滩涂外的海天之间弥漫出一片惨淡的薄雾,下面是沉静无涯的碧海,远观沧海,一片安谧。迫而察之,隔着的雾气却俨然翻滚蒸腾着,人虽然不能完全得见海的真容,却可以透过这层帘幕觉察出其中的深邃诡秘。
懂海的人知道海凶起来是什么样子,因而无论海有多么安宁,面海而望时都不会舍下胸中的一腔敬意。
乍起的海风惊动了沉思的人,他抬眼望去,见海雾渐渐消退,水天阒然,似有翻腾的叆叇从远处而来,离岸边越来越近。
“收船!”
令出惊涛浪,千帆尽归程。缁黝衔舻近,莫敢顾洪溟——云谲波诡,是暴风雨的前音。
岳行枚又一次到了海边,走进了以前常去的那家酒馆落脚。状元郎进了门,但见一人坐在窗边,手中把玩着一副寒光凛凛的铁镖。那镖体纤薄,叩击在一起时声音却深沉浑厚,不显轻佻。镖身上的浮雕更是精致细腻,浑然天成,叫人一时移不开眼。
“真是好镖,可有名字?”
那人抬头,眼中颇带着几分闲散,他透过眯缝着的眼睛看了岳行枚一眼,沉言道:
“冥无。”
这一双玄铁飞镖状如蝠翅,薄比虫翼,原是玖天风的父亲魏侯爷的,而那制镖的材料则是从侯爷的师父那里得来的。
当年的老师父作为临渊道的集大成者,真真是观世不语,不出世亦不入世,与红尘是非若即若离。这位老师父早年间偶然得了一块精铁,看着形状大小本想给打磨成一把匕首,可竟是什么磨刀石都吃不动它。
一个冬天,老师父正与远来的友人吃酒,醉后不慎把这块精铁给遗失了,待春天院落里的积雪化开时,门人在院子的角落里把这一块铁给找了回来。后来这铁又遗失了两次,一次是落在了池子里,家人在清理池底时给拾了回来,最后一次则是在老师父去世后。
老师父走后,家里着手整理他身后的遗物,忙乱中把这一块精铁掉进了一樽梅瓶里面。那梅瓶嘴儿小腹大,平日里便也看不分明。一直到很久之后,老宅院子里的几棵树长势变了,屋子里的风水也要跟着转一转,家人再挪陈设的时候不慎打碎了这只梅瓶。
藏了精铁的梅瓶与另一只原是一对儿,家人搬时先搬的是空的那一只,等到回来再搬这一个的时候,那人用的还是原来的力气,结果手往梅瓶上一搭一提,一觉得吃重,二觉得瓶身寒气逼人煞是激手,手上不由得卸了力,梅瓶便“哐啷啷”地就碎了一地,露出了那块精铁来。
魏侯爷当时还不是侯爷,是将军,老师父在时他是见过这块铁的,这会儿拿起来觉得更重更冷了。他思想起这块铁的三次失而复得觉得有些意思,就一直将铁带在了身上。
后来,南荣比得先皇禅让皇位,迁都沐城,侯爷也在北城得了一处宅院。一日赶上侯爷在门口与门房说话,耳闻得宅门外有磨刀匠的叫卖声透入院墙,这叫卖的唱词很是新鲜,闻所未闻,唱的乃是:
“人养千器有良方,养出宝刀傍身旁。
古来刀制老四样,一曰仪,二曰陌,三曰那个横刀四曰障。
仓朗朗宝刀出了鞘,这个削铁如泥两面光。
轩辕帝他有金剑,流出了鸿鸣三尺长。
轩辕欲斩鸿鸣刀,化鹊身归云一方。
轩辕手下有个败军将,使的一把三苗刀。
败军之将休得提,且说鸿鸣落在了首山冈。
武帝解出这个鸿鸣刀,赐了个臣子姓东方。
复姓的还有个赫连,百炼龙雀大环钢。
后汉三国关云长,这个青龙偃月震八方。
过五关,斩六将,温酒就斩那华雄郎啊。
可恨这个青龙忒忠义,那个华容道上未诛曹。
跑了曹操如所料,可惜了,这个翼德惨死醉魂乡。
有义刀,新亭侯,为主报仇,千刀万剐了这个张达与范疆。
人世不见义刀影,曾记那个萧萧易水旁。
天降毒匕寒月刃,这个百刀隐锋慑其芒。
毒寒月,图里藏,功败垂成慨而慷。
更有雅客字昆吾,那个能琢妙玉雕玲珑。
昆吾知音名子冈,生长苏州县太仓。
那龙头空留阴阳款,不见当年的琢玉王。
古来名刀我不表,表表我这磨刀行。
古来名刀我不夸,夸夸我这方寸俏石郎。
石郎本家住洛阳,洛桥上洛阳腔,这个洛阳桥下出石郎。
俏石郎,两棠棣。兄为砥,弟为砺。
当间凹,两边凸,盛出了古今冷锋芒啊。
石郎上出龙泉石,煎熟调涂送老疮。
供起来石头修磏仁,架起那石郎砺百纲。
没有我这个俏石郎,鸿鸣折翼把命亡。
蚩尤三苗变春韭,那龙雀切不开龙须糖啊。
关老爷不得卖豆腐,张苞坟前空心伤。
那寒月不过冷石头,不磨不钢何来的光啊?
