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说道:“大丈夫生逢乱世,刀戈四起,杀戮在所难免,况且我曹操为父报仇,有何后悔?”
许勇说道:“所以,这是你我再不能一起喝酒的原因!”
曹操说道:“哈哈,伯文啊,你不是常说,性命为贵吗,为何在徐州之时,你却豁出了性命,以五百人冲杀十万人,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
许勇说道:“大丈夫处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总有一时冲动的时候,况且,随着时间,地位的改变,我们总会改变,小的时候,我只想要每顿能吃肉,能吃饱饭,待得长大了一点,便想着能成为一个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再长大一点,又想着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等到这些都实现的时候,位高权重,总想着若是能为天下百姓做一点点事,让他们能吃饱穿暖,安定祥和,不必担惊受怕便好,这便是我的野心,一直在变,又一直不变。
你呢?孟德兄?你一开始的梦想是什么,现在的梦想呢?可曾改变?”
曹操一愣,说道:“也变了吧,曾经,我只想成为一代名臣,名传青史,后来天下大乱,我便想着平定天下,封候拜将,可惜,现在却当上了丞相,世人眼中的奸臣,汉贼,呵呵,谁又相信,我曹操,从无半点想要颠覆大汉的野心!”
“我相信!”许勇看着曹操,郑重的说道:“我相信你,你想要匡扶汉室,而不是背汉自立,无论什么时候,哪怕你做了丞相,甚至称王,甚至真的称帝,我依旧相信你,背汉,绝不会是你会做的!”
曹操看着许勇,哈哈大笑,直到眼泪都掉了下来,才说道:“知我曹操者,唯有许伯文也,人生得一知己,此生幸甚,来,伯文,你我再饮一樽!”
曹操再次捡起两个酒樽,倒满,许勇也不推辞,一饮而尽,叹道:“孟德兄,此夜过后,不知你我何日再能尽兴!”
曹操说道:“总会有的,时光漫长,你我终会忘却一切,到时候,我再许都备下美酒佳肴,静候伯文你!”
许勇笑道:“哦?这么说来,孟德兄你不打算将我幽禁在许都咯?”
曹操也笑道:“一开始,我是有这个想法,说实话,伯文,我曹操自问,天下英雄,无有能让我忌惮者,唯有你,许勇许伯文,论文韬武略,你不下于我,保境安民,广收人心,举贤用能,你甚至强过我,如今又占据三州之地,徐,扬,青三州皆膏腴之地,若你我为敌,我连半点胜你的信心都没有!
所以,许都流言四起的时候,我不信,到但却不得不防,所以,我就想过,让你待在许都,这样一来,你便如虎落平阳,龙游浅滩,不足为惧了。”
许勇自倒了一樽,饮尽,问道:“那你为何又改了主意,是觉得我没了威胁,还是不会反你?”
曹操摇头说道:“恰恰相反,见识了你在朝堂上的作为,我心中更加忌惮,你那一番作为,看似鲁莽,但却震慑了那些大臣,以至于无人敢捋你虎须,那些流言蜚语,也无人敢提。
说真的,伯文,我是真的想不到,你不仅能征善战,即使在朝堂之上,亦不下于那些专营此道的老狐狸,你的这一番行为,当真让那些老狐狸胆战心惊,他们向来喜欢用口舌毁人声誉,却撞上了你这个不按常理的人,直接用刀棒让他们知道了你的悍勇,从此以后,若无十足的把握,再也不敢对你下手,让你避免了多少麻烦?这点,你就比我厉害多了!
你的这番以势压人,最多让人骂你是莽夫,可你本就出身微末,以兵戈起家,这对你并无多大的损毁,那些士人最厉害的本事,根本无法对你使得出来,所以,我对你更加的忌惮,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到底有多聪明,若是那些人真把你当做了莽夫,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至于你会不会反我,如果我再行一次徐州之事,纵然天下的人都不以为意,但你许勇,一定会反我,而且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反我,不杀我,你势必不会罢休!”
许勇笑道:“那你还敢把我放回徐州?”
曹操也笑道:“那你为何知道我想要将你留在许都,你还敢来?”
两人看着彼此,突然放声大笑,两人结识于微末之际,引为知己,然而随着地位变高,再好的知己也不复昔日的情谊,世间多少人能共患难,却难以共富贵?
如今两人可以说得上是这个时代最有权势的人,既是知己,亦是对手,两人都没有小看对方的意思,但是,两人却也没有要取对方性命的心思!
