“哼…绕那么大一圈原来是这么回事,其实你坦白说我也未必不肯。”
叶星凡笑道:“知父莫若子,就像你说的五万两可不是小数目,你怎么会这么大方。”
叶秋客脸色有些发红,冷哼一声掩饰眼前的尴尬:‘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句老话果然有道理。”
柳雪如眼掩轻笑:“不管怎么说,你们父子俩都算平安归来,我的心就踏实了。”
叶星凡道:“我只是希望下次再有人扛着箱子来要银子时,有的人能够对我多些信心,别那么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