昆吾他不磨伤美玉,是孩童不砺损纲常。
凭你是——他山的玉、百炼的钢、吃不动的铁、千足的黄、
老君炉里的疙瘩嘣儿、这个猴行者操过的棒儿咣,你是多硬多坚多刚强,
架不住我这个磨又砺,你奈不住我这个俏石郎。”
魏将军一听觉得有意思,忙唤家人给他迎进来,将精铁交予他看,问他能不能给打磨成型。这人一见这精铁是两目放光,抓着了就再不肯松手,也不等人家说要打成什么样式,品相上面有什么要求,抱着精铁和家伙事儿就钻进了小楼开始打磨。
刚开始的时候,甭管是粗石头磨还是细石头光都吃不动这铁,几天下来毫无进展,侯府里面不少风言风语说他是来蹭吃蹭喝的。
也不知道这人是为了避嫌还是如何,第五天起,这人便不吃也不喝,夜里头也不睡,小楼上的磨刀声便日夜不息,夜里打更的老头竟都不敢靠近,如是又过去了五天。
第六日清晨,小楼大门轰然打开,那人蓬头垢面还泛着酸味地迈步出来,拉过路过的丫头就嚷嚷着要吃要喝。
将军闻讯赶来,怕他乍一饱食要出事,就叫厨房给他端了肉汤。这人一口气喝下了两小盆,往路边花园子里的草地上一躺就睡了过去,是睡了个昏天黑地。将军见唤他不醒就任他睡在了那里,自己带人进小楼,看见台子上放着这对寒光铁镖。
将军一看着这镖就觉得有些不得了,就见其寒光凛凛,边角锋利,上面的雕纹精美,认不出是什么纹样,只觉得浑然天成。魏将军心想,自己从来没说过要做一对镖,但见这一对冷翅总觉得不是磨砺出来的,好像它原本就藏在铁料里,这会儿只是被巧匠剥离了出来。将军再要拿起镖来细看时,却被其割破了手指,当下流血如注,可是镖身上却没有留下血迹。
好凶的器。
魏将军收过手,再不敢碰它,垫了几块软布把镖收进一只锦盒。
三日后那匠人终于醒了,醒来之后又要吃喝,魏将军便设宴款待他,在席上打开了陈着双镖的锦盒。
匠人一连半月肚子里不存食,喝了几碗酒舌头就大了,指着双镖只道是万物皆有灵,只是有灵气足与不足的区别,说这块精铁灵气十足,不亚活物,又是个桀骜不驯的性子,轻易不能让人收着,不准人随意打磨,更不会轻易许人将其收在麾下作为己用。
“咱们说磨,不光是打磨,还是个磨心性,看谁熬得过谁。这块铁性子冷,大概是早年间什么海里的神兽结出来的,有自己的想法。将军您别怪我这么大的一块铁就出这么两个小薄片,得是他说想成什么样子才能成什么样子。这可是好东西,但是你得好好驯化,驯化的好就是一大助力,驯化的不好谁沾伤谁。”
原来匠人在小楼之上与精铁斗驯了好几天,一人一铁相互试探,彼此消磨,不断地妥协让步,最终精铁允许匠人将他打磨,匠人也答应精铁把他磨砺成它想要的样子。醉酒的匠人接着又说了好多自己当年的奇遇,什么到了什么奇地,得过什么奇料,打出来过什么好器物,可都是酒后的谵语,听不清真准也辨不出真假。
匠人最终酒醉睡去,一夜无话,第二日将军欲宣匠人来谈报酬的事情,还有心留他做个门客,可是去找的家人回来报说那人早已经走了,连着自己的一套家伙事儿都带走了。
此事之后的第二年魏将军成了平远侯,往北地赴任的路上捡到了一个看起来才足周岁的孩子,孩子拿毯子裹着,被放在一口破钟里,一直在哭。
侯爷一想,这数九寒冬里这样遗子与杀子有何区别?若是弃了他不管与弃了他的人又有何分别?忙叫左右给孩子抱了过来,魏侯爷往自己手里这么一接,孩子便立刻不哭了,拿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侯爷。
侯爷和夫人一见这孩子都很喜欢,就给他收在了身边,与这孩子以师徒相称。侯爷替孩子指钟为姓,又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寒生。洛雍去世以后,玖天风被南荣比接回了沐城,北疆这边就只剩下钟寒生陪着侯爷。