良久,曹操笑罢,说道:“伯文,我知道你来许都是什么意思,我也知道你一定要回徐州是为了什么,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留你下来,若是你执意待在许都,我心难安,日后我或许真的会忍不住杀你。
若是你直接去徐州,或许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起兵征讨,誓要与你一决高下,因为我知道,越拖下去,我的胜算就越低。
只是,你始终是来了,既在我的意料之中,也在我的意料之外,你许伯文有如此胆色,难道我曹操就没有放你回去的胸襟?”
许勇听完,起身拿起两个酒坛,递给曹操一个,说道:“孟德兄,此坛过后,待我离开许都,你我非敌非友,若是你曹操残暴不仁,杀戮成性,那我许勇便挥师许都,取你性命!
若是你曹操能保境安民,让天下百姓饥有食,寒有衣,幼有依,老有养,安居乐业,纵然你曹操与天下为敌,我许勇亦愿意为你冲锋在前,百死而无悔!”
曹操将酒坛放在嘴边,一阵牛饮,而后,说道:“好!伯文,不止是我曹操,包括我曹氏,所有残暴不仁者,请君杀之,曹操在此先行拜谢!”
许勇哈哈一笑,将酒饮尽,猛然一掷酒坛,大喝道:“痛快,孟德兄,真是痛快!愿有一日,你我能再如今日一般痛饮!”
曹操叹道:“伯文,无论如何,你始终是我曹操唯一的知己,世间再无人能理解我曹操!”
许勇摇头,大步离开曹府,曹操坐在台阶上,看着离开的许勇,举起酒坛就往嘴里灌,直至醉倒在地上,丁夫人幽幽一叹,也没有呼唤下人,吃力的扶起曹操,往屋内走去。
至此之后,许勇再不去曹府,曹操也不曾再派人来请他,许勇陪着妻儿老母,连朝会也不参加。
不过,曹操向天子细数许勇功绩,朝廷便封许勇为大将军,领武侯,食邑万户,成为了真正的万户侯!
话说许勇沉迷于亲情之间,大小事务和应酬,都交给了庞统,作为许勇的心腹,庞统终于扬眉吐气,虽然他被司马徽等人称为南州士之冠冕,但因为相貌的缘故,世人多有不屑,如今借着许勇之势,周游于名门望族之间,终于让世人看到了他的才华。
如荀彧,郭嘉等人,亦不再计较他的外貌,而与他亲善,交流之下,亦承认其才华不在任何人之下。
莫要小看外貌,古代帝制,往往以貌取人,相貌丑陋者,纵然才高八斗,亦难以登堂入室,后世之钟馗,人尽皆知,许勇不知道钟馗到底有多难看,但两世为人,庞统可谓是他见过的最丑的人,没有之一,所以,如今的庞统,心中有多痛快,不言亦知!
与之相比,诸葛亮就有些不受重视了,虽说荀彧等人与他交流之后,惊为天人,但是,也仅此而已。
毕竟这个乱世,最重要的还是权势,诸葛亮很明显就不受许勇的信任,所以,那些名门望族,世家豪强,也就对诸葛亮不怎么热情了。
这日,庞统酒宴归来,正遇到在院中独酌的诸葛亮,便凑了过去,自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说道:“孔明,为何在此?”
诸葛亮笑道:“士元,我可不比你,如今许都之内,何人不识你之大名,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我在许都,只结识了几个好友,他们又皆忙碌,无暇分身,我想喝酒了,就只能自己饮了!”
庞统放下酒杯,说道:“怎么,孔明你是在埋怨主公重我轻你?”
诸葛亮笑道:“士元这是何言?我诸葛孔明岂是好妒善嫉之人?只是心中有事,又难以对他人言,只能对月独酌而已!”
庞统说道:“那让我猜猜,孔明你的心事,应该是在犹豫,到底该扶刘,还是该扶许,曹,对吧?”
诸葛亮摇头叹道:“唉,瞒不过士元你啊!”
庞统笑道:“哈,孔明,你我相识多年,我又怎会不了解你?只是,或许你我友情已尽,看来,今日饮酒过后,你我再难做朋友了!”
诸葛亮说道:“士元,这是为何?”
庞统反问道:“怎么孔明你不认为我是一个嫌贫爱富,得势便猖獗的人?”
诸葛亮微笑道:“士元,你才说的,你我相识多年,你了解我,我又何尝不了解你?”
庞统哈哈大笑了一会,肃起面容,说道:“你错了,孔明,我之所以要与你绝交,是真的看不起你,真的觉得你配不上与我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