钟寒生打小生性顽劣,浑身上下透露着不正经的气质,叫侯爷颇为头疼。九岁那年,这孩子跑到了魏侯爷的兵刃库里,自己翻出了这对铁镖。侯爷发现时已见他两手鲜血淋淋,正要上前夺过利器,却见向来吊儿郎当的钟寒生第一次抿着嘴,露出了认真的神态。他将镖一甩,铁镖从他手中飞出,在空中划出两道银光之后竟又飞回了他的指间。
双镖回手,钟寒生眼中露出喜色,可一见手中又添了两道伤痕,便马上又严肃起来。复尝试了几次,几次下来钟寒生手上已经再无一块好皮肉,可是双镖越发灵动懂事,凛然已是指哪打哪。眼见日渐西斜,双镖竟就再不敢伤主,原本浸在镖身上的鲜血似被吃进去了一般了无痕迹。
钟寒生捧着双镖正有些恍神,却听耳边有人扺掌而来,抬头一见,正是师父。
魏侯爷待钟寒生一向严厉,可这次他捧过徒弟血肉模糊的小手时却露出了一种钟寒生不很熟悉的神情,这神情叫钟寒生想起来师娘去世时,师父在她坟边捧起的那只跌出巢外的幼鸟。
魏侯爷给双镖赐名冥无,“超超神明,返返冥无。来往千载,是之谓乎。”
后来钟寒生十五岁那年侯爷去世了,侯爷去世前把他叫到床边,嘱咐了好些事情,又托付他照顾好他师姐。而后侯爷沉静了好久,复开口时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只是拉过寒生的手,给他取了个表字,唤作适虚。
如今冥无还把在钟适虚的手,钟适虚也还是一副跅弢不羁的样子。
“相传,琊岭十雄中有一位十公子,本是闲云野鹤,不问世事,却不知何故与兄弟决裂远走海上,在海上成了一方霸主。此人不用寻常的刀枪剑戟,只一双飞镖格外灵通。由于此镖过于神通,发而无声,夺命无形,人赠绰号鬼魅双翼。这镖的正名则取的是流动之意,就唤作冥无。”
“相传,沐城近年有位公子声名鹤起,却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赘芳秀才,而是一位文武双全的奇才,破例成了开国第一位文武状元。这人在朝中不左右逢源,不曲意附会,独树一帜,当堂不让先辈,一语成名。听闻此人愿意阐前人不敢想之言,触旁人不愿碰之事,认定了一事就不再回头。又听说,这位不回头的状元郎,如今盯上了东海一带的安定。”
“钟公子,久闻大名,终得一见。
“不是冤家路窄?”
“未尝不是狭路相逢。”
“不是,绝对不是。我说状元郎,早先就听说你大老远地跑到我这里来找寻我,我见你是个俊才才没有叫人伤你,但是今日我便明白与你讲——我的事,你还是别掺和了。”
“岳某是认定了事情就不回头,但是岳某认定的不是东海的匪寇。”
“你待如何与我无关,只是你最好别再在我的人身边打晃儿。”
“岳某想知道一些琊岭的故事。”
“小子,想听琊岭的故事去沐城的茶馆酒肆最合适不过,到我这贬谪之地有什么好听的?”
“岳某不听那些玄之又玄的,而是想听一点真正的旧事,往事。”
“你过来,你看着我,来仔细看着我……你看我我长得像个说书的吗?”
岳行枚像被他逗着了一般笑了起来:
“师叔,您别怪阿噤唐突,咱的师伯们和师父都不愿提及这些事情,但是岳噤就是觉得您会愿意告诉师侄我。”
“师叔?”钟适虚听他这般说来一阵错愕。
“您可是岳噤唯一的师叔。”
琊岭上的嫡系后生都可以唤自己师叔,但收的徒弟仅有自己这么一个师叔的人就只有她了。可是她怎么会又收徒弟?
“你说你是魏先生的弟子?我看你的相貌很一般嘛,莫非是根骨不错?可惜了,我不好这个,你与我说不着这些。”
钟适虚调笑了他一番,说着丢了几个铜板在桌子上,起身要走。
“师叔,您不请侄儿去船上坐坐?”
“我不认得你,你莫要浑叫。”
“您与师父当年猎到的那只风月猿如今是我的了,您不想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吗?”
岳行枚从凤俦那里得知这一风月猿是这师兄妹两个一同猎得的,可是凤俦说完这一句却再不肯多提这位师叔一句,岳行枚便认定这位师叔不比寻常。钟适虚果然面上冷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你打听到的事情倒是不少,但我劝你把心思放在正地方吧。”
“猿儿名叫朱厌。”
“嗤,这是什么鬼名字,一点也不吉利。”
“师叔也忌讳这些吗?师叔莫不是觉得——打仗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
“打仗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
岳行枚与钟适虚同时道出了这句话,钟适虚拿镖的手晃了一下,镖身映出的寒光晃到了自己的眼睛。
“师叔,厌戈,猿儿叫厌戈。”
钟适虚面上有些挂不住,他探听到这个岳行枚二十出头,比自己不过年轻三两岁,却在这里一会儿装小辈,一会儿似又在显耀与玖天风的关系。不过他这就有些过于敏感了,岳行枚全然没想着要炫耀什么,论辈分也确实是他的晚辈。
“我说这位兄弟,做人有良心,皇上给了你饭吃,你赶紧回去伺候他去,别在我这里耍嘴皮子。”
“陛下叫岳某来剿匪,岳某在这里不是刚好?”
“你到底要做什么?”
“琊岭人可以干政,岳某要除了这一宿弊,清君侧。”
“哟,岳某要清君侧……”钟适虚学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清君侧可用不着你,皇帝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他纵容琊岭无非是因为琊岭还有些用处,到他年鸟尽弓藏之时,且轮不到你在这凫趋雀跃地。你可别现在自作聪明地去找琊岭的麻烦,到时候让你家陛下为了难,他可就要难为你了。哼,难得当今天底下还有个有些骨头的人,既然生了这么一腔子的热血,就别浪费在不值当的地方。”
钟适虚把双镖往袖子里塞了塞,却又抬头问:
“你师父近来如何?”
“我走的时候,师父在宫里。”
“她在宫里?和南荣比在一处?”
“是大师姐请她传授驭人之术。”
“哼。”
钟适虚冷哼了一声,跳下座位就要离开:
“我本是一恣睢小人,做不得状元郎的师叔,你若是应了剿匪的活儿,他年海上见到,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世人不少都说师父是一诲淫诲盗之人,我却偏偏觉得她可比沅芷澧兰。岳噤如今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偏听偏信这种事情不会做,我会相信自己的眼睛。岳噤觉得师叔不是传言里的坏人。”
“从前我也是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后来我就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了。”
钟适虚说完抛下了岳行枚,自顾地往海边走去,岳行枚则在后面师叔步亦步,师侄趋亦趋,一起上了自搭的码头边的一艘大船上。
这会儿的南城孟宅里,虽然老爷和大管家出门去了,但是家里的大事小情都还按部就班地。佟秉心自从磨玉魂之后一直没有精力管家里的事情,所幸儿媳蒋匪禁聪颖能干,一切都没出什么乱子。
少爷孟远昇得了贤妻后生活也没太多的变化,依旧是白日在书房看圣贤书,夜里回房中睡安生觉,不同的是白日里不时来送茶送果子的人变了,夜里回房时茶的温度要比过去丫鬟准备的好入口。可是看起来没什么变化的生活却让孟远昇每天期待起了日升与日落,从前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读书,也说不上自己想要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而存在在这个家里,可这段日子过来,他却好像有些感受到了“日子”这两个简单的字背后的那种醇厚的滋味。
日子正在过去,一日蒋匪禁晨起觉得身子不适,却没惊动他人,照样去柜上忙活泉坊的事情。可是此后接连几日她都觉得不爽利,终于一天早上,孟远昇在早餐桌上拉住了给他布菜的妻子,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姐姐的脸和嘴唇很白,最近脂粉涂得也比从前厚重了。昨日我在先生那里讨了几本医书看了一下,看得也不是很明白,姐姐今日不要忙了,找个大夫给瞧瞧吧。”
蒋匪禁看他紧张赶紧宽慰了几句,可嘴上笑他神经兮兮心里却也犯起了嘀咕,可惜上午一忙又岔了过去。中午吃完了饭,蒋匪禁出门碰上了在家时的师兄瞻劼,瞻劼一眼看出她颜色不好,二话不说拖着他进了一旁的药铺。
这药铺正巧是孟家的产业,药铺的老郎中见了少奶奶来求医自是不敢怠慢。老郎中阖目凝神,三指切上去,半晌睁眼问道:
“少奶奶近日可有宿滞之症?”
“不曾有过。”
“晨起是否痰热?”
“倒也没有。”
“您这月的身子几多时候来的?”
蒋匪禁一时语结——近来忙得紧,竟未注意自己迟迟未得入月。老郎中见状也便确定了下来,眉开眼笑道:
“恭喜少奶奶了,月份太小,我也是怕错了才多问了几句。您这脉象如盘走珠应指来,正是喜脉。”
老郎中话音一落,瞻劼与蒋匪禁乍听见这消息皆是一怔。